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织布与盔甲
跨过堆在地上的木材和房屋边上的鸡圈,陈赦走到了一片草棚前,这是后勤组,也就那些老弱妇孺所在地。
草棚边,几个妇人正在晾晒衣服,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娘带着草帽,奋力地搓洗着木盆里的衣服。
一些小孩老人和妇人正在草棚外的草地上割草,清理出空地作为土豆田,几个提着篮子的少女脸上脏兮兮的,篮子是采集来的块茎野菜和浆果。
见到了神灵亲自前来,富阿李大娘马上抛下了衣物,弯着腰谄笑着迎了上来。
“不知上神大人这是?”
“冬天快要到了,要把冬衣准备起来,至于这边地区的土豆我会让杂务组的人来办,还要劳烦下诸位纺纱织布。”
“不敢不敢。”富阿李马上摆手道,“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在富阿李大娘大嗓门的呼喊下,后勤组的妇孺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草棚下,而杂务组也带着山艾树皮和工具匆匆地赶来了。
工具和材料一到位,富阿李马上带着诸多妇人少女兴致冲冲干起来老本行。
其实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能够织布的植物纤维,其操作的流程几乎都是一样的,首先的第一步是梳。
只见一名妇人熟练地将山艾树皮的内层树皮撕下,随手撕成了大约二指宽的长条,撕出来一捆,便抽出一把,拿出一只青铜制的“梳子”。
这把梳子与普通的梳子可不同,它外观有点像丫字形,跟缩小了一号的弹弓似的,在两个枝丫的内侧,是一层细密的齿。
那妇人拿着一把山艾树皮,卡在了梳齿上,接着使劲一拉,一条二指宽的树皮就被分成了无数的细丝,但这还不够,得继续梳,正常来说,要梳到就跟人的头发差不多细的时候才行。
不过,很显然,山艾树皮并没有苎麻那么好的韧性,太硬了,很难梳成毛发粗细,陈赦也不强求,让她们放宽标准,粗糙就粗糙点吧,总好过没得穿。
第二步,就是要将这些树皮丝绞成线或者说纺成纱,这个部分就需要用到纺锤了。
纺锤的构造非常简单,在圆石上打个孔,再将一根木棍插进去绑好就可,事实上,知道近代还在一些偏远地区,还在使用纺锤来纺纱。
这个部分交由富阿李大娘来做,其主要原理就利用纺锤的惯性,将散开的丝绞到一起,本质和搓草绳是一样的。
阿李大娘是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动作极快,那纺锤在她手里就跟蝴蝶似的,举重若轻上下翻飞,她先是拿出一把丝搓成一根细线,将细线绕到纺锤的棍子上。
接着便见她伸出食指,蘸了蘸口水,在那篷子树皮丝里捏出了一个尖,接到了纺锤上的细线上,再伸手一转下方的纺锤,那些树皮丝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搓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根线。
这是利用了石头旋转的惯性来绞线,原理非常简单,但和手搓相比效率成倍上升。
把这根线绕到棍子上,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那些丝线倒像是在纺锤的棍上的果实,不一会就结出了一大团。
把这团丝线放到一边,阿李大娘又开始纺下一批线,她的动作太快了,不一会便将梳好的丝絮变成了成线,上边那梳丝的妇人都跟不上她的速度,几次差点被骂哭。
丝线纺好,下一步就是织布。
陈赦来到了草棚中,草棚里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肤色有点黑,但眼睛却大得能让李荣浩怀疑人生。
在她的面前是一张原始织机。
这个织机其实就是在一张桌子上做出来的,非常简陋,只是不至于让人坐在地上织布,织机一端插了一排木桩,每根木桩中段位置都绑着一根丝线。
在木桩顶上夹着一根长木棍,在木棍上同样绑了和木桩一样多的丝线,每根丝线都在两个木桩之间。
形象点说,就是如果在桌子前端的5厘米,10厘米,15厘米位置插有木桩,那么就要在和桌子等长的木棍的2.5厘米,7.5厘米,12.5厘米位置上绑上丝线。
织布时,将长木棍放在木桩顶上,将丝线穿过木桩和长木棍的丝线中间,然后让长木棍放到木桩的下端,再次穿过丝线。
但从一根丝的侧面来说,就是甲线在上乙线在下,在他们之间穿过一根丙线,然后把甲线压在穿过的丙线上,此时,乙线在上甲线在下,丙线再次穿过,循环往复。
相当于甲乙两线用无数的8字束缚住了丙线,无限重复就得到了一张布。
那姑娘脚下踩着踏板,右手拉着线,踩一下踏板把长木棍拉到木桩下端,右手穿线,左手提一下长木棍上的细藤,将长木棍拉到木桩上端。
这种织机非常原始,效率不高,但不是陈赦不想造织机,而是想把正常的织机造出来,怎么的也得有把木工车床,弓钻,凿削等科技点出来吧,现在实在是来不及了。
剩下的缝制就简单一点,宋朝的妇人几乎都会,只不过换成了骨针和山艾树皮线了而已。
当然,这些布将会分为两种,一种是作为紧身衣在内部减少热量损失,第二就是缝制成缊衣,在外部起到保暖作用。
在明代宋濂的知名散文《送东阳马生序》中,就有一句:“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这里面的缊袍敝衣指的就是缊衣。
而所谓的缊衣其实就是平民穿的袄子,但由于贫穷,无法将兽毛棉花或蚕丝絮作为袄子的保暖填充物,只能使用制衣剩下的边角料填充进去。
这些边角料包括纺纱留下的丝絮、破布、稻草甚至是苇絮,是的,就是《二十四孝》中芦衣顺母的那个苇絮。
在穷苦人没有冬衣,生不起火炉,冷得痛,冷得发颤,冷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时候,哪怕是不怎么保暖的苇絮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这些东西则交由那些手脚笨拙的妇人们和孩子老人去收集,反正这种东西采集起来不需要多灵巧,只是个力气活。
这边的事情交代完,陈赦又赶趟去了次烧窑组,烧窑组现在不仅负责烧制瓦片,还要负责炼制青铜。
来到了烧窑组这边,陈赦一眼便瞧见了上次那个名为罗泼五的小伙子正在小心翼翼地夹着一个陶罐,将里面的青铜合金导入了一个奇怪的泥范中。
这泥范看着奇怪,有点像夏日里冰箱冻冰块的那种模具,只不过那个是硅胶的,这是是泥做的。
看着虽像,但内里却大为不同,这个泥范格子比冰块格子要浅的多,长宽高差不多有5:2:1,将这些青铜液体倒入泥范中,再震一震泥范,排出气泡,再等着它冷却下来即可。
在这泥范的旁边,是一堆这样的长方形铜片,陈赦走上前去,捏起一枚,用手指轻轻一弹,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陈赦指着藤条箱子里排放的整整齐齐的铜片。
“神灵老爷,是,是我做的。”
“你要么叫我府君,或者叫上神、山神都可以,不要叫我老爷,听着不习惯。”
“喏,上,陈府君。”
陈赦拍了拍罗泼五的肩膀:“干的不错,不枉我之前给你托梦传技。”
“多谢府君栽培。”罗泼五马上回道,这句话他是真心的,原先在乡民中,他不过是个逃兵罢了,现在会了这一手搭窑,起码在搭窑组这边,他就是韩能之下的第二号人物。
随便聊了几句日常生活和困难反映,陈赦便打发他继续干活去了,而陈赦自己则站在藤条箱之前,看着铜片微微发呆。
等到了冬天,这些铜片将会被一一地缝制在一起,变成一件青铜两当甲,用青铜作甲实在有些奢侈,但陈赦手上没有优质的皮革来源,实在造不出皮甲,奢侈就奢侈吧,反正这里铜多。
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无甲、轻甲、重甲,是三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其应对的战术手段也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甲胄能够给予士兵极大的信心和防护力,这在冬日里邪灵的入侵时起到极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