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师回朝(1)
顾池泽平日除了去书院被夫子留下温书,就是被他那二姐顾池笙扣在武场练功。像大军班师回朝的大场面,他是鲜少见过的,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缠着顾池笙前来凑凑热闹。
“阿笙,怎地你与阿泽来凑热闹,反倒把我带过来了……前日姚女傅令我誊写的诗词还未作完呢……”顾竹漪的脸上总是带着柔柔的笑意,好似如浴春风。她的嘴上说着却并无责怪之意。
顾池笙三人站在城北的宝斋楼廊腰口,一边等着顾家军入京一边靠在回廊看着京城盛状。
顾池笙故作严肃轻点顾竹漪的纤肩,逗她道:“瞧你,整日读书都读傻了,我看京城第一才女应改为京城第一书呆子。”顾池笙虽为妹妹,更多时候顾竹漪那文弱温柔的才气和她比起来,无论是气势还是威慑力都是远远比不上顾池笙的。“再说……我们是血亲姐妹,哪有好事不分享的道理?”
顾池泽也帮腔道:“是啊长姐!大哥驻守边关七年,这是第一次跟着阿爹班师回朝,这可是个重要日子啊!”顾池泽还是个小孩心性,踮起脚靠在不及胸脯高的靠廊上,自豪地向顾竹漪眨眨眼。顾竹漪看着小弟的俏皮模样,忍不住掩唇轻笑,自己同池笙池泽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不得不承认,她顾竹漪对这两位弟弟妹妹的确是交了心的。
临近卯时,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很快,天边渐渐翻出鱼白色。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破晓之际,京城百姓早已放下手中的摊子生意,围在京城两道为英雄们接风洗尘。
“长姐二姐!你们快看,是顾家军和纪家军,他们先入城了!”顾池泽激动地揪着顾竹漪的衣袖甩了几下。
顾池笙戴着白色面纱,露出的一双美眸水灵动人,身着藕白色百褶裙,裙摆刺着几株殷红的梅花,给她过于素净的衣裳增添几分娇柔之色。她的长发被轻风吹动,发间的花穗步摇晃动着发出响声。
过了城门,两队大军以顾非离和纪家长子—纪铮为首,他们身后带着一众将领和士兵浩浩荡荡走进京城的长街。
“顾大将军!顾少将军!欢迎回京!”
“纪大将军和纪二将军,真真是年轻有为啊!”
顾家军和纪家军一进城,呼声甚高,可见顾氏和纪氏这两大家族在雲国甚受百姓爱戴。
队伍由顾非离和纪铮带领,他们身后的将领,正是镇国将军府长子顾池渊,沛国公嫡次子纪寻。
多年未见自己的哥哥,顾池笙自然是紧张的。她的美眸紧盯着顾家军的前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的父亲顾非离。顾非离常年征战,免不了风吹日晒,他的嘴唇有些干裂,黝黑的面庞上还带着一处刀伤,顾非离剑眉微蹙,光是在远处看着,便有不怒自威,正气凛然之风。
父亲身后的顾池渊更不必说了,出征七年,早已把他磨炼得有着超乎常人的稳重。他有着与父亲神似的眉眼,和顾池笙一样高挺秀美的鼻梁,好一个英俊的美男儿,他穿着银色盔甲笔挺地骑在马上,与纪寻并行。
比起顾池渊不苟言笑的模样,他身旁的纪寻似是比顾池渊少了几分淡漠,更多的是淡然沉稳。纪寻今年年初尚过弱冠,当年违背沛国公的安排,毅然决然跟着自己的大哥护国将军纪铮出征。他年纪轻轻,却生得俊美模样,面如琢玉,目如朗星,这张绝美的面孔让人有说不出的尊贵清冷。一别多年,看来这京城第一美男之称是要落到他头上了。
顾池泽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朝着顾家军的方向用力挥手,兴奋得像只小麻雀大声喊道:“阿爹,大哥!二哥!是我,我是阿泽!”顾池泽的呼喊声很快淹没在喧闹的人群中。似是胞亲兄弟的心灵感应,顾池渊率先抬眸,闯进他视线的那一幕,让他的心中一紧。
那名自称阿泽的俊逸少年,身旁站着两名身段窈窕的妙龄少女。身着素绿留仙裙的温柔女子,他是认得的,正是家中的长姑娘,顾竹漪。另一位……虽戴着面纱掩面,但她一身素净衣裳,裙摆绣着几株梅,头饰甚少,不喜金器……尤其是那一双与自己神似的眼眸,应当就是他那嫡亲妹子—顾池笙了。
顾池渊离家当年,顾池笙这个小丫头不过九岁,晃眼间,如今都是年方十六的少女了。仅仅隔着面纱,顾池渊也心知,这面纱下的秀容定也是极美的。
顾池笙站在护廊边上,美眸笑意流转地看着顾池渊的方向,点头示意。顾竹漪幼时常受顾池渊的教导,见到长兄,也甚是开心。顾池渊这几年战事繁忙,很少有如此舒心的时刻了,他朝着三人的方向笑了笑。
“在看什么。”纪寻开口。
“是竹漪,阿笙,还有小弟。”顾池渊答道。
“阿笙……顾池笙……”纪寻在心里念道。作为顾池渊的刎颈之交,这几年战时,他没少听到顾池渊提起家里人,特别是他的二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本想抬头看了一眼宝斋楼的回廊……
一道马嘶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只见一匹身形标致的黑色骏马正发了狂般朝着两队大军迎面而来!事发突然,站在前排的将领纷纷拔剑往后退。
“有惊马,快躲开!”
周边百姓都吓坏了,个个抱头鼠窜地要逃。
眼看着惊马横冲直撞,顾竹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下意识地叫住二妹和小弟的名字。
“阿笙,阿……”没等她说完,一蓝一白的身影从她身旁飞身跳下,衣袄翻动,速度之快让她根本反应不过来。等她缓过神来定睛一看,顾池笙以掩耳盗铃之势一脚踢开了正要刺向黑马的利剑,锋利的剑刃挑落了顾池笙的面纱,趁此时刻,顾池泽翻身上马,夹紧马肚,勒紧缰绳!几个回合下来,那匹马便安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