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谢苗儿微微一怔:“这是……”
这不是他投军用的化名吗?
谢苗儿好悬没把这话脱口而出。
还好她想起了这茬他并没有亲口告诉她,是她在梦境中知晓的,把话吞了下去,没露馅。
陆怀海多解释了句:“先前不便以真名示人,随口杜撰的化名。”
“你的意思是……”谢苗儿反应过来:“这就是你的字了。”
陆怀海点头:“父亲说,这两个字便很好。也不必再花心思琢磨。”
潜渊、潜渊、潜渊……
谢苗儿在心中一遍遍默念他的字。
他的一生波澜壮阔,历经起伏,同守成相距甚远。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潜渊”都比什么“守成”更适合他。
一年多过去,谢苗儿终于看见事情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了一点。
她就像出现在上游的潮涌,她会尽力,却无法控制一切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上游的潮涌,到底是会让河流改道,还是让下游越发湍急,她无从得知。
陆怀海比历史中更早地被卷入了漩涡之中,有了更高的起点和更险的处境。
这也叫谢苗儿一度怀疑过,她的出现到底有什么意义,会不会反倒害他更快地走向覆水难收的境地。
然而今天,她听到陆怀海摆脱了历史中,他不愿提及的那个“守成”。
这是不是说明,陆家对于他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
字是名的注脚,而“守成”与怀海毫无关联,其中的规劝之意更加明显。
也就是说,历史中直到这个时候,陆湃章对于陆怀海还是打压式的教育,直到这个时候想的还是让这个儿子守成。
而现在不同了。陆湃章没有再规劝他。
用儿子从军时自己取的化名,鼓励和支持的意味大过这两个字本来的意义。
这一次,陆怀海更早地获得了家人的认可。
何况,潜渊比守成要好听太多了!
谢苗儿心里有一万个解读这两个字的想法,却都吞了下去,她心里只剩最纯粹的高兴。
她把开心写在脸上,欢欢喜喜地唤他:“陆潜渊——”
见状,陆怀海唇角勾起了可疑的弧度,问:“你在开心什么?”
若她有尾巴,只怕都要摇起来了。
这可不好解释,谢苗儿没回答,而是拿起笔,正儿八经地在他的笔墨下面,写他的字。
她的字是谢太傅手把手教的,灵秀以外,自有风骨,可是眼下却怎么写都不满意。
涂黑了不知道多少个墨团,谢苗儿才终于写出了漂亮的“潜渊”,她朝陆怀海自信地抬了抬下巴:“可配得上你的字?”
“配得上,”陆怀海接过笔,不经意道:“字如其人。”
谢苗儿没注意他突然的强调,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悬空的手腕,看他运笔如舞剑,刷刷写下她的名字。
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对方的手下,于他们而言都是新奇的体验,谢苗儿捏起宣纸,啧啧称奇:“字还是这个字,可你写来却和我写不一样。”
当然会不一样。
与其说写的是名字,不如说他们写的是眼中的彼此。
无论是高风峻节,还是坚韧内秀,都藏在笔锋里。
——
陆虹回来没两日,她和陆檀珠的婚事就都定了下来。
谢苗儿听闻,心下稍安。
虽然赶得急,但是她们本就差不多到了年纪,大夫人和二夫人私底下早就相看过一些,眼下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并不是为了赶着把她们嫁出去,随便找的人家。
无论如何,都比卷入宫门王府要好太多。她们的命运,似乎没有被改变。
然而陆虹得知后,却悻悻地来找谢苗儿谈天了。
“好没意思,”陆虹说:“我连那人是高是矮都不知道,过段时间就要嫁给他。”
谢苗儿也只能聊胜于无地安抚她:“无论嫁或是不嫁,你总还是你自己,日子都还要过的。”
陆家从不以女儿婚事做攀附筹码,挑人家只看家风是否清正,也算是盲婚哑嫁里唯一一点值得庆幸的事情。
陆虹并不是想来寻求什么安慰,她只是感叹。
或许她曾在那数月的旅程中对谁产生过朦胧的好感,但这点单薄的情愫还不足以让她难过。
少女不知愁滋味,感叹过了便作罢。
陆虹说:“那赵家虽然门庭不高,好就好在他们家在杭州,苗儿姐姐,日或许我还可以去找你和大哥玩儿。”
“你怎知他会带我一起去?说不定他要把我留在这儿呢。”
陆虹却很笃定:“不会的,他不会的。”
谢苗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倒不是她不好意思提起陆怀海,而是因为她害怕这样的对比会让陆虹心里难过。
不是因为什么情爱,而是因为她还有一点珍贵的自由。
——
没过几日,陆怀海的行程敲定,怕夜长梦多,陆家恨不得当晚就把他打包送走。
夜里星子闪烁,风与月清,陆怀海和谢苗儿都没急着睡。
他们决定附庸风雅赏个月,顺便在离开这个小院前,喝两杯水酒。
谢苗儿从来没有喝过酒,浅啜了一小口便算作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