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向瑶台月下逢4
禁宫内外,御街森严,一片红墙玉瓦间,尽是皇家气派,可让人看了,却是寒意侵染心头。两道人影踏着融融的夜色匆忙行走着,宫灯烛火掩映之处,影影绰绰。他们穿过长乐门,径直往广寒宫走去,可越走脚步也不免越发沉重起来。
燕儿手持宫灯,领着敬妃往广寒宫走去。敬妃带着风帽,虽掩去了她大部分的面容,但那染着凝重心事的一双凤眼却隐约可见。
广寒宫位于东南角一个极偏僻的角落,是媚妃现在的住所。宫殿早已陈旧,窗棂上的朱红漆已经有些许的剥落,露出了原本的木色。屋顶上的灰色琉璃瓦大半也缺失碎裂,院内杂草丛生,宫内墙角处堆着许多别殿的旧物,和别处富丽堂皇的宫殿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媚妃还算是受过先帝宠的妃子,于是在分配宫殿的时候,也还是让她独住一宫。可广寒宫紧挨着广甡宫,那里住了多位先帝的旧妃,哪怕是入夜,也时常会传来哭泣、哀叹的声音,听起来不免惊心。
敬妃突然捂住自己的心头,神色也随之显现出一丝痛苦。燕儿连忙来到她跟前,关切地劝着:“娘娘身体要紧,还是回去休息吧。”敬妃摇了摇头,放下手,脸上已经恢复了若无其事:“继续带路,我没事。”敬妃倔强的执意要走,燕儿只得继续向前走去,不过还是刻意将前行的脚步放缓了些。
广寒宫宫门比别的宫的稍小一点,可却又比那些婢女住的地方的门要大些。敬妃看着宫门处那些丛生的杂草,心中没来由地冒起阵阵寒意。若不是知道自己身处宫中,恐怕会以为眼前只是个荒宅。
燕儿迟疑着站在宫门处看着敬妃,敬妃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情,催促的向她摆摆手,燕儿这才上前轻扣了几声宫门。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应门,她加重力道又扣了几声,可宫门内处依旧死一般寂静,没有半点声响。
燕儿不安地回头看向敬妃,只见敬妃皱起眉,跨了一大步越过燕儿来到门前,伸手一推,宫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似乎是没想到会如此,敬妃吓得猛地缩回手。燕儿也着实吓了一跳,此时的广寒宫比当日她走的时候,还要破败不堪,一阵阵森冷的寒意从里面扑面而来。敬妃嫌弃的用手帕捂在自己鼻间,那是一种腐朽的霉味,让敬妃这样从小就娇生惯养的人难以忍受。她站在宫门的石阶上,迟疑着到底要不要走进去。最后还是想达目的的心理战胜了恐惧,又抬脚向里走去。
“既然娘娘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一个清亮而又娇媚的声音冷不防从广寒宫殿内传来,那声音轻柔缥缈,却是刺骨的寒。敬妃不禁打了个冷颤,再次停住了脚步。燕儿连忙上前扶住敬妃,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启禀娘娘,是媚妃。”
敬妃露出惊讶的神色,难道这个媚妃知道自己要来?还是燕儿之前便来过这里?正思忖间,媚妃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难道还要我这个过气的妃子过来请不成?”伴着由远及近的话音,从殿内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宫灯微弱的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壁上,随着微风摇动,若隐若现。
燕儿急忙行礼,而敬妃心中已经明了,眼前的人正是媚妃。她却握紧手中的丝帕,有些轻蔑地看向那人。
媚妃走到近前,噙着一抹冷笑打量着敬妃,敬妃也这才细细地看清楚了媚妃的模样。算来媚妃与现在的云太后同年,可却声若莺啼,步若摇莲,仍尽显出少女般的娇态。
“燕儿还是快些平身吧,你这礼我可受不住。”媚妃随手摆了摆,可燕儿却不敢起身,只是低着头维持着原来的姿态。敬妃看着媚妃,见她言语中多有不敬,即便是先帝的妃子,用如此嚣张的口气说着自己的婢女,也令她深感不快。敬妃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燕儿强拉了起来,眼睛却仍瞪着媚妃,声音里有些尖利:“叫你平身你平身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