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盥洗室门外的小厅里,朗照和清辉谈话。
“你怎么惹的王爷发那样大的脾气?我从没见过王爷那样,凶到要打人似的!”朗照皱着眉头,“幸好小姐去的及时。小姐可真行,我见了王爷的样子腿肚子都软了,她还能笑的那么自然!”
清辉并不出声,只一味发呆。
“你怎么了,吓傻了?”朗照推一推清辉,说,“你也不用发愁,都是那个狐狸精,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惹的王爷谁都不管不顾的,连小姐的病也不问一下。话说,你可知道她为什么弄成这个惨样子的?听说是孟封疆找到的,你说说,是怎么样的?”
“王爷的事情,我们还是少谈论为好。”清辉皱着眉。
“切,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朗照盯一眼清辉,又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听说,是那个叫宋湛的,把她抛弃了。她被人追杀,所以浑身都是伤,若不是王爷,她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别胡说。”清辉斥责朗照一声,小声说,“小姐不是说了,她不过是王爷救助的一个和初雪怡相像的人。我们不要议论了,王爷的事,我真的全不知道。我给小姐添些热汤。”清辉转身走进去。
安近月泡在一桶热水里,里面加了中药,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弥漫着。清辉走进来,慢慢地往木桶里面添热汤。
“怎么王爷要罚你?是你说了什么触怒了他?”
“王爷一向不喜欢我——”
“嗯,”安近月突然想到那一日清辉闯进来,打断了自己和袁向北的危险的亲热。现如今想来,自己那一日竟如同中邪了一样,连一点警戒之心都没有了,只一味沉浸在他的热吻里。
安近月沉于回想,半晌才说,“这些日子你就躲着些吧,等有机会,我和王爷说,赶早给你完婚。”
“小姐不必处处为清辉,清辉不想那样早成婚。”
“你怎么了,这又是为何?”
“清辉和小姐本该是同生共死,小姐经历种种艰难,清辉都不在小姐身边,反倒是朗照------清辉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小姐,独自去成婚?”
“你这丫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如今身体大好了,难不成你还要守着我?就是朗照,只是没有合适的人与她配婚,若是有了,我也是一样,没的你们都要守着我一个的!”安近月悠闲自在地说。
停一会儿安近月慢慢又问:“我想知道,你可知初雪怡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
“封疆一向不说王爷的是非。我只知道初雪怡从宋湛处出逃,一路都有人追杀,被王爷所救。别的,就不知道了。”
“我给她诊治,她把我误认为是杀她孩儿的人。那个宋湛那么不堪,要杀自己的孩子?”安近月思考着说,“她也真是命苦,千方百计地投靠一个罪囚,回过头来那个人却要杀她;千方百计保这个孩子,却又是个——”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不忍再说。
“小姐,腹中有死胎的人一般都未必能活的长久,那她——”
“那孩子已死去那样久了,没有大出血就是万幸,怎么可能一点没有后遗症呢?且保养呢!不过你看她精神那样,只恐难的很。”安近月默一默说,“王爷也是情路坎坷。”
“小姐这样尽心竭力地救治侧妃,为的是王爷么?”
“你也越来越像朗照了,这样八卦。”安近月闭上眼来。
另一处的书房。欧阳方涧躺在一方卧榻上直叫唤。袁向北冷眼看着他,在一旁默默喝茶,并不理睬。
“你下手也太狠毒了,我都跑了四五次茅厕了,再这么拉下去,我保准没命。你的什么侧妃的病,找天皇老子去救。”欧阳方涧一面捂着肚子一面抱怨。
“本来就想让你吐一下。可是你和安近月离的太近,我一时失了准头,对不住了。不过也算你咎由自取,我大老远请你来给雪怡瞧病,你倒好,拉着安近月说个没完,一次也没诊治,我不过是小惩大诫。”袁向北淡淡说,“我已经给你解了穴,应该不会再拉了。”
“你个没良心的,你的良心算是被狗吃光了,我本以为宋湛是个不人道的,谁知道你比他还不如。我看那初雪怡不过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都他妈一个样。”欧阳方涧发起怒来。
袁向北仔细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说:“不过是三四趟,难不成就真受不了了?”一面走过来伸手按了按欧阳的穴位,欧阳方涧方觉腹痛减缓,身体慢慢舒畅起来。
彻底缓过来了,欧阳方涧一面喝那热茶一面说:“你便是吃味,也不该对我下死手。”
袁向北盯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还说不喜欢你家王妃,看我略靠近她些,竟就对我下这样的毒手,你也狠的下心。”欧阳方涧伸展了身体,慢慢躺倒在座榻上,说:“我饿了,把你那甜香的白糕给我拿几块来。”
袁向北只恐自己真的下手重了些,于是把自己留的一碟稻米糕着人拿来给欧阳方涧。
见到欧阳大快朵颐,袁向北也忍不住放了一块到自己嘴里。香、甜、软糯。
袁向北一下子想起了那日林中的一吻。
稻米糕外面裹的酥糖化了,露出里面软滑的板糕,只留一点微甜。他咬一口,极有弹性的糕,嚼起来有香甜的气味弥漫在嘴里,又仿佛一直到了心里。
她的唇舌也就仿佛似这糕,又不对。糕的香气味道总有散尽的时候,可是她的吻却是不同,而且她还有腰,不盈一握的一把。
袁向北觉得自己大约动了色心。自来自己在这些事上不大上心,即便是爱恋雪怡,也几乎从未动过邪念。可是自己三番五次和安近月亲吻,如今却有了色欲的念头,对于那女色二字便有了遐想。
自己自然不可能是喜欢安近月,之所以自己对那林子吻总难忘怀,大约是因色起意,看来以后免不了要近些女色了,思及此处,不免烦躁,把手里的那半块糕放了下来。
“你干什么?”旁边的欧阳方涧见他这样,也戒备地放下自己手中的稻米糕说,“我指天发誓,我对你家王妃觉无任何非分之想,你别总是这样吓我。”
袁向北不由地更是烦恼,生硬地说:“我都说了,并不为安近月,我是为了雪怡的病,谁让你总不诊治。”
“哦,是吗?”欧阳方涧不确信地盯一眼袁向北,又说,“好,我知道了,我也吃饱了,我这就去看一看。”
袁向北起身一拦,说:“这个时候你又去哪里?她才睡下了。”
“我那日随王妃匆匆一看,不过是普通的产后保养,你放着很好的王妃专家不用,你要我这个不方便的外人做什么?”欧阳懒懒地说。
“你的意思是——安近月就很好么?”
“很好?能开腹取胎儿的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呢!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办法。她对于止血很有一套,我这些天就和她探讨这个,她说有一种药酒——”
“算了吧,我们在说雪怡的病。”袁向北打断他的话。
“你家侧妃没什么,放心地交给你家王妃就可以。”欧阳方涧不耐烦地说。
“她的精神恍惚,并不算是十分清明。”袁向北悠悠说。
“精神恍惚?我看她不精神崩溃就算豪杰中的豪杰了。”欧阳方涧愤愤地说,“那个宋湛,真是个混账王八蛋。怎么对自己的亲骨肉也下得去手?”
“你听说的情况是这样的么?”袁向北问道。
“是啊,说是宋湛疑虑她腹中的孩子是——是你老兄的,所以要她打掉,她不肯,逃了出来,宋湛就着人追杀她。真是惨无人道。”
袁向北听了却是摇一摇头,默默无语。
“怎么,难道不是这样?你肯定是有第一手资料的,说来听听。”欧阳方涧忍不住凑近了问。
“我不知道。”袁向北一手推开他靠近的头,一边说,“我就是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好——你就别告诉我,就让那些事情憋在你的心里面,憋不死你!”欧阳方涧笑微微地说。停了一刻,见袁向北并没有开口要告诉自己的意思。他便转动眼睛思考了一番,笑一笑问道:“今日西凉国都的密探可给了你什么消息呢?”
“这些国家大事,怎么能告诉给你!”袁向北眯着眼睛说。
“那西凉的公主,可找到了她的意中人?”
“嗯,”袁向北极缓慢地说,“听说是一个北海边上的落魄王子,却是无人见过。”
“哦——”欧阳方涧拉了一大长声,若有所思地问,“那这位王子可有什么传闻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貌比潘安,且又颇有行军的经验,据说帮公主打败了国内最大的反叛势力,着实立了大功。”
“哦——”欧阳方涧又拉了更长的一声。
“你阴阳怪气的做什么?”袁向北顿一顿,又说,“你怎么想的,不防直说。”
“你救初雪怡的时候,那些人使什么武器?”
“普通的刀具。后来听封疆说,一个人被他逼的急了,从衣袖里抽出一种短刺,是没见过的武器。”袁向北想了一想说:“那短刺比匕首长,圆而锋利,招式怪异,他才最终让他们全身而退了。你在江湖上可见过?”
见他问的急切,欧阳方涧便伸一个大大的懒腰,说:“没见过,见过了我也不告诉你。”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袁向北向门口推,直言自己困了,要睡觉。
袁向北一面笑骂“心眼小的像针鼻儿”一面从衣袖里面拿出一张纸塞给欧阳说:“我让封疆画的那武器的草图,你留着细看,等有消息了——”那“告诉我”三个字还没吐出口,人早被推出门外面了。
袁向北笑笑,向着初雪怡的睡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