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抓
洛阳城府衙,后院,会客厅。
细雨绵绵,雨打树叶沙沙作响。
会客内一片阴冷,安静的落针可闻。
身为大隋东都府尹,封疆大吏,平日威风八面的许汉文,此事却如坐针毡,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说着话。
“张大人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本官好提前准备为张大人接风啊!”饶是下雨天屋内阴冷,许汉文还是出了一身汗。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坐在旁边的这位张大人。
张纲,御史台
长安官场人送张马面。
叫他马面,一是因为他的脸很长,而且从来都不笑。官场的人送他这个外号,也是在取笑他长得丑。其二是因为,这家伙是侍御史,五年来,凭借着一己之力,歹毒心肠,很辣作风,将十几个位高权重的官员拉下了马。如果把陛下比作阎罗王的话,那这位毫无疑问是最称职的勾魂使者,马面罗刹。
现在,这位张马面来到了洛阳城。
而且就坐在自己面前。
许汉文已经额头冒汗,开始思索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看到许汉文一脸赔笑的模样,张纲皱眉道:“许大人还是以官职相称吧,论起品阶,你才是大人!”
许汉文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就开始了?
许汉文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张御史,来此有何贵干?”
“办事!”
张纲惜字如金,看着许汉文道。
许汉文额头又冒出一层虚汗。
玩了,这是要干啥……这是内涵?要让我坦白从宽?
“办,办什么事?”
许汉文忐忑不安的问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老爷!”
许汉文吓了一跳,没好气的朝着门外骂道:“滚!”
妈的,老子正提心吊胆着呢,你这一嗓子差点没吓死老子。
张纲皱眉,看着许汉文道:“许大人,还是问问吧。万一是朝廷要事呢!”
“额……”
许汉文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张御史说得对。那个谁,老王,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五十多岁的管家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
他先是对张纲行了一礼,然后又焦急地对许汉文道:“老爷,静心楼报官,说是有人夜闯静心楼,贼人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谁啊,这么胆子?不知道那是公主殿下的产业吗?”许汉文听了大火,气势汹汹的问道。
“静心楼的伙计说,那贼人说他是奉了郑王世子门客,黄士郎的命令来盗取牙粉的!”管家艰难的说道。
许汉文:“……”
饶是许汉文读了几十年圣贤书,但也心里骂了一句卧槽。
三年前,安康公主初来洛阳的时候,这位狗屁世子就纠缠过安康公主。当时,也是他办的案。
那时候,他靠着连哄带骗带吓,并偷偷的编了个陛下口语,这说服了不可一世的郑王,让他好生管教世子。
这他妈才几年啊,这家伙又冒出来了。
许汉文一脑门官司,都快愁死了。
“老爷,静心楼的常公公,还在前面等着呢回话呢,你看!”
管家低声提醒道。
看个屁。
你告诉他,你们自家的事儿,自己处理,本官不管。
许汉文心里怒骂道。
不过,这话也只是心里说说。
他咳嗽一声道:“你先过去,告诉常公公,就说本官知道了。”
不过,话刚说完。
却听到张纲生硬的声音:“许大人就这么办案?”
许汉文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头皮一紧,轻咳一声,朗声道:“告诉李捕快,去郑王府传唤郑王世子到府衙,对,还有那什么门客黄士郎一起抓回来!本官要亲自审理此案!”
管家看着老爷强颜欢笑,强装正气凛然的样子,心里都替老爷发愁。
“是!”
管家恭敬一礼,退出了会客厅。
等管家走后,许汉文转过头,微笑着对张纲道:“张御史,要不一起?”
“善!”
张纲点了点头道。
昨天,他收到了严振的来信。
信中严振先是恭喜了一番,说是陛下并无纵容郑王的意思,反而还鼓励依法严办。然后,严振就叹息着说,陛下说了,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说服太皇太后。并询问自己,怎么才能说服哪个疯老太太?而且还不能刺激到她。
张纲看了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
需要说服吗?有这个必要吗?
依照目前的证据来看,郑王肯定是作恶多端。按照大隋律,杀人偿命,郑王……死定了。
至于太皇太后,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郑王罪有应得,她有什么不满的。
至于陛下说的条件,怎么说服,还不能刺激到……
张纲想了一夜,最后想到了国葬……然后就想不下去了。
主要是太皇太后老糊涂了,说什么都不听,总而言之就是别人都是错的,别人都想害他,别人都不是东西,只有郑王才是贴心的小棉袄。
正一筹莫展之际,没想到,对方竟然送了个舒服的枕头过来。
先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张纲面容冷峻,眼神锋利。
许汉文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位马面御史,脾气又臭又硬,因其大公无私,所以简在帝心。但有个缺点,就是脑子有点轴。
一会儿审理案件的时候,就让他来了好了。
本官作壁上观即可。
许汉文美滋滋的想着。
……
洛阳西城,一处废弃的民居内。
残垣断壁,野草丛生。
黄士郎不安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人还没有回来吗?”
黄士郎询问身边的下属,眼睛里满是焦躁之色问道。
按照约定,寅时的时候,对方会带世子殿下要的东西过来。但此时,已经天亮了他和办事的人,要在这里碰头。
“没有!”
下属摇头道。
“不等了!”
黄士郎心中越发不安,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走!”
但就在这时。
破旧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十几个洛阳府城捕快,鱼贯而入,眨眼间就将黄士郎按在了地上。
“黄士郎,你的事儿发了!”
黄士郎面如死灰。
……
郑王府。
四十多岁,长得很是儒雅的郑王,此事已经是一脸狰狞。
他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儿子,怒不可遏,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
“逆子,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郑王世子杨白惨叫一声,捂着脸哭泣道:“爹,儿子只是想帮你!”
“帮我?”
郑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眯着眼,盯着儿子道:“你知道什么?”
杨白眼神闪了闪,低着头不敢说。
“说!”
郑王阴恻恻的盯着他,声音冷酷道。
“差不多都知道了!”
杨白低着头,怯怯的说道:“上次,爹和那个人在书房谈事的时候,孩儿不小心路过……”
“逆子!”
郑王勃然大怒,上去后对着儿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
杨白抱着头,惨叫不已。
一旁,管家看到差不多了,连忙提醒道:“老爷,还是要赶紧拿注意才行!”
郑王气喘吁吁的停下手后,眼中闪过一抹杀机,盯着这个废物儿子。
杨白脖子一缩,眼神恐惧。
但最后,郑王终是无奈的挥了挥手:“管家,送世子去岭南,现在就走!”
说完,他挥了挥手,转身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刚进书房,就听到了大门口传来了激烈的争斗声。
郑王心头一片冰凉。
他有些后悔刚刚没有直接处死那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