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秦广
冰冠之门,秦广不是第一次听到它的名字,如今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听奶妈说过有关龙息族祖先屠杀冰龙的传说,传说这巨大的冰门其实是死去的冰龙眼眶,如今看来这东西远比怪兽的眼眶恐怖恶心的多
冰门整个是一个巨大的不太规则的长方形,高度近百米,宽度接近三十米,各个边缘都被厚厚的坚冰覆盖,这种冰颜色惨白中掺杂着猩红,让人看了几欲作呕,而且还不时发出一股股尸体腐烂的恶臭,更加让人头痛欲裂,冰门顶部悬挂着数不清的巨大冰锥,冰锥也是掺杂着浓郁的血色,仿佛是刚撕开猎物脖颈后野兽的獠牙一般凶残,再往冰门的里面看,里面整个掏空了冰龙脊底部的山脉,墙壁上同样结着厚厚的冰层,冰层的里面镶嵌着各种腐烂野兽的头骨和破败的四肢,让人看了不由直冒冷汗
昨夜秦广还睡在滑腻温润的少女怀中,而今天他却是穿上了貂皮大袄,戴上了厚厚的野猪皮帽子,双脚穿着高高的鹿皮靴子站在了这面看起来就像是通往无间地狱里的冰冠之门面前
想起昨夜与那个连名字都不曾记得的贵族小姐的一夜温存直到现在还叫他回味无穷,他爱死龙息堡的姑娘了,不过他其实最想睡的是那个叫龙冉雨的龙息堡伯爵大人的千金,可看样子那小妞虽然已经被自己迷住,却显得有些害羞和矜持,看来要把她搞到手还要废一番功夫,秦广已经厌倦了少女们的纯爱游戏,可偏偏这些姑娘就是那么爱幻想,真是可笑的幻想,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他可是大领主的儿子,到现在他都不记得自己睡了多少姑娘,每一个都想和他海誓山盟,可在他看来这些女人根本就是发泄欲望的物品而已,没什么不同
当他身边只剩下父亲和母亲,其他人都离开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卸下部分伪装流漏出对此次成人礼的极度厌恶
父亲冷冰冰的话语和母亲的叮嘱让他心烦不已,他一直想不通家族怎么会留下如此愚蠢的传统,他堂堂北境未来的继承人为什么要穿的像个蠢货一样跑去冰天雪地猎杀危险的巨熊,为什么就不能把成人礼改成给姑娘们**,这个他要拿手的多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在冰原上可是要丢掉性命的!”
父亲瞪着眼睛冲着他吼到,秦广心里不由很是厌烦,这种厌烦之中还夹杂着对父亲天生的恐惧,他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对他总是这样的态度
“广儿,实在觉得不行就不要去了,这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通往地狱,真是的,非要来这种鬼地方干什么,真是看不出有什么意义,你可是北境未来的继承人,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母亲言语里满是埋怨,父亲听过之后脸上的怒气更甚
“闭嘴!祖先的传统岂是你能诋毁的吗?广儿这性子都是你给惯出来的,今天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去我就剥夺他继承人的身份!”
父亲面色瘟怒,母亲最是溺爱秦广,而父亲偏偏又每日忙碌不堪,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关切孩子们的成长,等到他长大养成了如此的性子恐怕是让他懊恼不已,想到这些秦广的心中反而有种报复的快感,他憎恨这个冰冷的男人,最不能让他忍受的是这个男人平时宁愿花时间教导那个杂种也绝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秦广见父亲动了真怒立刻褪去散漫的神情变得一脸严肃与庄重
“父亲请放心,我势必亲自斩杀一头成年巨熊来完成仪式,
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秦广虽是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他这么聪明的人当然知道此行父亲绝对不会真的让他独自前往,势必会暗中派亲卫保护,到时候若是真的遇到危险,也自然有人会替他解决,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快去快回,冰原不比其他地方,千万不要深入到比巨熊冰川更向北的地方,那里的存在会把你碾成粉末,一堆碎肉可继承不了我的爵位”
父亲说罢便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向龙息堡走去,母亲又和秦广唠叨了几句,直到秦广面露厌烦才愁容满面恋恋不舍的离开,回去的路上也是心疼的直掉眼泪,只引得父亲无奈的摇头叹息
虽说父亲话说的严厉,可秦广依然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关心,他就知道对于身为长子的他来说父亲也只是表面上吓唬吓唬他而已,他这么高大英俊,武道天赋也不错,名声也很好的继承人父亲怎么可能轻易更改呢,至于其他两个兄弟,一个只会当自己的跟屁虫,另一个是干啥啥不行,还有那个私生子狼就更不值得一提,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继承权,天生做奴才的命而已
多想无用,他再度检查了一下武器和其他应用之物,在确定没有遗漏什么之后便牵着那匹龙息堡伯爵特意为他准备的长毛矮种马向着冰冠之门里面走去
这种矮种马极为耐寒,而且拥有超强的耐力,是龙息堡特别培育的品种,在寒冷刺骨的冰原之地高大的战马是无法很好的生存下去的,加上那里的积雪很厚,战马性子很急走不了多远就会耗尽自己的体力
进入冰冠之门后还要穿越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里的腥臭气味让秦广吐了好几次,怪不得父亲特别提醒他要戴好面巾,隧道里每隔上近百米就会有一盏长明灯,这种灯是用鲛人的尸体打造,鲛人大多生活在神武大陆西部珍珠群岛附近的海域,珍珠群岛是海狼族的领地,凶残的海狼族人会大肆捕杀鲛人然后贩卖给王宫贵胄,赚的都是血淋淋的金币,这也只是这帮野蛮人微不足道的罪行之一,当然贵族如果不痴迷这种东西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鲛人惨死,可贵族们绝对不会考虑那么多,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一盏盏长明灯而已,而非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越是往里面走秦广就越是心惊肉跳,随着他步步深入,灯光所映射出来的地方就有更多被冰冻的尸骨出现,那一双双只剩下空洞的眼睛仿佛能吞噬人的灵魂,让人根本不敢与其对视,秦广自认为胆子很大,可这还没走到隧道的尽头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在心里把祖宗咒骂了多少遍,要不是父亲一定要让自己来这里,就是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靠近这鬼地方一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觉得这可能是他一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一段时光,直到一个大门模样的轮廓出现在前方不远处,他才觉得一直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了下来,要是再不到尽头他就真的以为自己身处地狱中了
通明的灯火中立在他眼前的是一面硕大厚重的墨绿色大门,大门顶部前方的半空中还悬挂着一口巨大的铜钟,铜钟用大铁链挂在一根东西横向的粗大龙息木上,龙息木的两边被深深嵌入岩壁看上去很结实,大门顶部右边的岩壁上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洞,一根火红的绳子穿过孔洞与铜钟的顶部连接在一起,绳子的另一段应该在大门的另一侧,想来是外面的人用来联系龙息堡内部用的物件
秦广早就听人说冰冠之门的外部还设有特别的先锋岗哨,如此看来倒是所言非虚,等他仔细查看大门的时候不由得一阵唏嘘
这扇大门的材质十分特别,门上有着一道道十分平整的墨绿色凹槽纹路,这种纹路呈一种特别的方式排列,组合在一起就像是某种符号或者说是图案,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产物,更像是来自异世文明,直让秦广看了不由得暗暗心惊,看来这冰冠之门的确是个充满谜团的地方,怪不得龙息一族会世世代代坚守在这里,这隧道中无穷无尽的尸骨和这扇宛若天外来物一般的大门一定是封存着许多久远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一切都让秦广不由变得心情更为沉重恐惧
在隧道尽头靠近大门的地方有一根胳膊粗的拉杆,拉杆底部缠绕着粗大的由精钢丝拧成的绳索,绳索的另一端穿过岩壁与隐藏在岩壁里面的轴承相连,秦广来到拉杆附近,双臂一角力,伴随着嘎吱嘎吱刺耳的钢铁摩擦声墨绿色的巨大门扉开始缓慢的向上开启,在大门开到能有一人多高的时候便停止了运作,一股清新冷冽的寒风迫不及待的迎面而来,如同一把把钢刀想捅进秦广的血肉,直到此时他才不由庆幸自己穿的足够厚实,否则真的可能被冻掉卵蛋
先锋岗哨的士兵早就接到了来自伯爵大人的消息,在确定了秦广的身份之后便任由秦广牵着长毛马向着岗哨外面的冰天雪地走去
今早时分秦广已经将亘古冰原的地图看了几遍,地图中特别提到的标志物也已经烂熟于心,再加上巨熊冰川其实只能算是刚进入冰原危险区的边缘,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因为找不到路而不小心迷失在荒原上
从先锋岗哨出发一直向北沿着哨兵小径直走大约五六里的距离就会到达哀嚎森林,那里有一座哀嚎岗哨,是秦广最后能看见有人类活动的地方,穿过哀嚎森林后会到达霜雪之湖,湖泊常年结着厚达十几米的冰层,完全可供人通过,不过霜雪之湖那里视野虽然十分开阔却是最容易失去方向的地方,霜雪之湖的西边是刀锋山脉,这条山脉很有辨识度,整个就像是一连串刺向苍穹的利刃,不过运气不好赶上暴风雪的话能见度就会变得极低,那时候漫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那就只有等暴风雪过后才能识别方向,而在暴风雪中停下来可是会丢掉小命的,所以这是件十分冒险的事情
等到顺利的穿过霜雪之湖广阔的湖面后在湖边不远的东北方会出现一片丘陵地带,那里就是巨熊冰川的外围入口
冰原的气候远比秦广想象中的更要恶劣,猛烈的寒风刮起地上的积雪让他的视线变得极为模糊,以一个武者特有的敏锐目力也只能看见前方森林边缘处那一座模模糊糊的哨塔影子,哨兵小径上满是厚厚的积雪,根本分辨不清具体的路径在哪里,那哨塔此刻就成了他的指路明灯
秦广起初还骑在长毛马的背上,可风实在是太大了,马匹已经无法在白茫茫的飞雪中辨别方向,骑了没几步他就不得不下来牵着马走,又走了一段距离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竟然发现刚刚他和马所留下来的脚印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不见,刺骨的寒风让他不得不运转体内的源气来提高自己身体的温度,秦广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就这么几里的距离竟然会走的如此艰难,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开始在心里抱怨起来
他顶着寒风一只手压住头顶的帽子,一只手牵着马匹的缰绳,整个人的身体已经与地面形成了近半角的弧度,可见这风到底有多烈
两个小时后,秦广终于来到了哀嚎森林边缘的哨塔附近,等他抬头向哨塔上看去,竟是没有发现任何人,他心想难不成哨塔只是个摆设?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那座哨塔看来完全是用来为人指明方位的,哨兵应该不会真的在上面站岗,那上面用不了多久人就会彻底冻僵,而且此刻他也发现了在哨塔下方的一栋房屋,房屋上面的烟囱里还在不断的冒出浓烟,看来哨兵很可能都待在这间小屋里
他将马匹拴在小屋门前的那根栓马桩上,随后便搓着手来到了小屋低矮厚重的木门前敲了敲门,很快里面的人就将屋门打开并且很热情的将他迎了进去
刚一进屋一股久违的温暖便像姑娘的热吻一样贴上他的身体,只叫他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屋子里有一胖一瘦两个哨兵,两人看样子已经接到自己出行冰原的消息,两人很懂事的早已为秦广准备好了炖野猪肉,秦广也已经非常饿了,毕竟昨晚的宴会上其实他并没有吃什么正经东西,现在的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秦广也不客气,很自然的边吃边与哨兵开始了愉快的交谈,不得不承认秦广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只是几句话就让这两个老兵喜欢上了自己
在哨兵的口中秦广得知这是一种特别的防雪屋,这种屋子整个呈低矮的圆形,门口开的很低要人躬着身子才能进入,墙壁用巨石堆砌,屋顶用厚重的寒带铁衫木搭建,铁衫木质地极其坚硬,而且具有很好的隔热性和阻燃性,非常适合用来对抗冰原上的极端气候,这种树木在武贡森林中十分常见,是十分不错的防寒建筑材料,小屋里面还特别安置了一个铸铁的大火炉,里面的煤炭燃烧的很旺,发出呼呼的响声
秦广从小到大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野猪肉,明明做的一点也不考究,只不过是放点盐煮熟了而已,既没有在香料里腌制,也不曾抹上来自南境龙胤王国大平原上特产的三叶草蜂蜜,可今天吃起来这种水煮盐白肉却是让他颇为满足,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就是源自寒冷和饥饿
他并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冰原的天气反复无常,暴风雪随时都有可能降临,他必须趁着天气不算恶劣的时候尽快深入冰原
哀嚎森林中生长的多是高大挺拔的红杉,硕大的树冠将寒风扬起的雪花阻隔在森林之外,林间的地面上虽有厚实的积雪存在但矮种马强健有力的体魄即使驮着一个人也可以正常的在林间小路上行走
为了防止在森林中迷失方向龙息族的哨兵想出了一个极为有效的办法,他们在林中高大的红杉树上用斧子留下劈砍过的痕迹,顺着这些被做好标记的大树一直走就能确保穿越老林的时候不被眼前这些几乎一模一样的树木迷乱方向
即使是这样,秦广也感觉这森林颇为邪门,他这一路上虽是一直沿着标记树走,可自己却好像是在不断兜圈子一样,因为每走上一段路他就会发现身边的场景几乎是一模一样,而且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到这森林的尽头,最要命的是自打他进入到森林开始,一种不知道是风声还是什么声的刺耳哀鸣呜咽就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响起,实在是让他烦躁不堪
现今正是一年中的深冬时节,白天本来就十分短暂,在冰原上就更是如此,秦广感觉自己还没走多大一会,西边的太阳就迫不及待的埋没在如同鬼牙一般参差不齐的刀锋山脉后再也不见了踪影,-可这该死的森林却一点也没有走到尽头的意思
在林间行走的时候秦广曾在巨大的树冠中发现过不只一只肥大的松鸡,不过他却一次也没有为这些很容易就能打到手的猎物停留,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被这森林中的怪嚎给吵炸了,他只想着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食物他相信出了森林之后他应该也可以找到一些
饥饿,寒冷和疲惫感折磨着秦广的神经,他在心里不断的抱怨着父亲的愚蠢决定,烦躁焦急的心情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下的矮种马已经筋疲力竭,刺耳的哀嚎声盖过了胯下马匹粗重的喘息声,他只知道不停的催促坐骑向前再向前,直到马匹累的瘫软在地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应该在森林里面过夜的,至少打上几只唾手可得的松鸡,再为马儿找些埋在雪里的干草,那样的话以矮种马强大的体力就可以存活下来,他也就能顺利的将马带到霜雪之湖,毕竟那里开阔的结冰湖面才是马儿真正的用武之地
此时黎明的曙光已经在天边绽放,一夜拼命的鞭挞彻底累垮了坐骑,马儿已经瘫软在地上伸着长长的舌头紧一口慢一口的倒气,刺骨的冰寒很快就会将它吞噬,跟了个愚蠢的主人,让它最终丢掉了小命
好在太阳就快要出来的时候秦广已经靠着自己的双腿来到了森林的边缘,这一夜总算是熬过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林边的雪地上,看着这古老冰原
难得一见的日出,可还来不及沉浸其中西边生起的大片乌云就让他本就十分低落的心情彻底的沉入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