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
2015年9月1日,青城市,朗陵区。
时逢九月,白露将至,三面环山的小城今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炎暑的余威尚未悉数褪尽,初秋的晨间已颇感凉爽。
街道的公交站牌旁站着一名不起眼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瘦削,头发不长不短,略显蓬松,鼻两边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雀斑,长相并不出众。
出奇的是少年的眼瞳竟呈浅绿色,如两颗绿松石似的,衬得少年颇有灵气。
那少年身穿一身略微宽大的校服,校服后面绣着“青城一中”的字样。
今天是青城一中开学的第一天,行道上常有与少年穿同样校服的男孩女孩三五结伴,在路上追逐打闹,伴有阵阵肆意张扬的笑声。
其中亦有认出了少年的同级生,但只是看了少年一眼便露出嫌恶的神色,匆匆从一旁掠过,如避瘟神。
其中有一行三人从少年一旁路过后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三人之中带眼镜的男孩回头看了站在路口的少年一眼后与同伴窃窃私语道:
“嗳,看到路边上站着那个人了吗?”
“是穿着一中校服的那个吗?”
“是,我跟你们讲,他叫时祺,是我们那附近有名的丧门星,特别是他那双眼睛,跟猫眼一样是绿色儿的,要是跟他对视一眼,少说得倒霉三天,我还听说夜里能发光哩。”
“这么邪乎?看一眼就能让人倒霉?是真的吗?”
“我也是听我爸妈说的,反正我们那一片的人都这么说,听说他是个弃婴,是被一个做棺材的老木匠从北山上捡回来的……”
他那两名同伴在听罢眼镜男孩所说后带着讶异的眼神回头看了名叫时祺的少年一眼后急忙扭头作无事状。
两人回过头齐齐爆发出一阵怪笑,纷纷加快脚步跑远了……
时祺对此视若无睹,站在那里像棵青松似的一动不动。
“时祺?好巧啊!你也在这里等一中的公交吗?”
一名同样穿着校服的高大少年像猫一样偷摸到他身后冷不丁的拍了他肩膀一下,冲着被唤作时祺的少年喊道。
来者是许北流,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寸,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是个精气神十足的孩子。
时祺与许北流相识极早,不过交集却并不多。一方面是时祺独来独往惯了,另一方面两人不在一个学校,时祺今年已经升初三了,而许北流方才刚升初一。
许北流方才十四岁的年纪个头就已窜至一米八,在同龄人中并不算低的时祺站在许北流旁边仿佛他才是那个年纪小的那个。
时祺点了点头,许北流指着胸口校服上印着的“青城一中”的字样兴奋道: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学校的啦!以后上学一起走啊?”
时祺摇了摇头道:
“不了,我一个人习惯了。”
许北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不过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又说道:
“这样啊……那今天我第一天开学,还不熟悉路,你领我认认路好不好?”
时祺迟疑了一阵儿,看到许北流满眼期待,点了点头。
“好吧……”
许北流嘿嘿一笑。
过了约莫五分钟,两人等的公交车到了。
一道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
“11路公交到了,上车的乘客请从前门上车,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请勿插队……”
车门打开后,
许北流一个箭步便冲了进去,忙占据了两个靠窗的座位。
但当时祺刚上车时,一道埋怨的声音却突兀响起:
“呦!这不是龙桥街莫老头家的那个扫把星吗……大清早就撞见这出,真晦气……”
说话的是靠近车窗的一个胖胖的大妈,皱着眉嫌恶的瞥了时祺一眼后,便扭头看向了窗外。
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悉数落入时祺耳中。
时祺愣了一下,神色黯然。
时祺能忍许北流却忍不了了,立马站起来怒道:
“大妈你没事吧?这公交你家开的啊?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这封建迷信呢?嫌我们晦气你下去啊!”
那大妈好似点着的炸药包似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
“我封建迷信?我给大家说道说道啊。”
那大妈手指着时祺面向车内众人说道:
“也就是上个月初五,我出去买菜碰见了这孩子,你们猜怎么着?我刚走到菜市场一摸兜钱包丢啦!这还没完,等回到家才发现门被反锁了,钥匙在屋里!你们是不知道啊,初五整整一天我都过的提心吊胆的呦……”
大妈手舞足蹈,讲的绘声绘色,许北流瞪大眼睛,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你这分明是自己粗心还能怪在别人身上?”
“那我平时都好好的,唯独碰见他那一天整整倒霉一天这怎么解释?”
许北流与大妈争论之时,车上其他人亦有交头接耳声响起:
“这孩子真和这大妈说的那样是个扫把星吗?”
“这我也说不准,不过确实听我家里人说起过,龙桥街那片是有个孩子是个绿眼儿,是被一个卖棺材的老头从山上捡回来的。”
“啊?那咱们离他远点吧……”
“…………”
随后大妈调转话锋对着时祺道:
“亏得你还好意思出来,如果我是你阿,我就天天待屋里哪也不去。”
实在气不过的许北流,撸起袖子便准备挥拳打在她的嘴脸上。
但却被时祺给拦住了。
时祺看着许北流平静的摇了摇头,而后轻声道:
“去一中的话在中央公园站下,右拐200米就到了,我先走了。”
时祺交待完后便转身独自下了车。
只是没走多远时祺便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时祺!等等我呀!”
时祺转身看向身后,只见公交车开走前一刻,许北流从车上跳了下来。
而那个大妈颇为费力的从狭小的车窗探出半个肥胖的身子指着许北流破口大骂道:
“兔崽子你敢朝我吐唾沫!别让我碰见你……”
随着公交车的远去,那个大妈嘶吼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许北流带着得意的神色跑到时祺身旁。
“你刚说在什么站下来着?我给忘了哈哈,咱俩还是一起走吧!”
少年脸上挂着爽朗的笑,恰如冬日的暖阳。
时祺有些错愕,但同时自心底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暖暖的……
随后时祺点了点头,也露出了笑容。
晨风吹拂,两个少年迎着初晨充满朝气的阳光向着城北的一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