千年流转-扶苏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鸳鸯于飞,毕之罗之。”莲池畔,一黑服束冠男子低吟,“父亲,你有没有想起过阿媪呢?”“公子,祭品已备好,现下可前往祭奠郑夫人了”一亲卫垂首而言。公子微微一叹,叹息之声,细弱不闻:“走吧。”
疏属山上颜色正好,刚落过雨,又添了一分洁净。山上一陵墓,不大,却十分精致,三面环树,东面空出,放了一块刻好的石雕,近看,做成了几株荷花模样,只是有花却无池。每年九月,公子都会用上几日从咸阳赶来祭拜亡母,与往常一样,扶苏在墓前摆好祭品,照例满上一杯酂白,喃喃道:“阿媪在时似是很喜欢品一杯。”嘴角带笑,仿佛想起舞勺之年郑夫人坐在屋中轻唤:“扶苏我儿,来陪母亲饮一盅清酿,切记,莫要贪杯”,郑夫人生的清丽,声音温润,连公子的父亲也常常说扶苏的声音倒是有几分像他母亲。那时,父亲还没统一六国,满腔热血,已经很少能抽出时间看一看阿媪了,故而阿媪总是对着父亲的宫殿给自己斟一杯酒,就像现在,每年公子总会来给阿媪斟一杯酒。扶苏出生时,父亲还在隐忍之时,自己身为秦国的王上,行为却处处受限,连政权都握在旁人手中,未过三年,父亲平了嫪毐,除了吕不韦,听阿媪说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是天生的王者,却从未见过他笑的如此开怀。后来阿媪不在了,父亲也曾说过:“郑姬是我在那段黑暗日子里的一束光,她明白我,也支持我的一切。”公子相信父亲是真的喜爱自己的母亲,自己就是证明,父亲为自己取名扶苏,寄予厚望,也因为母亲喜欢这首民歌,故而以歌词为自己取名,可是母亲去时,父亲没有阻拦,甚至连夺她性命的那个人,父亲也没有追究。皇帝的心思终究是难测。
公元242年,嬴政遇郑姬,此前多名姬妾皆为其母赵姬或吕不韦所赠,然郑姬不同,是嬴政自己寻来的,郑姬知道他胸怀大志,知道他想要的是天下一统,可是她什么也不说,她只是在他踌躇时给他温一杯酒,给他唱自己喜欢的歌“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她安静的扮演着他生命黑暗时期的一束光,是而,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他满怀欣喜,觉得自己可以放手一搏,哪怕是为了长子的未来,他们的长子理当驰骋在阳光之下,而不是受制于人,为他取名扶苏,希望他茁壮,也希望国运昌盛。公元238年,他终于掌握了国家大权,接下来就是为他多年以来的志向拼搏,他练兵,寻访,纵横捭阖,甚至有些忽略了他的光,直到传来她郁郁寡欢,年岁不永的消息。他承认那一刻有些慌了,他以为她会一直在他的身后,等待他的成功,他们会一起登顶看着四季轮替、江流变幻,可是现在,她也许陪不了他了。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能再继续陪伴他,直到他回到王宫,她的身边,一切才有了答案。她说:“阿政,我从未这样喊过你,因为你是王,我不能这样唤你的名字,我知道我没有日子了,只是不想在最后还欺骗你,当年吕相送我进王城,是想要我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可是我舍不得,你是王,你不该被他们束缚,阿政,我若不在了,你把我葬在疏属山上可好,我想看着你在这咸阳城坐拥天下。”郑姬最终还是走了,在阿政的怀里逝去,其实他知道的,郑姬是吕不韦送来的,自己立她为夫人时,无一人置喙,没有他们的点头,他怎能这么轻易留个人在自己身边,只是她那样美好,见她第一眼他就明白,她不会伤害他。只是他不知道,她为了不伤害他,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不过是一点鸩毒,就掺在她平常喝的酂白里。他知道,是楚姬做的,因为他要灭她的国,也因为她收买郑姬不成,便杀了她,也算是对他的一点报复吧。他什么都明白,却不能这样杀了楚姬,他想:以后总是可以给她报仇的。却没想到,扶苏,他的长子就这样对他产生了嫌隙。
公元212年,始皇帝有意疏远长子扶苏,遂派往边疆,祝蒙恬修万里长城,抵御外敌。是夜,扶苏对月自吟:“父亲,你斥我边疆,是因为我的劝谏忤逆了您,还是因为我为阿媪报了仇,杀了楚姬,你不忍心做的事情,便由我自己动手吧。”不远处的蒙恬轻叹:公子此生怕是唯一一次起杀心,若当年楚姬不曾对郑夫人动手,或许公子手上也不会沾上她的血,如今,一个皎洁如月的公子却要在这边陲之地饱受风霜之苦。边疆风声萧瑟,公子的眼眸也不复当年那般清澈,如今平添了几分萧瑟。军帐之内,始皇帝的遗诏被紧紧握在公子手中。“五年了,父亲没有修得长生之术,也没有给我留下解释,只留下要我下去陪他的遗诏。”公子凛然一笑:“终究是父不知子,子不知父。”语毕,举杯,将杯内毒酒一饮而尽。扶苏在倒下的瞬间听到满账军士悲呼,“公子,不可。”公元207年,秦始皇薨,其子胡亥联合赵高诛杀长子扶苏,同年,胡亥称帝,史称秦二世。
原以为人死后总是要去地府走一遭的,没想到一缕生魂就这样游荡在人家。“浮游,你的第一世结束了。”空灵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是了,扶苏忆起,自己本是修仙的浮游子,这是历劫飞升的第一世。一世完,可许人间游荡百年,再转而第二世。一世苦,苦于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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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中间出现的年限时间包括部分人物,都是我自己编的,不要当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