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八百两
天气再冷,也冷不过快到眉毛的铁手。
环目老人大吃一惊,纵身后退一个跟斗翻了进屋子。他身材虽然高大,身法却是轻灵快速无比。但是就算他身法再快,前胸到左手的衣袖还是被铁手划破了一条大口子。没有想到一个笨重的铁手居然也锋利如此!
铁手黑衣人一招攻完,并不追击,就战在屋子外面。
粗狂环目老人怒骂道:“好混球,又动手了,若非我躲得快些岂不是被你宰了,你这小狗......”
病床老人不等他骂完,就呵斥道:“三弟住口!你又不是不知道石家兄弟的脾气,偏偏要骂他,岂不是找打?”
粗狂环目老人大笑道:“我只是和他闹着玩的,反正他又打不着我,石老三,你打得着我,算你有种。”
石老三面如石头,对他不理不睬,直挺的走到病床前,道:“八百两。”
他边说边转身,用另外一个手突然的一掌,直接打在环目老人的右肩上。他不出铁手,只因为铁掌风声太大,用肉掌无声无息。
环目老人果然被他一掌打得倒退五步,直接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差一点就一屁股坐了下去。那坚固的墙壁被他一撞抖动了起来,他的人却一点事都没有,毫发无损的又骂道:“好混球,真打?”一卷衣袖,准备动手。
手掌洁白如少年的老人赶紧飘身进来,挡在两个人中间,厉声喝道:“三弟,又要犯浑了么!”
环目老人呐呐道:“我只是问问,问问......”
手掌洁白如少年的老人接口道:“不必再问了,你看李通死时的模样,已该知道杀死他的必定又是那位奇怪的少年。”
病床老人道:“谁?”
手掌洁白如少年的老人摇摇头,道:“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无人知道他的武功高低,但是他这一年来,却已经送来了八具尸体,八人都是我们悬赏多年,还没有抓拿到的恶人,这八人不但作恶多端、而且还凶狠狡猾,武功也不错,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少年是用什么法子将他们杀死的。”
病床老人皱眉头道:“他既然已经来了八次,那么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手掌洁白如少年的老人道:“他每次来,说话绝对不超过三句,问他的姓名,他也不说,只是笑嘻嘻的摇头。”
环目老人笑道:“这驴脾气倒和石老三有些相似,不过人家至少脸上还有笑容,不像石老三像个死人面。”
石老三目光一寒,环目老人立刻大笑的后退三步,就脸病床上的老人也失声笑,道:“吴二弟,今日你怎知又是他?”
吴二弟面容一整,道:“凡是被他杀死的人,面上都带着中奇异的笑容,小弟已仔细看过,也看不出来他用的是什么法子。”
病床老人沉思着,环目老人、吴老二也不敢打扰,都在等着。
只有石老三又伸出手掌,道:“八百两。”
环目老人笑道:“银子又不是你的,你着什么急?”
这两个又准备斗口。
病床老人却还在沉思不语,不知不觉,又过了半响,才慢慢的道:“这个少年必定很有来历,今日之事,不妨请他也参加其中,必定很有帮助......”
“石老三,你请他到前厅落座用酒。”
“......”
石老三道:“八百两。”
病床老人笑道:“这就是石老三的可爱之处,无论他要做什么事,都是一丝不苟;无论你是什么人都一样,休想他通融,只要是他说的话,每一句都是钉子钉在墙上一样牢靠。便是我也休想抵赖半分,.....。吴二弟,快去取银子给他,但石老三交银子给那个少年之时,别忘记留他。”
石老三接过银子,一句话也没有说,掉头就走。
环目老人笑道:“比主人还摆架子的仆人,倒也少见。”
病床老人道:“以他们兄弟的武功,如果不是念在他令尊和为兄的两代情谊,岂肯屈身于此?孟三弟,你怎么能将他们兄弟视为仆人?”
孟三弟尴尬的笑,道:“我只是说着玩的,小狗才视他们是仆人。”
吴二弟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又转过来看了一下孟三弟,微笑的道:“如要老三说话好听,或者斯文一些,只怕比叫石老三开金口还要难一点。”
另外停馆的房子里。
落魄少年和另外一个黑衣人虽然还没有说话,却已经对坐、对饮了至少五杯。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黑衣人酒起杯干,然后就不停的咳嗽。落魄少年也不阻他,喝得一点也不比他慢,转眼间棺材上面的空酒坛就多了一个。
石老三一手夹着银子,一只铁手拖着尸体,大步的走了过来,随随便便的掀开一个棺材盖子,铁手一挥,便将那尸体抛了进去,等到别人看清楚他的动作时,棺材已经盖好,他人已经坐在地上,喝起了酒来。
落魄少年连续干了三杯,端起银子,抱拳一笑,站起来就准备离开。哪知道石老三身子一闪,居然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落魄少年还是笑眯眯看着他的,好像在用微笑在问他:“为什么?”
石老三终于不得不说话了,于是道:“庄主请”。
落魄少年道:“请什么?”
石老三道:“大厅用酒。”
落魄少年道:“不敢。”
石老三两句话一共说了七个字,仿佛已觉说得太多,再也不肯开口,只是用身体挡在少年的面前。少年向左一步,他便向左一步;少年像右一步,他便向右一步;他始终挡在落魄少年要离开的路上。
落魄少年微微一下,身子不知道怎么的一转,已到了石老三的背后,等到石老三转身追去时,那少年已到了防风墙的告示下面,正微笑的向石老三挥手。
石老三知道再追也无用,突然举起铁手,向自己的脑袋瓜子用尽全力击落而下。
落魄少年大吃一惊,人还没有到,一股掌力已经后发先至,石老三只觉得铁手一歪,还是打到了左肩之上,“噗”的一声,左肩已经骨折。
落魄少年又惊又奇,问道:“你这是做的什么?”
石老三左肩虽然已经骨折,但是面色丝毫未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冷冷的道:“你走,我死。”
落魄少年听呆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不走,你不死。”
石老三不再说话,转身就走,落魄少年只好跟着进了大厅。
石老三道:“坐。”
他就说了一个字,对大厅里面的七个人居然看都不看的就走了。
落魄少年用目光送他离开,看着他消失在外面,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他随便的选择了长桌子,在下位坐了下来。只见这张桌子的上首坐着个大约三十岁的僧人。只见这僧人黄布僧袍,相貌威严,不苟言笑,挺直了胸膛坐在上首,双手放在膝盖,桌子上的好酒好菜一点都没有动。僧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远方,落魄少年面对着他坐下来,对僧人点头微笑,他竟然好像没有看见似的。
落魄少年见他如此,只是微微一笑,提起酒壶,倒满一杯,便准备自家饮酒。
黄衣僧人突然沉声道:“要喝酒的人不要在此桌上。”
落魄少年一怔,但是面上转瞬间就露出了笑容,道:“是。”
于是他放心酒杯,转到另外一张桌子做下。
这桌子上首,做的却是个珠光宝气的美少年,他不等落魄少年坐下,就冷冷的道:“在下也不喜和人共饮。”
落魄少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道:“哦。”
于是他再转到第三张桌,此桌上首坐着个白衣如雪的绝色女人,她看见落魄少年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皱了下眉头,落魄少年看见她皱眉,话都不说,赶紧的走了开去。
走到第四桌。
一个骨瘦如柴、面色乌青的邋遢道人突然站了起来,在每样菜上都吐了口水,又神色自若的坐了回去。落魄少年看着他一通操作,只是对他微微一下,直接转到第五桌。
第五桌上却是个正在大吃大喝,长得肥又丑的三百斤妇人。只见她肉鼓的脸上长着颗大胎记,满头杂草般黄发。正在旁若无人的扶案大吃,一桌子的酒菜几乎都被她“造完”了。
这次落魄少年却在暗中皱了下眉头,脚步还在犹豫时,突然旁边的桌子上有个人在笑道:“好酒的朋友,请坐在此处。”
落魄少年转眼看去,只见一个布衣百结、满脸麻点缺少一个耳朵的乞丐,正含着笑对他而望。隔着张桌子,都已可以闻到乞丐身上的酸臭味,落魄少年却毫不迟疑,走了过去,微笑道:“多谢。”
少耳乞丐笑道:“我本想和阁下痛饮一杯,只可惜这壶里面已经没有酒了。只好以菜作酒,聊表心意。”
少耳乞丐举起筷子,在满口黄牙的嘴里啜了下,然后夹了块红烧肉肥肉,送到落魄少年面前的碟子里。落魄少年看也不看,直接连皮带肉一齐吞了下去,看起来这块肥肉是乞丐送过来的,实际上哪怕这块肥肉是狗嘴里面吐出来的,落魄少年也照吃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