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
贵公子倒是没事,站起身拉开架势,准备继续战斗。
只见那个胖子哈哈大笑,拱手道:“雷公子不必动怒,今天我奉命而来请你们几位到府上做客,我家主人有事相邀,万望赏光。”
贵公子双目一闪,冷声答道:
“几位老兄怕是认错了人,我并不是什么雷公子。”
“哈哈,想不到呀,堂堂雷火堂的少主,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易容改扮,还玩诈死脱壳这一套,能来点新花样的吗?这些小把戏只能骗骗拥翠楼里那些蠢蛋而已。”
“我家公子知道,区区万八千两赎身银,对于雷公子来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雷公子安排这位姑娘诈死瞒名的苦处,大概是雷堂主顾及家族的声誉,不容这位姑娘入门罢了。”
“请问你家主人是哪一位?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不用杀人灭口了”
对面的那个雷公子双目一炬,透出精光。一张粉白出众的俊脸,透出英武果敢的少侠气质,一扫之前富家贵公子的慵懒和平庸。
“雷公子不必激动,我家主人诚意邀请您过府一叙,有事相商。”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拥翠楼方面我已打招呼,从今天起,这位秋菊姑娘脱离贱籍,明日您可派人到拥翠楼取回赎身文书”。
“我要是不承你家公子的情,杀人灭口然后远走高飞,你觉得今天能走得出去吗?”
“哈哈”,胖子毫不惊慌,慢条斯理地说道:
“雷公子多虑了,您先翻看一下这位姑娘的眼皮,腕下,可否有点点红斑,这是小人独门绝技七日蝎尾秘术。释放于无形之中,杀人在七日之内,每日皮肤会痒痛加重一成,五脏内万火攻心,实在是生不如死。”
“雷公子的风雷掌法威力巨大,一旦小人身死,只有拉着这位漂亮的姑娘一起上路了。”
雷公子听罢察看秋菊的眼皮和手腕等处,果然如此,直气得面色铁青,无计可施。
胖子哈哈一笑,吩咐左右道:
“东升,秋生,你们俩过去帮忙搀扶秋菊姑娘,要是伤了姑娘,小心打断你俩狗腿”。
胖子环顾酒楼的大厅,此时的打斗把吃饭的两桌客人吓得趴在地上,柜台后的掌柜和小二同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有胡九九一个人,用秋菊姑娘身上带的丝巾,帮她擦拭血迹,很专心的样子。
胖子一皱眉,问左右手下:
“这个小子是什么来路?”
“好像在拥翠楼里见过他,是个大茶壶”。胖子轻蔑地笑了笑,说道:
“不留活口”。
话音刚落,两个大汉冲了过去,一顿砍杀伴随着惨叫声不断,大厅里的食客和掌柜的店小二等人,转眼间被剁得血肉模糊。
其中一个大汉,窜到胡九九近前就要动手,秋菊姑娘挺身挡在前面,喊道:
“不许伤他!九九是我干弟弟。雷公子,他帮过我,我不能看着他死”。
身前的大汉略一迟疑,回头望向胖子。胖子笑了笑突然扬手,一道风波掌划空而过,正中胡九九左胸。
胡九九此刻如遭雷击一般,软软倒在地上。耳畔边秋菊的哭声渐渐飘远。
入夜,乌云夹带着暴雨,倾盆而下。花丛树木在风雨衣中左右摇摆。
人们都躲在家里,即便流浪天涯的浪子,也藏身在道观庙宇,勾栏雅舍当中。
无人敢在雷狂电闪的午夜,与天抗衡。
只有一种人例外,死人。还有将死的人。
大柳镇外,乱坟岗。
胡九九被疾风骤雨打醒时,他正和一堆死尸躺在一起。
他们是被镇里的地保和衙役等人,刚刚扔在这里,等待他们的是野狗和乌鸦的分食。
胡九九缓了几口气,左胸中了胖子一记重击,疼得好像被尖锥插过。
他吃力地站起身。脑海中出现前世的画面:
“我不要死去,我要站在人群之上,要做顶天立地英雄,成就我的霸业”!
一个人若是没有理想,那和做一条咸鱼有什么分别?
四周黑蒙蒙的,只有东南角有一束亮光隐约闪烁。
胡九九踉踉跄跄,奔着亮光走了过去。
天上的雨,渐渐没了声息。
胡九九来到庙门前,“土地庙”三个字闪入眼帘。
庙门半掩,推门而入。庙宇不大,正殿居中,左右各一间耳房偏室,其他空无一物。
大殿正中,供奉着土地正神。只见土地公肃然站立,锦袍玉带,粉面红尘,美髯当胸,在此接受供奉,替天界镇守一方热土,保黎民百姓岁岁平安。
供桌上红烛闪烁,还未燃尽。都是周边镇上善男信女,诚心敬侍,祈盼风调雨顺,家有余粮。
胡九九瘫坐在大殿一角,脱下身上湿衣,准备拢起一堆火烤烤。
正在此时。胡九九忽听西侧耳房有窸窣响动。急忙穿起衣服,从供桌下操起一根硬木门闩,朝着西边耳房走了过去。
进了门,胡九九看到一位老人,躺在杂物水桶旁边的草席上呼呼大睡。
老人面色红润白胡须飘飘,脸上密密麻麻堆满了皱纹,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纪。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青色衣衫,看不出何等手艺织成。非麻非帛,十分罕见。
在老人身边,蹲着一只流浪的野狗,看皮毛还是湿漉漉的,大概也是淋雨后跑进了土地庙里。
野狗伸着舌头,不断舔食老人衣衫,猛地张口咬了下去。
俗话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咬人的野狗啃在老人的胳膊上,非但没撕下肉,反而“嗷”的一声狗牙崩飞,满嘴血迹。
直看得胡九九惊叫出声,操起门闩朝着野狗背部就砸了下去。
野狗吃痛,回身扑向胡九九。胡九九手疾眼快,双手掐住野狗的脖子,连人带狗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野狗呲牙咧嘴毫不示弱,两只前爪不停地抓挠扑腾,把胡九九胳膊都抓破了好几处。
情急之下,胡九九按着狗头向着犄角旮旯的门框撞去。
砰砰砰…
野狗的头后很快渗出血,爪子也耷拉不动了。门框上的几个铁钉,关键时刻帮了胡九九大忙。
推开死狗,胡九九坐在地上喘了一阵粗气,倚靠在草席上,望着沉沉睡去的老人,胡九九打算天亮后问个明白,刚才的狗牙是如何崩掉的。
要是遇到高人,也要多学几手本事,省得日后尽受欺负。
想着想着,胡九九又累又乏,身子卷曲在草席上沉沉睡去。
正睡得香,一只温暖的手拂过胡九九的胳膊,前胸和受伤的脚丫子。
胡九九猛然坐起身,看到老人一脸笑盈盈地望着自己。身上的痛楚一扫而空,说不出来的舒服和轻松,敢情老人是位神医呀。
胡九九连赶忙翻身跪倒:
“感谢老神仙救我之恩,九九虽是卑贱之身,也懂得礼义廉耻,有恩当报。我只有半吊铜钱,请您收下。需要九九做牛做马不敢推辞。”
“好孩子,冥冥中你命不该绝,那一记风波掌原本是你劫数,万幸你是个右心之人,没有被击中要害,也算福德绵厚。”
“知道为什么上苍眷顾你吗?心存善良感恩的心,扶帮危困,敬护众生,因循果报是天地之法则。”
“今日我在晋西老友那里,吃得杏花村老酒,不想多贪了几杯,一时酒醉落在此处,也是和你一缘一会。
就传你几式,成全你我一夜之缘,你可有趁手的兵器?”
说到兵器,胡九九犯了愁。在此之前,他的那个狗屁二叔的确教过他一套伏虎拳,说是在楼里做事用得上。
虽然都是常见的粗浅功夫,胡九九没事儿时还经常操练,就是没摸过什么兵器。喃喃地说道:
“老神仙,我只练过一套伏虎拳,没有兵器。只有随身一把大茶壶不离身边。”
老人笑道:
“孩子不要灰心,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用心钻研习练,即便是一把扫街的扫把也能修炼成神兵利器。
况且茶壶乃铜铁锻铸,壶内乾坤自有奥妙。
茶本草木之精,融天地间灵水,鼓风助火在壶中熬制。
这大茶壶实在是“地水火风”四全神器。今日送你一颗定浪珠,他日机缘到了融入壶中,成就一段佳话”。
“谨记本分,惩恶扬善。
护生解危,壶神再现”。
老人猛得出右掌,按在胡九九天灵盖上,胡九九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又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