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袁向北隐隐听到朗照的哭声,内心惊讶。相处久了他大约也知道,朗照这丫头被他重伤的时候疼的吐了好几口血,也不曾掉眼泪,这时候让她哭泣,看来这个事情必是安近月冤枉了她。
袁向北凝神细听,只听朗照啜泣地说:“小姐也太好欺负,她是个什么东西,你背后还叫她侧妃,她算哪门子侧妃?明明是休了的,白字黑字的休书还有呢,还是借的小姐的名休得,小姐都忘了?如今连个侍妾都不是,就敢明目张胆地使唤小姐给她做东做西。王爷宠她,小姐就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再这样下去,只怕这王府里连小姐的容身之处也没有了!小姐还只管这么着,朗照就是挨小姐几下打,也不值什么——”
“好了,你还只管说,你没看小姐气成什么样子了?”另一个声音插进来,中气不足的样子,大约是清辉了。
“你还说我,你自己还自身难保呢,婚期一改再改,如今被人打的吐了血,没得没等成婚倒先没了命。”
“你又出来做什么?才轻些,快躺着吧!”安近月安抚清辉的声音,一面又听她说,“朗照,我前儿个跟你说的话,你只当耳旁风,你也不用跪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朗照大哭:“我几时不听了,你让我再不许说王爷半个不字,我就再没说过,我怎么不听了!小姐说过以后小姐在的地方就是朗照的家,如今要赶朗照走了,小姐说话不算话。”
“你就只记得这后半句了,前面的话呢?”安近月冷着声音说,“我说但凡是王爷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别说是让我做个汤,就是把我炖成汤我也乐意的很,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你还闹什么?你这不是给我添堵是什么?”
“我就是看不得小姐被踩在泥里,我怎么就错了!”朗照呜咽声渐重。
“小姐——这也怪不得她,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清辉的声音插进来,带着一点点沉痛的味道。
“好——”安近月叹息一声,“我原本也想要全告诉你们,朗照,你可知道,我——我原本是个石女——”
袁向北的心猛然一抖,对于这个话题他并不想再听下去,于是折转回身,轻掠而出。
然而屋子里的后半句他却没有听到,安近月说的是——“你不用担心,我这个石女现在知道其实是个假的”。这话说完了连清辉也惊诧万分。安近月至此才把所有的经历和两个婢女解释明白,朗照终于又对袁向北感佩万分,清辉唏嘘不已,朗照又回头埋怨安近月瞒她这样久,一时又明白安近月是怕牵连自己,又哭了许久。
这一夜朗照待所有人都睡熟了便悄悄起来,偷穿了一件清辉的家常青衫,在夜色掩映之下向着初雪怡的院子掠去。到了那窗子底下,轻轻一震,待那窗子后的隔板被震断,便轻轻推开窗子,闪掠进去。站到初雪怡的床前,她却停下来,只轻声说:“初雪怡,你起来。”
等了半晌,并不见人动。于是又加大一点声音说:“初雪怡!”
寂寂无声。
还是没有人动。
朗照一时便要发火,想了又想,只得忍耐。便大声说:“初雪怡,你再装死,我就撩你的帐子!”说完就紧走几步撩开帘子,一看,床上不过是整齐的被子枕头,却没有人。
“姑娘深夜来访,却有何事?”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发出,位置刚好是朗照的后身,朗照只觉得后背发凉,心道这女人果真不同反响。一面却故布疑阵道:“躲在人背后,不过是小人所为。”
后面的人一声轻笑:“我一直在这里,是姑娘粗心罢了。”
朗照脸庞热辣起来,自己倒是没想到她此时还没有入睡。只得转移话题,慢慢地说:“我来为我家小姐讨一个公道。”
“公道?”初雪怡轻轻叹息一声,仿佛是自言自语地,“不管怎么说,有人给讨公道总是好的。”
“你明明什么都吃不下,为何还使唤我们小姐给你做东西?”
“哦,那不过是为了王妃好罢了。”
朗照听了这话心里面便如一把火烧上来,忍不住说:“你这毒妇,小姐雅量,我却容不得你作践她。”话音未落,她使一个鹞子翻身,两手出连环手刀直指角落里的初雪怡。
黑夜之中看不分明,朗照只觉得一团白色的东西罩住自己的面门,后便觉得一股绵柔之力猛推了自己一下,自己便从敞开的窗子里飞了出去。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相信自己连一招也没用到就输了。
“你中了我的绵柔散,是以功力使不出来,若不是我病间不宜动武,和你打一架也未为不可。”初雪怡出现在窗子前,一张脸在月色下看来仿佛格外消瘦。她淡淡说着,不怒不恼的样子。
朗照惊魂甫定,一时口不择言:“你以为我会怕你的毒?就是我皮肤溃烂而死我也饶不了你。”
“你偷进我房间,却又出声唤我的名字,可见并不想伤我性命,我自也不会伤你性命。这绵柔散步不过是为我自保,两个时辰自然消解。”说完她便放下窗子,不再理会。
朗照独自站立片刻,只觉得浑身越发无力,别无他法,只得悄悄掩迹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