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夫妻交拜,迎入内室。安近月终于坐下了,也终于要行那“却扇”之礼了。新郎照例作一首诗,叫做“却扇诗”,新娘就可以把扇子拿开,露出真容。

依惯例只要是参加婚礼的嘉宾都有权利去内室“观新妇”,即参加“却扇”这项礼仪。可是安近月的容貌已毁,袁向北考虑她的颜面,只许必要的几个人参加了此礼。

礼制官唱完了却扇诗,安近月把扇子拿下来交给了清辉,眼前豁然一亮,遮了半天的脸,如今终于舒畅了,脸上不由露出笑意来。四下里一瞧,清辉脸含笑意,朗照得意洋洋的,礼制官、喜婆、两个丫鬟,都齐齐地盯着自己看。怎么这样冷清的,只有这样几个人?哦,漏掉了,旁边还有一个新郎正一脸厌烦地看着自己。

袁向北在安近月身边坐下了,喜婆来撒了许多金钱彩果,一边撒一边说吉祥话。这撒帐的礼节由两位喜婆交替完成,来来回回要说九次,取那长长久久的寓意。可是说了三遍的时候袁向北就不耐烦起来,脸若冰霜,喜婆每向他撒东西的时候他就瞪一眼。他本就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人,等闲的人在他的面前恐怕也忍不住要敛了声气,更何况受了他瞪视的喜娘。

安近月慢慢发现喜娘们的东西只冲着自己撒,她们躲避袁向北如避神明,侧目一看,他黑着一张脸,和谁赌气似的坐着,想是内心委屈,且惦记那侧妃。

喜婆再来,安近月便冲她展颜一笑,引了她注意,眼神又向袁向北的方向溜了几次,那喜婆都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人,也知进退,于是每次的吉祥话都减少大半,草草地就结束了这礼节。

享了同牢肉,饮了合卺酒,然后就要脱去吉服行合髻之礼和合床之礼,完成婚礼的最后步骤。

礼制官高诵着合髻礼的祝词,安近月却久久未动。

“大人有礼了。”安近月对着礼制官轻轻地一揖。

那礼官还了礼,“王妃有何吩咐?”

“新夫妇行了合髻之礼,结了头发,再分开就是不吉利。今日王府一日有二喜,我这里独享大吉之事,那里就未免要有不吉发生,大人可有什么两全之法吗?”

礼官愣了愣,又看了看王爷,踌躇不知如何。谁也想不到安近月的嘴里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唯有袁向北听了这话淡淡一笑,却并不似欢喜。“王妃兰心慧质,想必自有两全其美之策。”话语中却露微微讥讽之意。

“王爷谬赞了——妾------身并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过是推己及人,想到那雪怡妹妹的处境,同样是大喜,总不能有所亏待。”

“王妃既然这样说,心里想必有了打算,不如直言。”

“既已入得王府,当然以王爷的心意为自己的心意,王爷意欲如何,近月无不赞同。”

“果然贤良淑德,本王的确没有娶错人。-----好,就依王妃的意思,本王去侧妃那里行那合髻之礼,如何?”

安近月心里烦恼,明明是为了他好,怎么他却是并不领情的样子。只得平心静气地说:“近月盼着王爷心如朗月,无挂无碍,只要王爷欢喜,近月自然也会欢喜。”

袁向北朗声大笑“哈——哈——哈,好的很,那么还等什么,就行礼吧!”说罢突然大步地走回到床榻边上,吉服也不脱,就坐在床上,催促礼制官行礼。

安近月的心忽地一落,他竟打算在自己这里过这洞房花烛之夜吗?

合髻礼,顾名思义就是要合髻,即把男女双方的头发用彩线牢系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才可解开,袁向北既要在这里行那合髻礼,自是要在这里度过洞房夜。

“王爷不去雪怡妹妹那里——瞧一瞧吗?”安近月心里一急,忍不住脱口问了出来。

袁向北嘴边嘲讽的笑意更浓了,“王妃好心性,不过——只恐过犹不及。”他手臂撑在折起的膝盖上,是一个慵懒的放松姿势,可是那话里面却有很多恶狠狠的味道。

“近月自是盼着王爷留在这里------”这一句话说完,连自己听着都觉得诚意实在是欠缺,安近月只得屏气凝神,重新平心静气了,才走回到床榻旁边,坐了。

“请王爷脱去吉服。”照例要盥沐脱服,清辉于是跪在袁向北面前请求。同样的,安近月面前也跪了个王府的丫头名叫“飞霜”的。

“结发而已,你不会做么?”袁向北几乎是调笑地冲着清辉靠过来说。清辉的身体抖了抖,终是没有忍住,向后面躲过了。袁向北脸更冷了,重新端坐了,不再说话。

他不脱吉服,她自然也就不能脱,吉服不脱,不能盥沐洗漱,头发又如何相结呢?

清辉不得已,用簪子各挑了他们的两绺头发,用彩线系好了。这样的合髻礼,还是头一遭见到。合髻后的两个人依旧是服饰齐全,妆容整洁。反而那被系起的头发看上去有些滑稽,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亲近甜蜜的意味。

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就是合床礼了,自然是不适合再呆在这里的,于是行礼告辞了。喜娘也走光了,礼制官唱了最后的祝词,领了赏,回宫复命去了。只有朗照、清辉,带着最后的询问,等待安近月的示下。

安近月不知道袁向北的意思,两个人系着头发,各自都是华冠贵服,单凭自己一个人,实在完不成侍候他洗漱的重任,难不成要这样坐一晚吗?

想要转头看一看他的表情,离的太近了,实在不愿做这样的动作;想要询问他要不要洗漱,实在问不出口。安近月心下踌躇,倒是当真不知该怎么办。

耳边突然听得朗照的一声惊呼,还没有怎么样的反应,突然觉得脸颊边一下沁凉,袁向北早站立起身,大踏步地向门口走去了。

“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清辉冲过来,对着安近月问长问短。

安近月一时愣住了,看到地上被丢掷的那一段联结的头发才反应过来,刚才袁向北用匕首划断了他们两个的头发,这合髻倒成了断髻。想是刚刚自己说什么大吉不吉的话触怒了他,所以给了自己一个彻底的不吉。

朗照走过来捡了那半截断了的合髻,半是安慰地说:“宫里的老嬷嬷说,最初的合髻就是剪下来的,王爷许是行的旧制也说不定。”说完了自己又叹一口气,想必自己也明白王爷真正的意图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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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恋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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