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阿弟还活着
九天宫阙，琼楼玉宇。
埋身在花药间的碧衣女子忽然一怔，猛地转头望向一处，一双美目刹时蓄满了泪水，不禁然地往前踏出。
身旁的锦衣男子发现她的异样，忙伸手扶住她，女子无措地抓着他的衣袖，身体止不住颤抖。
“苍锦……”她颤着声说。
若是仔细瞧，就能发现她的眼神空洞茫然，仿佛失去了颜色。
“是阿弟，是我和阿弟的血脉连音，他还活着！”
……
琼玉收了连音笛，看了周吕一眼，然后摇头：“我无事。”
又问：“你那历练何时出发？”
天卿尊者护短之名，人人皆知，若恒檐真被夺舍，师尊绝不会姑息。
此刻见他安然出来，周吕心里头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不见，虽然仍好奇他在心塔发生了什么，但毕竟是人家的事情，周吕不好多问。
“明日就能出发了，不过师兄若需要准备些什么，也可缓几日再走。”
“无妨，就明日吧。”
周吕自然高兴，又与恒檐说了几个一同去的师兄师姐，约定好时间地点，便告辞回去准备行囊了。
翌日，恒檐去与阿藤报备历练之事。
房中不止有阿藤，还有昨日才见过的尚晚，听闻恒檐要出去历练，尚晚提出与他一起。
恒檐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看了眼她的细胳膊细腿，说道：“历练之地乃是深山，蚊虫蛇蚁众多，野草乱刺横生，地形险阻。”
“还要不时提防野兽妖魔，以及旁的修士，危机重重。道友身份尊贵，同去恐照看不及。”
尚晚闻言有点犹豫，不过并没有就此放弃，她抱住阿藤的手臂，撒娇说：“可是师尊刚收了我为徒呢，大师兄可以带其他同门一起，应该也会保护我的吧？”
恒檐顿了顿，目光在阿藤被抱住的那条手臂停了一会，半晌才落到她的脸上。
见她神色之间像是默认了一般，恒檐心下了然，声音凉了几分：“既是同门，自当互帮互助，只是道友若真要去，还得问一问周吕师弟，此次历练由他发动。”
尚晚没察觉他的冷意，笑道：“这有何难？便是旁人发动，队伍中最高修为也是你，带个人而已，想必周师兄愿意卖这面子。”
恒檐不置可否：“深山危机，若真有事发生自顾不及，在下也料不定是否会出意外，还望道友谨而慎之。”
说罢看了阿藤一眼：“弟子告退。”便不再理会尚晚。
只是转身时，那双眼似深潭幽水，散发着浓浓郁气，望不见底。
阿藤从头到尾只说了个“允”字，允他下山的允，待尚晚急急忙忙地追出去，阿藤才翻手变出一颗橙黄圆润的玉珠。
玉珠静悄悄飞了出去，挂在尚晚头上一只金蝴蝶展翅流苏上，颜色与流苏相衬，极难察觉。
阿藤移步到外面走廊上，墨色眼瞳静静望着下方那道白玉般的身影，若有所思。
——但愿是我多想。
她心中沉吟，又看了一会，便转身回屋。
……
恒檐来到与周吕约定的地点，还见到个不在计划之内的人。
周吕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苏止微，解释道：“刘师兄忽然有事不能去了，便请苏师姐替了他的位置。”
苏止微适时上前，唤了一声：“大师兄。”目光却扫向他身后的尚晚，微微一凝。
恒檐朝她点了点头，并未在意，问周吕：“人齐了么？”
“全都到了……”
只是看向他身后的尚晚，周吕不太确定：“尚晚仙子怎么也来了？”
这些年尚晚常往无极门跑，天璇峰的人几乎都认识她。
他并不知道阿藤新收了徒弟的事，此时很是纳闷，且看她方才跟着大师兄过来，也不像是路过而已。
尚晚一路追着恒檐跑，累得有些喘气，此时看到苏止微等人，她立即站直了身子，抬手将跑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不动声色地整理好仪容。
才道：“本小姐已拜入天卿尊者门下，往后与你们便是同门了，此次历练，师尊让我同你们一起。”
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
恒檐去与阿藤报备此事时，阿藤只说了一个“允”字，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他带上尚晚。
他看向尚晚，眉头微皱。
“可是……”周吕有些为难。
他们是去做任务的，任务完成本就要分给大师兄一半的奖励，他还带了四个伙伴，剩下的奖励一人只能拿一成。
若是尚晚加入，怕是连一成也拿不到了……可又是师尊的吩咐，周吕不敢不应。
“那仙子……师妹就一起吧，我的唔虚佛砚刚好还有一个位子。”
“唔虚佛砚？”
尚晚看了看周吕，又看了看那座简陋的飞行法器，轻蔑一嗤，倒也没说什么。
只转过身，笑吟吟地与恒檐道：“师兄，我有只太阴玄龟的坐骑，体型巨大，速度也是一日千里，师兄不若与我一起，也好免去风吹日晒之苦。”
说罢不等人回应，便召出了一只小龟，小龟起初只有巴掌大小，随着尚晚的一声“变”，眨眼间就长成了大山的高度。
爬满纹路的坚硬龟壳上背着一艘稍微小的船艇，从他们的角度，能看到船的四周雕刻着精致繁复的阵法纹路，让人眼花缭乱。
尚晚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微微一哂：“诸位也一道上来吧，那佛砚……”
她薄袖掩面，轻笑道：“委实寒碜了些。”
众人惊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后，周吕带过来的人中有一人道：“不愧是城主之女，出手就是阔气！此去我等既有大师兄助阵，又有仙子的太阴玄龟随时调养休息，甚好甚好！”
“小师弟、大师兄觉得如何？”
恒檐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而周吕则羞愧地低下了头，收起了自己的法器。
在太阴玄龟面前，他小小的唔虚佛砚的确不堪一击……
众人一同上船。
尚晚直接把最上等的船舱安排给了恒檐。
太阴玄龟日行千里可不是吹的，按周吕的计划，他们原本要两三日才能抵达目的地。
而现在以太阴玄龟的速度，第二天就能到。
夜晚，恒檐来到甲板上，再次吹响了血脉连音笛。
这艘船上不仅有出来历练的弟子，还有尚晚带过来的一堆侍从，也就是说，船上所有人的动向都在尚晚的掌控之内。
她大大方方地来到甲板，同恒檐打了个招呼。
“大、师、兄~”
尚晚一字一停顿，满眼的古怪俏皮。
恒檐一转头，就见她双手背在后面，一张脸笑得像葵花。
“何事？”他后退了一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