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侯
【心灵交流是最通用的语言,它是一把能打开世上所有锁的万能钥匙。——杰斯贝连】
不一会儿,追捕者已紧随而至,驻足在离梵伦不远处。而此时,在阴暗的树丛中,又现出六个土著,他们有着相似的纹身,手握一样的匕首,属于同一个部落。土著将蓝法师团团围住,他们用当地的语言交流着,却并未发动任何攻击,梵伦猜想他们正在讨论如何处置自己。蓝法师试图在这些土著的脸上找到线索,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但脸上的纹身增加了解读的难度。当蓝法师还在阅读土著们的表情时,领头的那个土著却突然失控,疯狂的大声尖叫,朝着梵伦猛扑过来。土著的速度极快,梵伦应变不及,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致命的匕首,离自己的脖子只剩几寸的距离。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蓝法师脖子的那一刻,一道银色的光挡在他们之间,速度实在太快,远远超出了蓝法师双眼的捕捉力。惊魂未定的梵伦,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把抓起了那个失控的土著,黑色的魔法波纹在他那强有力的手上肆虐。再看那被举在空中的土著,已经被黑色波纹折磨得不成人形,他拼命挣扎,想从那手中逃脱,却连一丝声响都发不出,生命的最后以极为扭曲的方式爆裂在空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其余的土著一见到这个男子,全都颤抖地跪了下来,尽显卑微之态,那是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战栗,就像有些孩子一出生,便对黑暗有着与生俱来的畏惧,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
高大男子转过脸来,打量着梵伦,“你好啊,年轻人!”嗓音磁性而又坚定。他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质,是那种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掌控全局的人特有的。
梵伦刚想回“您好”,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怎么会说维林的语言,而梵伦注意到,刚才听到那声音的时候,男子的嘴唇根本就没动。
“呵呵,不用怕,我只是会一些简单的心灵交流术而已,倒是你,一个蓝法师,竟然不会读心术,让我有些意外。”
擅长心灵控制是人们对于蓝法师的固有印象,而自己偏偏对此一窍不通,对方无情的挖苦,让梵伦不由地脸红起来。
“愿夜魔之主保佑,你没有被心搏追猎人伤到内脏。”
“心搏追猎人?”梵伦觉得这个名字很贴切,那些恐怖的土著杀手。
“对,就是那只一直追着你的东西,卑鄙的克罗克,竟敢……哼!算了,我看还是先教会你这里的语言好了。”那个高大的男子走到梵伦的面前,对着法师的太阳穴一指,顿时无数的词汇灌入蓝法师的脑海,就如同真实的记忆一样深刻。梵伦从未想过,学习语言可以是如此轻松的事情。梵伦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硬朗坚毅的面孔,脸部的轮廓宛如大理石雕琢而成,嵌着宝石般的紫色双眸,宽大的下颚,留着整理的胡须,一直延续至鬓发,言语间难掩其坚定的信心。华丽的衣着与胸前的石像鬼徽记,彰显着其不凡的地位,此时,他正出神地望着梵伦身后的森林,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梵伦伸出手,向那个男子表示感谢,“谢谢您,先生。我是梵伦……”不自觉地,蓝法师说出了当地的通用语,流利得就如同自己的母语。
但对方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依然盯着远方,自顾自地说道,“她来了。”
梵伦顺着男子的目光,转过头去,却只看见一片漆黑的森林。当蓝法师再次看向男子,却发现在他的身后多了不少人手,他们陆续从天而降,其中有男有女,统一的暗黑装束,,紧紧地跟随在男子的身后,俨然一个组织严明的神秘教会。
“小心!”来自那男子浑厚而急促的警告。
梵伦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却感觉有一只手死死地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尖锐的指甲嵌入皮肤,手的温度几乎到达了冰点,阵阵寒意顺着脖子,渗入蓝法师的心扉。梵伦用余光寻找着那只手的主人,却发现竟然是个体态娇小的女孩。女孩那强有力的手,正在逐渐收紧,剥夺着最后的呼吸空间。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这般速度与力量,都远远超出了梵伦的认知,甚至是想象。
“原来就是他呀!从其他世界来的旅法师?”女孩铜铃般的声音与她所展现出的惊人实力,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安娜小姐,请你放开这位先生吧,否则他真的要被你掐死了。”男子不温不火地说道。
“哼,只要我乐意,死了又怎样?旅法师又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说着,女孩手中的力道又加了不少,梵伦感到自己即将窒息。蓝法师在心中诅咒着:如果这次大难不死,一定要用法术好好教训一下这可恶的小鬼。可恶!现在的他,却就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念不出来。
“他是我的客人,安娜小姐!你应该知道得罪了我的客人是什么下场。”中年男子皱起眉头,渐渐露出杀机。
“哼哼,客人?那你倒说说看,他叫什么名字?”女孩盛气凌人地问道。
“这位是梵伦先生。我想这世上,是不会有主人不知道客人名字的,我们都是体面的人,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讲究的,不是吗?”中年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屑地嘲弄着女孩的刁难。
梵伦心想,看来男子听到了自己的介绍,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对方用心灵窥视得知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望了一眼手中的法师,看来男子并没说错。
“哼!萨尔扎克,你不要太得意了,别忘了,你如今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若不是我伯父的极力推荐,你如今仍是一条躺在臭水沟的野狗。”女孩尽显对那男子的厌恶,气愤地向身后叫嚣着:“给我杀了他们!”阴晴不定的女孩,脾气犹如沙漠的天气一般,瞬息万变。
女孩刚下达完命令,四条身影立刻射向空中,冲向那个名叫萨尔扎克的男子。梵伦这时才注意到,那女孩身后还跟着许多侍从,只是那些侍从都出奇的安静,毫无生气,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毫不犹豫地执行主人下达的任何命令,因为他们都是灵俑。
然而,面对从空中袭击自己的灵俑,萨尔扎克却纹丝不动,仿佛那些进攻者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四具灵俑在空中从四个方位袭向他,萨尔扎克的身后突然疾射出一道黑影,四具尸体瞬间被击落,一切发生得太快,梵伦根本捕捉不到任何的细节。一个黑影缓缓降落下来,从背影看来,是一个消瘦的男子,他的指尖正从四具尸体中吸取着灵气,四具灵俑的身体全数被击穿,再也无法执行主人的命令。
“夜盗!你怎么会在这里?”女孩的脸上写着疑惑,这个消瘦男子的出现,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你这个无耻之徒,竟敢拒绝伟大的克罗克家族,而投靠卑鄙的迪森家族。”
“呵呵,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知恩图报成了一种无耻的行为。”女孩的言论,在萨尔扎克看来,显然站不住脚。
“萨尔扎克先生说得没错,迪森家族对我有恩,同时萨尔扎克先生是我非常尊敬的人,我辅佐他是理所应当的。”那个消瘦的男子转过身来,语气坚定。此时,梵伦才有机会看清他的模样,他长着一张山羊似的长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精芒,脸上抹着深红色的战斗迷彩,一头长发用绳子扎起,随意地摆在脑后。只见他缓缓举起右手,盯着那女孩,冰冷地说道,“安娜小姐,请你放开这位先生,他是萨尔扎克先生的客人,身为克罗克望族的你,应该懂得礼术。”梵伦又仔细打量了这个叫做夜盗的人,总感觉他的脸有些古怪,年轻的法师怀疑那是一张面具,但非常的逼真。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能受得了这气,她暴跳如雷:“夜盗!你这个……”话才说到一半,却感觉一阵疾风袭向了她,手中的旅法师已然不见。同时一只黑色的手,正闪电般地攻向她的脖子,女孩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起来。
那只黑手最终没能碰到女孩,一具灵俑替她挡下了这一击,这个可怜的灵俑,被砍下了头颅,倒向一边。
“夜盗,你可知道伤了克罗克家族的少主,是多么严重的罪过吗?”一个苍老而傲慢的声音,从女孩的背后响起,一个老者缓缓走出,拖地的长胡须,可见他不寻常的年纪。
“呵呵,整个克罗克家族,最优秀的灵俑操控师——罗德在此,安娜小姐又怎会受伤呢?”消瘦的男子玩笑道。
“是整个达科斯特,或者说是整个赞迪卡。”老者纠正道。
消瘦男子望向萨尔扎克,两人同时笑而不语。
“我们走吧,小姐。”老者拉着女孩的手臂,那女孩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来,被老者拉着手,悻悻地离开了。
消瘦男子放下手中的梵伦,戏谑地看着他,显然对这位旅法师的平庸实力,感到有些失望。梵伦只觉得窝囊透了,自己就像一个可怜的人质被抢来夺去,哪儿还像人人敬畏的旅法师。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梵伦所面对的对手,全都依靠纯粹的速度与力量来战斗,这让蓝法师的反制能力,毫无用武之地,这是他从未面临过的局面。梵伦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也重新审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