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应梦而生
接连三年的大旱,使今年的夏季格外干燥炎热,太监轻手轻脚将装着冰的鼎放在大殿的四周,宫女们跪在地上拿着蒲扇扇着凉气,很快闷热的大殿变得凉快起来,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为首的太监悄悄地抬眼望向卧在龙塌的尊贵帝王,见他锋利带着些许戾气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小太监这才松了一口气,低下头不敢过多停留地招呼身边的几个太监退下。
宫女们扇蒲扇的动作极轻,大殿寂静的只能听见塌上帝王的呼吸声。
半晌一个样貌清秀的宫女因为扇的太久,手腕酸疼的厉害,手不小心一抖,蒲扇掉落在地,发出咚的响声,声音不算大可在这寂静到连呼吸声都能听见的宫殿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宫女慌乱地捡起蒲扇,身边的其他宫女也试探地向帝王看去,太宗皇帝眉头紧蹙,双眼却未睁开。
宫女冷汗浸湿了衣襟,身子也忍不住颤抖,如若将男人吵醒,那面临她的将会是性命之危!
可帝王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过了许久也未睁开双眼,只是眉头蹙着,睡得极不安稳。
宫女这才松了一口气,紧闭着双眼大气都不敢喘,继续扇起蒲扇,这劫难才险险度过。
梦中的帝王手握玄清剑,满身伤痕地跪在血泊之中,剑柄之下是他的亲兄长,面前立着身材魁梧的男人,脸上都是血,叫人分辨不出容貌,他歇斯底里怒吼“傅俶!你杀兄弑父得来的帝位终有一日是要遭到天谴的!”
傅俶拔出剑,剑柄上还沾染着他兄长的血“若我今日不弑兄,那他日剑下之魂便是我,无论重来多少次,我一样会做出今日的选择。”
和曾经无数的梦一样,面前的男人又突然消失在风中,就当傅俶以为自己终于要从梦境中解脱的时候,那位一直藏在心中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敢相信,向前走出好几步,喃喃地开口“父皇……这么多年,您中午愿意出现在儿子的梦里了。”
“遗诏中您定儿子是未来的帝王,却故意逼我们兄弟手足相残,逼我杀了您,父皇,您将儿子变成如此狠辣之人,只因这是帝王吗?”
太祖皇帝握住傅俶的手“俶儿,这便是帝王之术。”
年迈的太祖皇帝将国玺放在李俶手中,缓缓开口“太子长女生,女令邺昌后百年,以其位遗女,令邺鼎盛于高尺。”
话语刚落,太宗皇帝悠悠转醒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门外传来高顺德的声音“陛下,太子妃要生了,您是否过去瞧瞧?”
太宗皇帝忆起梦中太祖皇帝说的最后一番话,起身走下金台,悠悠开口“去东宫看看吧。”
此时的东宫
大殿里女子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传出,侍女们端着铜盆来来回回进出,高顺德扶着太宗皇帝从台阶上下来,在东宫侍奉的宫女们恭敬地跪拜行礼“陛下万安!”
还在门口站着紧皱眉头的太子看见来人,立马过去拱手行礼“父皇。”
太宗皇帝挥挥手示意免礼,看自家儿子的担心模样,出声宽慰道“头胎生的都比较辛苦,不必太担心。”
太子傅乾祎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傅俶,印象中这种宽慰的话父亲很少说,他心中一暖“是,父皇。”
邺朝接连三年大旱,这年夏季炎热干燥的厉害,傅乾祎刚想劝父亲回太极殿,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整个天色都暗了下来,几道雷闪出又消失,太宗皇帝抬起头见状笑了出来。
高顺德也乐得合不上嘴,立马弯着身子道“小郡王真是个福星,连着三年的大旱,竟在小郡王要出世之时迎来甘霖!这真是天佑邺朝,天佑陛下!”
随着殿内孩子的一声啼哭,闷闷的天终于下起了雨,雨下的又大又急冲刷着地面,高顺德想要扶着太宗皇帝避雨,却被傅俶摆手拒绝,三年未尝见雨,傅俶酣畅的想尝尝被雨淋湿的感觉。
这时大殿门被打开,产婆抱着孩子出来,跪在地上喊道“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生了位小郡主!”
高顺德一时说不出话来,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将手举起,手中是一卷轴,侍卫压着喘息道“陛下,边关大捷!”
太宗皇帝掐着腰拿过卷轴,僵持数月的战役终在今日大捷,傅俶走上台阶,目光落在襁褓里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幼儿在看见傅俶时笑了起来“啊~”甜腻的声音叫听见的人心都酥了,半刻太宗皇帝握着孩子的小手,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眉眼之间竟有几分像朕!祎儿。”
傅乾祎走上前“儿臣在。”
傅俶“朕给小郡主赐名令仪,字子安,你看怎么样。”
傅乾祎惊诧地看向太宗皇帝,令字乃是储君降生时才能取的字,皇爷爷名中就有一令字,仪素有母仪之意,父皇又怎会不知这名字是何寓意“父皇……这”
太宗皇帝边逗着孩子玩边对着傅乾祎说道“这孩子五岁便送到朕这里教养,五岁之前便留在你们夫妇这里。”
傅乾祎岂会不明白这是何意“父皇,子安她是个女孩。”
太宗皇帝望着外头下着的绵绵细雨“你还记得你十五岁时与朕说,你皇爷爷托梦于你,说孙志会谋反,只有你才能平定这次叛乱,结果怎样。”
傅乾祎“孙志果真谋反,二弟去平叛失了左臂,三弟终身不能行走,儿臣去平叛时才将孙志擒获。”
太宗皇帝“今日朕午睡时,第一次梦见你皇爷爷,他告诉朕,太子长女生,女令邺昌后百年,以其位遗女,令邺鼎盛于高尺。”
傅乾祎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孩子,孩子见父亲看向自己似是有感应一样,啊啊地叫着。
应梦而生,天降吉兆,确是帝命
傅俶“如今朝堂波云诡谲,江湖事端四起,此事不宜声张,待到时机成熟再昭告天下,也不迟。”
傅乾祎“是,儿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