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诚知此恨人人有
以前很喜欢一句话,是斯蒂芬·茨威格的《断头王后》中的一句,它是这么讲的:“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所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不是喜欢它其他什么,而是每次看到想到这句话,就会不由自主的警醒,越发努力,想要拥有幸福生活的资格,就得努力。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那时候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也那么去做了,然后成功了,有了自己的上市公司,在朋友间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写的诗歌也沾上有钱的好处,成功出版了,与喜欢的人结了婚,而且沈怡还怀上了我们爱情的结晶,那时候我拥有着全世界,自以为是的以为已经握住了幸福。
过了一阵子网上有人说我抄袭,我知道那不过是对我的嫉妒而已,不予理睬,身正不怕影子斜,从心里溢出的幸福感几乎可以让我对一切事情充满信心,充满干劲,再大的挫折也无法击倒我,况且我也正式辞去了公司的职务,准备全心全意陪在沈怡的身边,还计划着去哪里旅游透透气,将幸福继续延伸。
然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场车祸夺走了我的妻子和孩子,当着我的面。愤怒和悲伤冲昏了我的头脑,打伤了司机,道别都没有好好道别就进去蹲了三个月局子,出来之后的我将怒火全部发泄到了网上,然后就是和无尽的谩骂和冷嘲热讽对抗,就像是往湖面丢去一块石子的涟漪即将散去之时,整个湖面炸开了锅。
结果是我的诗全面下架整改,不过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和没有一样,我不断的喝酒,打架,毫不犹豫的把钱借给可能缺钱的朋友,也不管他们会不会还,毕竟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剩下流泪的生活:喝酒时流泪,唱歌时流泪,回家时流泪,醉倒时流泪,清醒时流泪...
然后我想到了死,跑到铁路上卧轨,玩命地闯红灯,跳楼,上吊,吃安眠药...
“那阵子可折腾死我和林满了,白天要管公司,晚上嘛,”陆继把到指尖的烟塞到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头丢到了垃圾桶里,“我是干脆搬去和这家伙同住了,晚上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生怕第二天看到一具尸体。”
“林满则是在白天看着他,和他的几个好兄弟,”陆继无奈的笑笑,“不过林满是真的厉害,居然把酒全藏起来了,直接从根本解决问题,喝完酒的桂七就是个疯子,什么都敢干。”
“为什么要这么帮他?”李喆有些不解。
“还不是借了这家伙一大笔钱嘛,”林满单手端着午餐盘,快步走到陆继面前,反手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当时那人跟钱有仇似的把钱一笔笔转过来吓了我一跳,我都不知道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嘶——”陆继深吸一口凉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揉着自己的肚子。
“知道我厉害还敢在办公室里抽烟,”林满把餐盘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怎么,决定好了?”她看向李喆。
“嗯,是的,”李喆点点头,“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桂董。”
“私底下就叫他废物吧。”林满拿起筷子吃饭,不在意的说道。
“别打断我了,马上就说完了,”陆继先是提醒了一下林满,然后继续说道,“要是一直那样不仅桂七要完蛋,我和林满也得累死,后来他爹在老家跌了一跤,进了医院。这家伙才总算是清醒过来,去医院看叔叔回来没多久,就按照叔叔的意思跑到车间拧螺丝去了。”
“唉,放着董事长不做跑去拧螺丝,”林满叹了口气,“而且现在他那副样子虽然看起来没事了,实际上比寻死觅活还要让人担心呢。”
“我也觉得。”李喆表示赞同。
“总而言之,”陆继清了清喉咙,“小李你的工作就是把那家伙给我从车间里拉出来。”
这时候陆继的手机响了起来、
“嗯?”陆继打开手机,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又问我借钱?!又是648?!你没有工作的吗?!!”
“这是...”李喆有些疑惑。
“噢,可能是桂七又朝他借钱充游戏了吧。”李喆摇摇头,“这算是为数不多比较放心的点了。”
“嗳?桂七居然打游戏吗?”李喆惊奇了。
“很无聊的游戏呢,”林满端起餐盘,“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你不是吃过了吗?”
“这哪够啊?”林满拍了拍李喆的肩膀,“走吧!你不是还没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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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再借一点呗,谁知道这个月会有两个活动呀!”桂七听到陆继的咆哮也不生气,只是笑笑。
“我这里还有兴统股份有限公司的23%的股权一块送给你好不好!”
“不要,”桂七伸手转开门把手,并不在意这个有点过分的玩笑,“不借就算了。”他挂掉了电话。
一进门,就看见玄关处的照片,是一个带着花冠的女孩子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把鞋子随便一踢,桂七光着脚走进了过去。
“我回来了。”他对着玄关上面的照片说。
温和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他微笑着对着房间里的水杯,花瓶,餐桌,茶几问好,最后坐在了沙发上。
然后时间停止了。
窗外阳光的阴影一点一点歪斜,浅浅地压进这一方狭隘的空间,四面的光线越来越暗,整个房间的影子向一处聚拢,又像四周散开,慢慢把阴影铺平,铺开、整个房间慢慢失去了光泽。
光线暗下来了,
那悠悠长长的细碎。
唉,声音低下来了,
写着写着我也要进入梦乡了。
回忆淡下去了,
那零零散散的寂寥。
唉,过去回不去了,
想着想着我也要沉入梦境了。
憧憬退不见了,
上上下下的忐忑。
唉,胆大也胆怯了,
梦着梦着我却要醒来了。
李喆又读了一遍,觉得这以前感觉很厉害的诗现在却有些幼稚,是自己变了吗?她这样问自己,把这本原来应该处理掉的诗集紧紧压在胸前,快要令人窒息的幸福感充溢着她的全身。
虽然很痛苦,很悲伤,但是,第一次,她终于离他那么近,近到仿佛伸手就能触及。
不是相遇让故事变幼稚了,而是相遇让人相信更好的故事就要发生了。
在夜幕终于吞噬了房间的最后一束光芒后,压抑的哭声,一点点响起,一点点倾述。
------题外话------
我写诗的文笔是真的烂,今天看到木心的一段话:写写诗就叫诗人,喝喝茶喝喝咖啡就叫茶人咖啡人么?差点就直接被打击的把笔一丢,看着自己这狂妄的书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改名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