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篇(番外篇)
(丁香.爱无归期)
有人等烟雨,有人怪雨急,有人等归途,殊不知,有些人,早已归于尘埃,有些爱,只能埋没在深海。他走了,爱,永远回不来。
又是一年清明,烟雨朦胧,灰色的天空,笼罩着阴霾。她手捧一束菊花,静静地伫立在他的墓碑前,呆呆的望着墓碑上他的名字,以及两行墓志铭,出神。“那坟前,开满丁香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你看那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尘世间多少繁芜,从此不必再牵挂。。。”远山处,隐隐约约传来悠扬的歌声,那也许,是她内心的声音,是她想对他说的话。可是,他又是否能听见呢?雨水,淅淅沥沥,淋湿她的长发,沿着刘海,略过她的脸颊,泪水,从眼眶落下,同样地,在她脸上划出一条蜿蜒的小河,墓碑上的字,越来越模糊,漫山遍野的丁香花,却越来越清晰,红的黄的白的蓝的,缓缓地,从地上升起来,漂浮在空中,远远的,仿佛有一个身影,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他缓缓走近她,离她还有一米距离时,停了下来,她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庞,是他,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他面带笑意,眼角却藏不住泪珠,嘴唇喃喃的蠕动着:“好久不见!”“好。。。好久。。。!”她想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却发现自己喉咙仿佛被锁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只能嘶哑的吐出几个字。她多想问他,他曾经是否深爱过她?她多想问他,他现在幸福吗?她多想问他,他是否想和她成立一个家?她多想问他,他为什么突然的消失了呢?从此杳无音信。她多想问他,他是否有想过回来找她?她多想问他,他是否还想她?她多想问他,他有没有感受到她的爱?她多想问他,他相信爱情吗?他相信奇迹吗?她多想问他,为什么失眠心伤不告诉她?失眠和她有关吗?事故又是因为失眠吗?她多想问他,如果没有事故,他们的故事是否还能继续。。。
然而,她如鲠在喉,一个字也问不出,可是他,却仿佛从眼神读懂了她的心。他靠近她,手掌温柔托起她的脸庞,大拇指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哎,你啊你!傻孩子,想什么呢?我是爱你的!我早就说过呀,你一直在我心上。我当然深爱过你,当然想过给你一个家。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父母家和我们的家是两个家庭吗?你说你给父母家买扫地机器人是贤惠,我说那是孝顺,给自己家买扫地机器人才是贤惠。我多想拥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拥有一位如你一般美丽贤惠的妻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姑娘吗?还记得路过民政局我指给你看吗?你非说那不是。还记得情人节我送你的花上面的祝福语吗?我希望清晨醒来,一睁眼便是你,阳光洒满窗前,地上铺满玫瑰花瓣。你却笑话我那是小学生写的作文。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忘掉过去,放眼未来,一起一生吗?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就是我未来的家属吗?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就不会放弃你。可是,你先放弃我了。。。”“我没有!”她想辩解,却说不出话,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用坚定的眼神示意她平静下来,继续以轻柔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你没有放弃,是的,你心里也许一直没有放弃,但是你实际行动上给我感觉就是放手了呀!如果你真的爱我,又怎会伤我?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一次次的试探性跟我提‘分手’?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说删就删我,无论我怎么挽留?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从来记不住我说过的话?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记不住我的生日?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好几天不理我?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不相信我怀疑我?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宁愿睡懒觉也不愿出来接我?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不想要见我?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在我工作忙得时候跟我大吵大闹?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不关心我的身体,我受伤了却假装不知道?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会不理解我的难处?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舍得让我一次次的伤心呢?。。。”“我。。。”她仰起头,似乎想说些什么,面色绯红,欲言又止,是着急,是愧疚,又缓缓低下头。他大概猜出了她的心理,抚了抚她的额头,“别急,傻孩子。你也许想说,你是爱我的!可是你用错了爱的方式。你其实一直爱的是你自己,是你用想象描绘出来的那个如你一般的双胞胎的我,你爱的是我身上和你类似的品质。有句话说的没错,要想学会爱人,先得学会爱己,可是我们也得学会表达爱。也许我们的情商都不高吧,不会表达,我曾经甚至都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喜欢,感情是一次性的,消费过了就回不去了,人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是要说不会想你,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心也是肉做的,毕竟曾经付出过真挚的感情,毕竟你曾经在我的左心房住过很重要的位置。你现在依然在我心上,入了心的人,怎能说忘就忘,只是,我不会再去联系你了,偶尔想你的时候,拿出来浅浅回忆一下,亦或找个安静的角落,偷偷怀念,黯然神往。不联系是因为我不确定我在你的心里还重不重要,尽管很想念但问题不大,克制得住。每个人也许都有秘密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藏在心底不能说的秘密。时光的火车还得向前驶,生活的齿轮还要继续运转。我失眠心伤确实是因为你,但不止是因为你,还有来自家庭的压力,来自工作的压力。我们之间存在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而我,想要安定下来。在你的身上,我看不到未来,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也许我命中注定只能随便找一个条件差的结婚生子,寄希望于下一代,从此过平凡的人生。爱情,对于我来说,是奢侈品,我不相信爱情。我也曾有过理想,但现实深深击打着我。给我希望的是你,让我崩塌的也是你。‘我人在小巷,你心在远方,我人在溪流,你心在海洋,我人跨过山,你心望远江,我人三月暖暖,不及你心二月凉’。你有你的理想,而我只想要过安稳的生活。我放你去追逐梦想,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勇敢实现理想,愿你遇见爱情嫁给爱情,前程似锦,此生不凡。我深爱你时你不曾在意,当你转身我已不在原地。放弃你,不代表我不爱你,我依然爱着你,只是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原谅我,不能给你一个未来。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周末不要睡懒觉,记得每天十点钟之前吃早饭,好好养胃,记得中午趴在桌子上睡觉要用靠枕,记得好好刷牙保护牙齿,记得。。。记得我曾经爱过你。我不相信奇迹,如果没有事故的话,可惜没有如果。。。”
她哭得昏天暗地,竟不觉夜色已晚。她走上前想抱住他,他却像一阵风飘走了,她望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刚才,都是梦一场。“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飞驰中旋转已经不见了吗?”“飘飘淅沥雨,渺渺你背影,笑笑,却无能为力。月光皎皎如我心,路遥遥相望无归期。”那坟前,漫山遍野的丁香花,墓碑前摆放着很多白色花束,有很多人祭奠他。他终于不再孤单,这么多花陪着他,这么多人想念他。“滴滴!”远处传来两声汽车的鸣笛声,远光灯把墓碑照亮,她挽起白色长裙,轻轻蹲下把花束放下,对着墓碑低喃了几句,又起身朝着汽车的方向跑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发动机“轰”的一声,汽车开远去,留下这漫山遍野的丁香,继续陪着他,长眠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