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锁
六月二十七,距离当初约定的刺绣交货日期还剩下四天,距离自己纳入李木柔的失信人名单还剩下最后八个时辰,方雨梦中惊坐起,心中大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然后又倒了下去。
过了十几分钟,整理好的方雨开始晨练了,什么都好,这个不能断,博观约取,厚积薄发,方雨的师父从小就这么教。
方雨照着既定的路线跑着,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出门去劳作了,陆陆续续能遇到几个出门的晚点的婶子,打过招呼,方雨的热身活动差不多也就完成了,运动开了身子,方雨开始练腿功。最近手上功夫莫名的恢复很快,但是自己却没有怎么练,天天练的下盘恢复却很有限,所以最近更是加强了对这块的锻炼。
练完吃过早饭,方雨没有去找李木柔,直接往剩下的村民家里赶过去,想要快点找出一些起到指引作用的线索。
“又不在,啧,时候挑的不好,这时候大家应该都在地里。”
连续摸了两家没见到人的方雨有点丧气,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可能真的是被村子外面的人偷了,甩甩头准备去下一家。
刚走过去几步,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想不明白,于是前后晃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摸着下巴,仔细看着眼前这座小茅屋,同村里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差别,可能只是更为破旧一点。方雨挠挠头,继续走到屋子正前。
锁!
方雨心中了然,原来刚刚感觉和别人家不一样的地方在这,这个年代铁器是比较贵的,别说锁了,平时的锄头大家都是爱护有加,再加上大家都是知根知底,谁不是没别的出路了才来的这,所以平时上地里干农活屋子门都不怎么关,插个门栓子都已经是那户人家安全意识爆发了,这大门上小小的一把锁可就太奇怪了,而且把四周的窗户都关了,这是,出远门?
方雨绕着整个屋子来回端详了片刻,门外还在晒着因为下雨有点潮湿的木柴,透过窗户上的破洞往里瞄了瞄,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留作晚饭的剩菜,心中有了思量,方雨决定进去看看。
“冒犯了。”
方雨把窗户上靠边的破洞稍微弄大了点,手指伸进去把窗户的插销挑起来,窗户就可以支起来了。方雨双手一撑便翻了进去,轻巧落地,非常稳健,方雨想向四周致谢,突然听到里屋一阵话语声,没听明白,但是把方雨惊得下意识摆出了霸王拉弓的起手式,接着就是好一阵的安静。
见没了动静,方雨想着来都来了,就试探着猫过去看看。传出声音的是一个小房间,方雨轻轻探出头往里面瞧了瞧,布置的很简单,但是很干净,床榻上睡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正蹙着眉头,可能做噩梦了吧,原来刚刚听到的是这个小家伙的梦话,方雨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去到了另一边的大房间里。
这个房间稍稍宽敞了些,但是家具也很简单,方雨直接来到木柜子跟前开始仔细翻找,不一会,一个与其他衣物格格不入的包裹就被翻了出来,方雨将包裹展开,里面可不正是李木柔的山水刺绣。
心放回肚子里的方雨一边的嘴角微翘,一边轻轻摩挲着包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无耻小贼,看我怎么收拾你。”
......
找回刺绣的方雨心情大好,哼哼唧唧的在路上转悠,路边的花花草草都变得生动起来,虫鸣鸟叫也清脆了许多,就连迎面而来的刘婶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嗨,刘婶!”
“你这孩子要吓死人啊!”
刘婶拍拍胸口,捏捏耳垂,嘴里念叨几句才看向方雨。
“这春风满面的,是路上捡到钱啦?”
“我又不像您,我对钱没兴趣,倒是您,一边走着路一边想着什么呢?我这迎着走过来打招呼也能吓着您?”
“害,别提了,林家那娃儿得了怪病,可把他爹娘愁坏了,两口子平时就木讷得紧,这回愣是来找我买了几个鸡蛋,你刘婶能要他们买吗,这不,给送过去。”
“林家?哪个林家?”
“哦,对,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们是后面进村的,两口子带着个十岁的娃,喏,房子就在那。”
方雨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不会这么巧吧?心中吐槽着,慢慢把视线朝刘婶指着的那个方向转过去,确实是自己刚刚翻出来那家,心中某种动物飞奔而过,呲牙轻轻吸了口气,方雨道。
“那婶你先过去吧,我去找我爹了。”
“臭小子,多帮你爹干活!”
“知道了!”
方雨告辞后,来到地里拿上凉棚里的锄头就开始干活,方山见儿子闷头闷脑的,以为刺绣找不到受打击了,开口道。
“哎——,娃儿,东西肯定是被村外的偷去了,找不回就找不回了。”
“找到了的。”
“你多安慰安慰你木柔......”
话还没说完,方山抠抠耳朵。
“找到了?那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没事,爹,就是想我娘了。”
方山也不再言语了,锄头挥得也慢了下来,他不知道方雨为什么突然就想到这了,但是他理解,因为他也时常没来由的想起妻子,好像她还在身边。
“那咱晚上去看看她。”
“嗯。”
快要收工了,方雨打了声招呼,飞也似的跑出了地里,往林家方向去了。还上着锁,方雨舒了口气,熟练地翻窗落地,来到衣柜前找出包裹,把包进去的脏抹布拿了出来,嘀嘀咕咕道。
“再怎么样也不能偷人家的东西呀。”
出了林家,方雨心情有点复杂,但他始终认为再大的苦衷也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借口,他娘是这么教他的,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日子里,可能在那些以前方雨已经忘记的日子里,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吧。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