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吃晚膳的时候安近月见桌子上放着那盅荷花羹,不由地皱起眉来,“这个怎么还留着?”
“朗照,你怎么没丢掉?”清辉向前看了看就小声对朗照说。
“小姐,这好歹是王爷亲自送来的。”
“小姐,这盅东西染上了药气,不能食用。”
听到清辉的话朗照忍不住瞪她一眼,又愤愤地说:“小姐若是嫌弃,那把这盅东西赏给朗照好了。”
听了那言语中明显的火药气,安近月只得放下碗筷,轻声说:“咱们现在在皇宫里,规矩总要有的,但你也知道,那都是不得已。我待你们如同姐妹,什么赏不赏的,以后不要说了。”安近月顿了一顿又说,“你若真舍不得,拿去就好了,特意端上来和我说,就不是一盅羹的事了,有什么话就说吧,闷在心里不好。”
“小姐,我不信王爷是那样的人。想当初,想当初王爷打败北地胡人,也没有为难当地的老百姓。又因为大量流民涌入北漠大梁边地,粮食不足,王爷把军粮匀给流民,让战士们开荒种地,生生建成了一个余界城,救了多少人!有我们大梁子民,也有北漠百姓,一直到今天,北漠和大梁再没有打过仗——”朗照说的声情并茂,眼里浸着泪花。“小姐,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威胁小姐的阴毒小人呢?”
安近月有些出神,朗照的这些话并不是第一次说了,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唏嘘:“王爷对百姓一向是好的,但他对敌人却一向狠辣,这也并不奇怪。”
“敌人,难道小姐是他的敌人吗?”
安近月不由地皱眉:“怎么不是?我逼他娶亲,压制他心爱之人,日后还要刺探他的生活,监视他的行动,我怎么不是他的敌人了?”
朗照目瞪口呆,无话可接。
“他就是对我残忍些,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我如今又要羞辱他的新娘子了。”
“啊?”朗照和清辉异口同声地喊起来。
“我和初雪怡在同天出嫁,行的是迎娶王妃的礼仪,侧妃的礼制能免则免。这就意味着,北海王的心爱之人在她嫁给他的那一天只能观礼,不能行礼。”安近月把茶碗放在茶几上,抬头又说了一句话,“我要是北海王的话,趁着婚礼还没有举行,拿刀一刀宰了我才能解恨。威胁什么的,算得了什么呀!”
晚上安近月躺在床上又想起那一天袁向北在观星台上说的话——我保你终身。不知道他如今有没有后悔,又或许他再重新反对这桩婚事,或是再潜入明月楼杀了她?反正这明月楼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形同虚设。
她还记得那一晚上他从观星台上轻松跃下去的样子,那样高的扶手台,却不见他用手撑一下,就那样轻松地一跃……明月楼有五十尺高,他是如何上来的?又如何随意地就跳下去的?
安近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起身对着那观星台发愣。披上外衣走到观星台上,四下里静悄悄的,远处的桃林有些乌黑的影子,一团一簇的,显得又矮又小。
这四下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借力的,想来他当时就那样子跳下去了,想来他就是徒手上来的,这世上的事总没有什么能让他觉得为难。在于别人是不可能,是不可思议,在与他不过是理所应当,轻而易举。
安近月望着天上的星星,觉得自己其实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