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困城
“你,是醉云阁的那位公子?”白鱼看着眼前开门的人说道。
许长行也是一愣,随后笑道,“想不到你就是驹兄说的那位白少侠。早该看到你腰间的剑的,进来说吧,外面雨还挺大。”
驹隙家里仅有的床也不见了,除了一门一窗外,可谓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驹兄三天前来找我,让我今日来帮他典当掉家里剩余的东西,”许长行将一个包裹递给白鱼,“昨日他又来找我,说如果你来找他,就把这个给你。”
白鱼接过包裹,并未着急打开,许长行则是继续说道,“我与驹兄是书友,驹兄不慕富贵,又极为孝顺,读书也只是为了让他娘亲过上好日子。只是他娘亲最后还是走了,既再无牵挂,便说要去远游。”
白鱼问道,“丹药也是你帮他求来的吧。”
“什么,”许长行目光不由得看向风月楼,“你说仙丹吗,的确是我帮他找人求来的。他这人也是倔强,一百两银子我帮他垫都不肯,我许家……”
“许家?你姓许,许三曲你认识吗。”
许长行被白鱼问得措手不及,犹豫着要不要吐露许三曲之事。
白鱼看着许长行支支吾吾的样子,赶紧说道,“我进城就是受其女儿许巧之托,寻找许三曲。”
许长行的双目睁大,瞳孔颤抖,“你说,许巧?”
他一挥袖子,有些愠怒,指着白鱼说道,“你莫要骗人,巧妹三年前就死了,你怎么会见到!”
白雪站在白鱼身侧,“你才骗人呢!就在城外的山坡上,土丘后有间茅屋,里面有个小女孩,她就叫许巧,我和白鱼都和她说过话的!”
“不可能!那一定是别人装扮的。”许长行走近,“三年前,三叔的妻女之死,我是亲眼见到的,整个许家都知道。”
白鱼看着有些激动的许长行,平静地说着,“我们见到的那个女孩约莫六七岁的样子,头发遮着眼睛,她说她有个爹爹,叫许三曲,身材高大,有胡子。”
许长行在屋内慢慢挪动步伐,自言自语地说着,“许巧,和她娘一起投河那年,正好六岁。许家当时因三叔妻子的出身没少刁难,巧妹被人丢在柴房,生活没人照料,头发常常长得会盖住眼睛,但她是个很可爱的姑娘,也很聪明。”
他有些颓然的坐在墙角,“我始终觉得,许家自打在城中立足有了点威望后,就过于注重身份地位了。三叔脱离许家,我能理解。”
“但我还是不相信你们见到的就是许巧。”
白鱼未对此过多追究,因为他对许巧的身份已有了模糊的答案,“那驹隙没有和你提人丹的事情吗?”
“人丹?”许长行看向白鱼,不太理解。
“那风月楼卖的,不是仙丹,那道人并没有把难民带离,而是拿去炼人丹。”白鱼沉下额头,“只是有一个疑点,按道理难民围城的数量不会少,那么多的人能藏在哪呢?”
许长行听闻着骇人消息,半天说不出话,许家猜测丹药会有问题,却未想到那会是人丹,如此一看,王家老家主,驹隙的娘亲,都是因为吃了人丹才死去的。
屋内寂静了许久,许长行才缓缓开口,“边疆常有战事,要囤积物资,城主府和风月楼地下贯通,是一个很大的地窖,足以容纳几万人。”
白鱼点头,“据我所知,你三叔应该也被藏在了风月楼的某处。”
白光闪过,窗外暴雨倾泻,一只鹰鸟停在窗前。
驹隙却未察觉,低着头思考着什么,白鱼看向那鹰鸟,觉得熟悉。
“小子。”那鹰鸟身后显出瘦城门吏的容貌,做着嘘声的手势,瞟了一言许长行,“你不用说话,听我讲就行了,他看不见我,也听不见。”
“我是靠着之前留在你身上的鬼气找到你的。你别说哥不地道啊,我这是为了在适当的时机助你一臂之力,万一你真把阵法毁了呢。哎对了,就是那阵法,现在你就算有通行令,你都出不去了。那阵法刚刚突然闭合了,感觉像是要将所有人困在城里,而且现在我感觉自己的魂魄像是要被吸走了一样,你赶紧想想办法,先不说了,我得飞远点,那阵法太邪门了。”
雷鸣声迟迟而来,鹰鸟已不见了踪影,白鱼揭开驹隙留给自己的包裹,里面是之前白鱼留在床上的碎银,现在被全数归还了,甚至还多了点铜钱。此外,还有半只白烛。
“许公子,你说,谁出门会不带一点银钱。”白鱼将半只白烛放在手中。
许长行看着白鱼怀里的包裹,眉头轻瞥,“你是说,驹兄没有去远游。”
“你都说了,他那么固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释怀的那么快啊。”白鱼将白烛抛给许长行,“未点完的蜡烛需要有人续上。”
许长行捧着白烛,已是明白。“我现在回去。”
那身影夺门而出,也不管那雨势多大了。
白鱼环顾了一眼空房,将草帽重新扣上,拇指抵在黑剑上,他有些无奈的笑着,侧目看向白雪,“这不能怪我啊,那风月楼,现在是非去不可了啊。”
风月楼二楼幽阁,徐姑娘坐在镜子前梳妆,胭脂遮去泪痕,一道粉色倩影从镜中闪过。
“姐姐,你这是何苦呢。”粉衣便是常在街上揽客的女子,她用指尖刮去徐姑娘脸上的粉黛。
徐姑娘素手捻起发簪,将秀发盘起。
粉衣女子坐在妆台上,细声笑着,“姐姐,你不用难过,今日完成师父的任务,他就要死了,说起来,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人呢,这满城的人陪葬,皇帝都没这待遇!”
徐姑娘眼中闪过哀色,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
明明应是正午日光最明媚的时候,整个城却都被阴霾笼罩着,风月楼亮着惨红的光,将倾注的雨水都染的通红。
粉色衣裳俯视楼下,笑颜如旧。
“公子,寻奴家所为何事呀。”
地上的水坑将天地翻覆,帽檐上雨滴落下,涟漪荡开,却能清晰地看到持剑的少年。
明眸里,剑身直指风月楼楼顶,草帽被狂风刮走,雨滴拍打面庞,又顺着脸颊滑落。
“找人,救人,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