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陆清韵进门后,见小卢氏端坐在上首,两旁分别站着三个脸色严肃的婢子,一派庄严肃穆,并不意外。
她知道,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
而且除了外出迎人的刘嬷嬷外,还有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似乎随时都能扑上来。
陆清韵心想,这嬷嬷不能是防着自己的吧?
定是防着王府里那位老王八……啊不是,老王爷和他的妾室的。
她一边腹诽一边规规矩矩给小卢氏行礼。
小卢氏脸色冷淡,“你今日这是什么打扮?你要知道,赐婚后,你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镇南王府,以后切不可如此招摇,丢了川哥儿的脸面。”
陆清韵柔柔应是,“老王妃说的是。”
小卢氏暗暗挑眉,刚才在外头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她故意冷哼出声,“亏得我提前将戏园子里的人打发了,不然让别人瞧见你这烟视媚行的样子,定会笑话镇南王妃以色侍人。”
陆清韵乖乖点头,“老王妃说的有道理。”
长公主在帐子后皱起眉来,陆五娘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还要在婆母面前装模作样?
有点晚了吧?
陆清韵等小卢氏叫了起,娉婷站在一旁,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等着小卢氏开口。
这给小卢氏整不会了。
她挥挥手让人退下,只留刘嬷嬷一人伺候。
“别以为你在我面前做出听话的样子,我就会觉得你是个好的,宫宴上我就看出你不安分了。”
陆清韵见人都出去了,这才灿烂笑起来,“您要给我下马威,守着人小五当然要给未来婆母面子,您瞧我刚才做的好不好?”
小卢氏:“……”
长公主往后靠在软垫上,脸上又带上笑,做得再好不过了。
若小卢氏真是个厉害的婆母,恐怕气得要死,也找不到借口给陆清韵立规矩。
不等小卢氏艰难想出怎么继续为难陆清韵的法子,陆清韵让桂圆也跟着出去,一点都不见外,直接扭着身子坐在小卢氏脚边,趴在她膝盖上就开始吹彩虹屁。
“老王妃您不知道,当初在宫里时,小五第一眼看到您就觉得,这个姐姐我见过的。”
“好似是梦回前世,咱们该是一家人,真是说不出的亲切。”
“尤其是您的眉眼,扫我一眼,我都没法跟您见外,只想往您身上歪。”
小卢氏:“……”
刘嬷嬷深吸口气,不管未来王妃是不是有王妃样子,她算是知道王爷怎么让陆五娘打动的了!
就凭这么漂亮一个小娘子,靠在你身前,娇娇软软说着好听到人心坎上的话,这就是女人也顶不住啊!
别说自家主子了,就是帐子后头的长公主,眉眼都松散几分,说不出的高兴舒坦。
陆清韵觉得,彩虹屁的最高境界在于,你吹的时候要真心实意。
她眨巴着眼睛仰起头看着小卢氏,“真的,小五发誓,每个字都是真心实意,要是有一个字说谎,就叫小五……哎哟。”
小卢氏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嗔她,“不许胡说八道!”
“人家说真的呀!”陆清韵捂着脑袋,一双桃花成精似的微挑杏眸,带着水润润的真诚。
说起来顾云川的好看不知道随了谁,反正不像顾孜庭,也不像小卢氏。
顾孜庭太油腻,小卢氏长相温婉,也许是随生母?
陆清韵上辈子的姑姑就是温婉挂的,但要是谁以为古武陆家女家主是个好欺负的,大概要用血来吸取教训。
所以那日她看到顾孜庭打小卢氏巴掌格外憋屈,当时的怒火至少有两分是为了小卢氏这个眉眼特别像她姑姑的未来婆母。
小卢氏脸色都板不住了,“行了,知道你能说会道,我也不跟你说虚的,你想嫁进镇南王府,只有赐婚的旨意怕是没那么容易。”
她眼梢浮现一抹讥硝,当然,不是冲着陆清韵。
“毕竟官家旨意虽然不能违背,人心叵测却更甚天威。”
陆清韵点头,“我知道,若我在嫁人前没了清白,甚至是没了命,镇南王换个王妃,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这清白不只是指贞操,世道对女子苛刻,是否守妇道,是否孝顺,是否贤良淑德,这些都是评判一个女子清白与否的关键。
“川哥儿与我和长公主说,你是最适合嫁进镇南王府的。”小卢氏意味深长看着靠在自己腿边的陆清韵。
小卢氏这是带着几分善意提醒,希望她别辜负了顾云川的信任,有什么法子赶紧使出来。
陆清韵美滋滋夸赞未来夫君,“他眼光真好!”
小卢氏:“……”你脸皮是真不要。
“噗——哈哈哈!”小卢氏身后暗红色的绒帐子都被笑得颤抖起来,长公主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也不藏在后头了,揩着眼角笑出来的晶莹,从后头走出来,看见陆清韵点了点她。
长公主从小尊贵,说话不用拐弯,“佑年的意思是,娶你进门跟他老子打擂台,这叫以毒攻毒。本来我还不信有人能比老七更混,看见你我倒是觉得,佑年眼光确实好。”
轮到陆清韵无语了,她倒不是被噎得说不出话,这事儿目前只有顾云川能做到。
她就是觉得……顾云川都懂吃醋了,那肯定是有点喜欢她吧?
不喜欢,吃什么醋呢?
可真喜欢的话,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怎么能把自己看得这样透彻?
陆清韵心里有点微妙的不爽。
不过这点不痛快,自然不能表现在未来婆母和姑母面前。
陆清韵乖乖起身给长公主行礼,“小五也不过是为了活着,才不得不抛却世俗女子的美德,得蒙王爷不嫌弃,这是小五的福分。”
她心里想着,回头她就要跟那狗男人继续算账,别以为小心眼是独家的!
长公主笑眯眯落座在小卢氏身边,努努下巴,“你也瞧见了,你未来婆婆这阵子,让顾孜庭和他后宅的那些妾室折腾的不轻,他们就是想着逼佑年回府,好往他身边塞人。”
她也听说花宴的事儿了,又道,“老七是个混人,这些年越发破罐子破摔,他是真心不想佑年好,只要佑年不痛快,他就高兴,所以花宴上发生的事儿还算不上什么。”
陆清韵听得抿了抿唇,不管顾云川喜不喜欢她,即将盖她的戳,那就是她的人。
敢欺负她的人,怎么想心里怎么更不爽。
长公主也没紧着打听陆清韵的打算,她笑看着陆清韵,“你想知道为什么这当老子的想要为难自己的儿子吗?”
陆清韵看着长公主脸上故作玄虚的笑,天灵盖儿猛地一个激灵,“他觉得自己成了绿毛龟?”
长公主:“……”理儿是这么个理儿,绿帽子就算了,怎么就绿毛龟了呢?
小卢氏轻咳,桂圆也被打发出去了,她示意刘嬷嬷伺候陆清韵茶水。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本不想跟你说这些,但又怕不跟你说清楚,将来有人挑拨,你与川哥儿离心。”
陆清韵不吭声,还没情投意合呢,哪儿来的离心?
不过八卦不听白不听,她好奇很久了。
“川哥儿的生母,也就是我的姐姐,当年其实差点入东宫。”没有外人,小卢氏也不废话,低着头回忆往事。
在陆清韵听来,这其实是个跟《侯门娇》差不多狗血的故事,大概世界意志是以她手下败将的智商来圆逻辑的吧。
顾孜庭早年是有封号的,他的母妃是先帝爷的贵妃,除了先太子,就属他最尊贵,早年先帝封他为谨王。
谨,有小心谨慎的意思,也有郑重的意思,别人不会误会先帝爷对谨王的宠爱,因为他母妃的称号也是谨,这是先帝爷表明自己爱屋及乌呢。
大卢氏从小由祖母教养,满腹诗书韶华,颜若天仙下凡,还在闺中时便名满京城,为权贵人家追捧。
先皇后当年请大卢氏进宫赴宴,大卢氏与先太子一见钟情,若无意外,大卢氏本该是太子妃。
可惜还没等两人缘定,先太子被废,先帝爷紧跟着没多久就驾崩,谁也没想到,战功卓越的晋国公会扶持官家登基。
这才是悲剧的开幕。
大卢氏由家中做主,嫁给了谨王,一开始也还算是琴瑟和鸣,直到谨王在花灯节碰上了自己的真爱。
世家女为主母,大都不会耽于情爱,还是要以执掌中馈,管好家宅为重,自然不会容不下一个侧妃。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谨王和赵侧妃缠缠绵绵也就罢了,后宅那么多妾室都没事儿,俩人就觉得谨王妃碍眼,或者说碍了俩人的情路。
小卢氏说到这儿语气淡淡的,“尤其是姐姐为川哥儿请封世子后,赵氏突然闹起离家出走,说是要还姐姐和那人夫妻圆满,又故意留下自己有了身孕的破绽,引得那人以为姐姐容不下赵氏,大发雷霆,闹得姐姐小产坏了身子。讽刺的是赵氏回来后大夫说她没有身孕,顾孜庭也信那是个误会。”
陆清韵喃喃喟叹,“这不是脑子进了水,这是脑子进了屎啊……”
长公主:“……还不是为了老七的王位和兵权,说什么情情爱爱确实恶心人。”
更恶心人的还在后头。
赵氏回来后跟顾孜庭更加甜蜜,小产的大卢氏被剥夺管家权,禁足正院,连家人都轻易见不到。
官家婢生子上位,顾孜庭身为贵妃之子身份尊贵却特别支持官家,所以官家对顾孜庭宠信有加,卢家即便知道大卢氏被禁足,也无计可施。
卢家在先帝朝时,是站在先太子那边的。
先帝爷驾崩,身为中书令的老爷子也跟着去了。
卢家不受官家重视,又没人能立刻顶立门户,那阵子也是最艰难的时候。
所以赵侧妃才敢肆无忌惮,给大卢氏下了慢·性·毒,甚至嚣张到在正院里与顾孜庭交合,就为了让大卢氏羞怒交加,毒发的更快一些。
大卢氏是个再规矩不过的世家女,哪儿受得了这种侮辱,确实很快就不行了。
赵侧妃在大卢氏死之前,还特地跑到正院,本意是要趁机连顾云川也收拾了,谁知道怎么都找不到他。
正院所有的奴才都被按在外头打,大卢氏被气得咽下最后一口气,顾云川实在没忍住发出了动静,让赵侧妃听见了。
小卢氏死死咬着唇,泪珠子一颗一颗狠狠往下砸。
“赵氏知道过犹不及,姐姐身子不好死了还说得过去,可要是杀了川哥儿,官家若问责,顾孜庭保不住她,所以她想要毁了川哥儿的脸,让他当不成世子。”
“可怜川哥儿被姐姐的死刺激太过,又听赵氏诛心之言,一时激动,用我父亲送他的匕首刺进赵氏的腹部。”
陆清韵看起来特别冷静,“然后发生了什么,王爷才变成这样的?”
长公主拍了拍小卢氏的手,叹了口气,“当时在场的人几乎都死了,佑年记得也不是很清楚,问太多他会失控,只想杀光身边所有靠近的人。”
陆清韵闭了闭眼,眼皮子莫名刺痛得厉害,怒火一阵阵往上拱。
长公主继续道,“佑年他娘许是死之前有不好的预感,让她的贴身嬷嬷拼死闯出去,找到我,等我到的时候……”
她深吸了口气,“老七正好将剑刺进佑年的胸口,若非佑年心脏比常人偏半分,当场就会没命。”
越说她脸色越冷硬,“即便如此,那混蛋还不肯放过自己的儿子,派人闯我长公主府不成,甚至上请官家要清理门户。”
小卢氏擦干眼泪,面色有些木然,“我娘亲乃是先帝御封的老太君,得知姐姐的死,她拿着先帝赐下的铁卷,跪在宫门前喊冤。”
官家要面子,只能见卢老太君。
卢老太君以铁卷为代价,状告顾孜庭宠妾灭妻,纵妾杀妻,无视国法。
若官家不秉公处置,她威胁官家,会让卢家所有的门生和天下学子都知道此事。
可想而知,人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官家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被卢老太君逼着处置了顾孜庭,收了他的封号贬为庶人,让他为先帝守陵。
陆清韵知道,那位老太君很早之前就没了,据说是病逝。
但现在她肯定,老太太肯定不会是因病去世的,卢家……太傻了。
若不是顾云川自己争气,通过战功又重新争回了王爷的位子,也许他只能依靠长公主才能苟延残喘。
也是因为顾云川太过争气,京城中几乎人人都怕他,所以其他人才会尊称顾孜庭一声七王爷。
长公主冷笑,“他拿准了佑年不能不孝,才会如此有恃无恐,也就是佑年体会不到……不然早砍了那个老东西!”
陆清韵不太理解,“我听人说他只有一个儿子,他想弄死王爷,以后他不就只是个庶人了?”
狗仗人势,还想咬人,就是傻子这逻辑也说不过去啊。
长公主面色愈发讥讽,“就是因为他只有佑年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他都是风流性子,从来也没有过子嗣,再加上有贱人在他耳边一次又一次的谗言,他当然不肯信那是他的种!”
皇家子嗣自然有验证的办法,即便是有人想要冒充也没用。
可巧的是,大卢氏两次怀上身子,顾孜庭其他的女人一个怀孕的都没有。
再加上大卢氏当初与先太子有情,虽然两人圆房时,大卢氏还是完璧之身,但先太子到现在都还没死,被幽禁在皇庄上呢。
“他也不想想,皇庄比天牢守卫还要森严,姐姐出门无不是前簇后拥,怎么可能……”小卢氏恨得银牙都要咬碎了。
“只有废物才会如此疑神疑鬼。”
陆清韵心想,卢家人不止傻,也太绵软,恨到极点也才骂个废物,连那赵侧妃都没骂一声贱人,怪不得会让畜生们欺负这么久。
她思维发散了下,顾云川是不是就随了卢家,才会这么好欺负啊?
“若是这些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长公主问。
还在发散思维的陆清韵,下意识道,“不可能,我早砍死他们全家了。”
长公主:“……”
小卢氏听到陆清韵轻描淡写甚至还有些绵软的声音,却莫名安心不少。
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长公主帮她嫁给顾孜庭,也不过是护着顾云川不至于因为不通人情被算计了。
若不是川哥儿身边的人都太软弱太无能,确实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长公主倒是脾气硬一些,但官家颇为忌惮长公主,这些年一直派人盯着,不许她与驸马留下的势力联系。
司慕婉的爹是江湖人士,当年死得蹊跷,很有可能官家忌惮才惹了杀身之祸。
她也没办法直接插手镇南王府的事儿,最多能让司慕婉嫁给顾云川护着府里。
小卢氏缓了缓神,声音柔和不少,“现在你也知道当年的事儿了,顾孜庭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要小心些别被人算计了。”
陆清韵露出个软软的笑,“我叫您姨母好吗?叫您老王妃我心里膈应。姨母您这样可不行,老王爷不要脸,您还要守着脸面只想防守,那咱们多吃亏啊?”
她拍着胸口,“我,陆小五,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
小卢氏红着眼眶露出个浅笑:“……那你有什么高见?”
“如今最叫您为难的就是府里那些不省心的妾室是吧?”陆清韵笑得更灿烂了。
“王爷都说我擅长以毒攻毒,那姨母您不如就多个爱好,养些蛇来玩儿呢?”
小卢氏满头问号,“养蛇?”
“对!多养些毒蛇。”陆清韵挑眉,“您就还是温温柔柔的就好,没事儿多夸一夸那些贱……咳咳,那些蛇精和老王爷。”
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能打败畜生的,当然也只有畜生。
她越说表情越乖巧,掰着指头数——
“夸妾室要真心实意夸她们多好看多妖娆,谦虚点说是美若天仙,不谦虚点说那是大安的瑰宝,伺候老王爷,都是老王爷的福分呢。”
“夸老王爷就……尽量别吐,夸他……有气质,再没有一个王爷比他更独特了,他是我大安独一无二的存在,谁都比不过他。”
这是实话,绝对没人比顾孜庭更傻逼,遥遥领先,无人能及。
陆清韵继续道,“至于您呢,一定要温柔,要谦虚,要体贴,您要让人知道您什么哪儿都比不过别人,伤心至极,郁结于心,只能养些毒蛇,像它们一样怕冷怕热有七寸,越想越难过,只能日日对着毒蛇垂泪到天明。”
小卢氏都听傻了,“这,这不是……不是让他们气焰更嚣张了吗?”
长公主反而听明白了,眼神亮得惊人,拍着大腿笑出声,“妙啊!这养蛇人我来找!毒蛇我来寻!我保证明儿个蛇就送到王府正院里去!”
她见小卢氏没听明白,笑着点了点陆清韵的脑袋,跟小卢氏解释。
“在宫宴上你还没看明白?这丫头擅长把人夸吐血呢,你越夸那些人,她们气焰是高了,可也更注重自己的脸,你身边全是毒蛇,他们还敢往你身前凑?”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靠近小卢氏那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命够不够硬。
可谁又能把小卢氏怎么样呢?
她多温柔贤淑,夸别人贬低自己,顾影自怜,就是赵贵妃都不能不让怨妇养蛇吧?
我在自己院子里养,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了?
顾孜庭想要耍混蛋?可以,他不是天天叫嚷着杀了他也行吗?
不怕死他就继续耍呗。
小卢氏也想明白了,她笑出来,“你……你这小脑瓜是怎么长的呢?怎么就想出这种法子来了?”
陆清韵仰头感叹,“可能是我太善良了,老天爷看不过去,逼着我收了贱人。”
长公主和小卢氏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畅快笑了出来、
这些年憋闷得久了,她们已经很久没能这样痛快笑过了。
一旁刘嬷嬷殷勤给陆清韵满上茶水,现在她想法完全变了,不像王妃样儿怕什么?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自家王爷就该配最无敌的!
这场婆媳见面愉快散了场。
长公主紧着去安排养蛇的事宜,小卢氏则是要回去改一下正院的结构,总有下人怕蛇,总不能自己人都吓着,这些都得安排。
陆清韵没啥事情了,桂圆问她要不要在外头逛逛。
她听了那么多往事,实在没心思逛街,完全没有来时的架势,恹恹吩咐回府。
充当马车夫的顾三心神一动,直接驾着马车去了金玉斋。
到了地方后,桂圆感觉马车停下,掀开帘子特别诧异。
“顾三哥,五娘说不想在外头逛,要回府呢,你来金玉阁作甚呀?”
陆清韵听到‘金玉阁’心神微动,“算了,来都来了,逛逛再回去吧。”
桂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主子不继续要死不活的,她就没意见,赶紧扶着主子下来马车。
二人进了金玉阁,管事早就在楼上看见了,赶忙下来亲自招待,将人迎进了招待贵宾的雅间里。
等没了外人,管事利落给陆清韵行礼,“奴才见过王妃,王爷正等着您呢。”
桂圆瞪大了眼,啥意思?
金玉阁是镇南王府的私产???
顾三将她拉到一旁,陆清韵冲桂圆点点头,跟着管事进了另外一座看起来不起眼的碧纱橱样子的小空间,进了个挂着夜明珠的暗道。
走了大越一刻钟,管事推开一堵墙样子的暗门,恭敬送她进去,自己关上暗门,又原路返回了。
陆清韵仔细打量了一番,像是间卧房,就是有点小,完全不像一个王爷该住的地方。
“这里。”顾云川淡淡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陆清韵这才发现,这里应该是书房的暗间,打开门绕过屏风,是一间看起来低调实则处处奢华的书房。
顾云川就坐在书房窗边的软榻上。
这会儿才刚刚中午,外头的光很亮。
她站在暗处,光打在顾云川背上,她看不清顾云川的神情。
但她看见顾云川冲她伸手,“过来。”
简简单单两个字,甚至平静到没有命令的味道,却让一直在长公主和小卢氏面前嬉笑怒骂的陆清韵蓦地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她先前由着那狗屁烂灶的故事气得她只想搞死那帮瘪犊子,压下其他所有的情绪。
这会儿看见人,被强压着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住了。
这人之所以狗,是因为他的亲爹太畜生。
当年他才五岁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甚至这世道逼着他连自闭都不行,卢家,长公主,甚至追随他的人,都逼着他只能面对。
艹,陆清韵瘪了樱唇,她为毛这么心疼?
她可是茶界精华,绿茶中的绿茶,她绝不可能先栽!
顾云川看她嘴巴一瘪,泪珠子就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掉下来了,突然得让他胸口都跟着生生的疼。
他赶紧站起来,“怎么了?”
等他走近的功夫,陆清韵咬牙擦了擦眼眶。
她忘了自己今天精心画好了妆容,桃花妆的胭脂让她在眼尾擦出了一片红晕,看着特别可怜。
“你别哭。”顾云川皱着眉抱住她,“姑姑她们欺负你了?”
他突然有点后悔,是他考虑不周,他该提前跟姑姑和姨母说好,不能欺负陆清韵。
以后他再也不会给两人机会……
没想完呢,陆清韵突然抱住他,狠狠咬在他唇上。
“她们没欺负我,你欺负我了!”
顾云川有些手足无措,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他心口疼得只想让她别委屈。
他乖乖低下头,让陆清韵咬着更方便,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给你咬,狠一点,咬哪儿都可以,咬多久都行,你别哭。”
陆清韵:“……”
呜呜完犊子,真栽了,这狗耍流氓都耍得这么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