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两个人都不提刚才的事,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咬伤手的事件。安近月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上药,但实在想装着不知道。偷瞧他的手,并没有红肿的样子,他仿佛也不想再提,于是也便作罢。
在于安近月看来,袁向北的行为不过是贵族男子的一时兴起,偶尔调笑,自己虽极讨厌,但他们只道是寻常。
两个人重新坐定,袁向北淡淡说:“你受了伤,让她们进来伺候你进食吧。”
安近月虽拼命平稳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有些窘迫:“近月伤的是左手,不妨碍什么,王爷觉得不方便,让她们这就进来,也罢了。”安近月说的颇为勉强。
袁向北忍着不去看她,只冲着屏风喊:“谁在外面?”
话音刚落就进来一个丫头,穿鹅黄色的衫裙,那颜色鲜嫩地能流成汁水喝下去。
袁向北看了直皱眉头,但也不说什么,对着餐盘里的菜肴,胡乱地指了指。
“王爷,这是鳜鱼丝,吃了可以补气血,王爷多吃些。”朗照声音脆亮,话语欢快。
安近月皱眉,忍不住对着朗照使眼色。不过朗照对着袁向北眉开眼笑的,并不曾留心安近月的眼色。
“嗯。”袁向北从鼻子里哼气。
“王爷,这道菜是用蜜糖烤制的面丝,小姐说你有可能喜欢吃甜食,所以亲自下厨做的。”
袁向北听了这话,用眼溜了一眼安近月,她正冷了脸,对着那丫头不断使眼色,袁向北觉得她的表情甚至有点可爱。马上又发觉自己大概又有些不正常,心里烦乱,脸上就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又实在无法对着安近月发火,于是就冷着脸对着那丫头说:
“每样盛一些,就下去吧,本王不惯这样啰嗦!”
安近月以为他其实是恼自己,迁怒朗照,虽想好言相劝,可是又恐他再做出什么举动来。无奈只得柔声对朗照说:“你去厨房瞧一瞧,那冰镇好的龙眼如何了。换清辉来服侍王爷。”
朗照依言退走了,立刻换清辉回来。这一次谁也并不多言,袁向北草草地吃了一会儿,末了依旧让清辉盛了那莼菜羹,挥手叫退了清辉,正色问安近月:
“你其实是有话问我,所以故意说用文火煨这并不耐煮的莼菜,我想的可有错?”
“什么都瞒不过王爷。”
“那可是谬赞了,瞒着我的可多了。”
安近月用汤匙搅那碗盅的汤,不敢接话。
只是单手执碗,喝了一大口,并不觉那汤有什么特别,袁向北淡淡说:“你究竟要问什么?这一会儿还不明说?”
“近月想问——王爷可见过那支白玉钗?”
袁向北放了那碗,反手撑在腿上,整个人坐姿凌厉,偏头看着安近月:“如何?”
安近月被他看的莫名紧张起来:“啊?”
他又回过脸去:“我是说,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安近月的心怦怦直跳,他刚刚偏头看自己的样子,又严肃又凌厉,然而眼睛深处带着柔和的光,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或许不是,但是整个人都充满男子气。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有了男女之分,安近月不知究竟是该喜还是该忧。
“嗯——嗯——我想说——我是想——”
“你再这样吞吞吐吐,我就走了。”
安近月抬头,就见到袁向北脸上暗藏的笑意,他明明是在逗弄自己。几时他们可以如此相处的?他们又如何能这样相处?
安近月觉察袁向北亲密的态度,心里慌的不行,也顾不得细想他的态度为何转变这样快,这样大。
只得正色敛神说:“近月听说昨日送侧妃的那支白玉钗,其实是王府的旧物,敢问王爷可有此事?”
“嗯,那支玉钗是我——母亲旧日惯常戴的。后来留在太后那里,想不到太后又赐给了你。”
“果真如此么?”
“这还有假?不过是静安王妃不稀罕,随手赏了人,那也是常有的事。”
果真王爷的脸变的比那四月的天还快。安近月无法,只得敛裙下拜,倒唬了袁向北一愣:“你这是干什么?”一面伸手去扶,可是那手堪堪触到安近月衣裳,便停下来,又被硬生生收回去了。
“有话说就是了,还不快起来?”
“近月糊涂,并不知是太夫人的旧物,近月自知自己愚钝,本不配有太夫人的遗物,不过现下知道了,近月斗胆想要要回此物,因此讨问王爷的意思。”
“你说什么?”
“近月想要回那支白玉钗。”
袁向北在椅子上调换了一个姿势:“你再说一遍。”
安近月心里不安,却也只得小声重复:“近月恳请王爷让近月收回那支玉钗。”
袁向北不动,只是一味盯着她看,她穿了紫棠色的衣服也没有用,她的脸白的发光,那头发因为她依旧不喜欢用刨花水,总有碎发落下来,他知道那碎发的感觉,柔软而又绒绒的触感。
袁向北闭上眼,和自己异动的心做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