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进驻死人谷
南宫绝似有不自在,道:“没有。”
南宫绝尴尬道:“南宫律对师妹确实是一番真心的,然而本性难移,有了师妹后,又眷顾起其他女子,并看不惯他处处挥金如土,师妹早有嫌隙,自此矛盾更加演烈。最后以劳燕分飞收场。师妹嫁了一位一直爱慕自己的云姓部将。”南宫给予添着柴火,好一会儿才又道:“南宫律流连花丛本也是逢场作戏,师妹毕竟是自己唯一爱过,一片真心才赢得芳心的,得知她的婚讯,南宫律在她婚前苦苦相求,以期她回心转意,然而师妹脾性刚烈,怎么也不愿回头,南宫律悔时已晚。”
“那南宫律后来呢?”
“后来没有成婚,然而早先那么多花名在外,总有子嗣传承下来。”
一直只知道云家祖先是将军出身,只是不想他的妻子更是位风行沙场的女将军,而追溯起来,那女将军,才是故事里真正的云家先祖。一位女先祖。听完故事,自然隐约猜得雪玉黑玉蓝玉的的关系,南宫绝道:“它们是师兄师妹和南宫律结金兰时的信物。”
南宫律后来独身,不能不说是对师妹有情的,留以黑玉世传后人,情理之中;嫁于云姓将军,师妹对南宫律可谓恩断义绝,然而却保留了雪玉世传下去,想来,虽是另嫁他人,对南宫律,并不真的是绝情绝欲了的;相较起来,师兄,那位梁国开国皇帝,除却疏远师妹不正视自己感情一点,倒真算得一位好师兄,好结义兄弟,乃至好皇帝。对自己苛刻,却对朋友仁至义尽。与南宫律与情敌有关系的蓝玉,后传世人就能说服这一点。而对师妹后来的丈夫,那位云姓将军固然有开国之功,但被浩封为王爷,并且独享世袭,不能说与师妹毫无关系。对师妹,师兄的他是有情的,甚至比南宫,比云姓将军,比任何一位喜爱师妹的男人爱师妹更深。那才是真正大爱。
“可惜,他的后人一代不如一代,”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南宫绝哼声道。
我看他,悻悻道:“北皇一脉的皇族,不都是他的后人么?难道北皇漓算不得优秀么?”
他没有反驳。半响,又继接起前话来,“故事并不是因为我是南宫家三十八代传人所以才知道的。父亲问斩突然,并未来得及告诉我。后来之所以会晓得,会去设法知道这些,起因原是你问及汝阳王蓝玉之事。”
他道:“渊源都不晓得,自然更不晓得这世上除支雪玉黑玉之外,还有另一块蓝玉。当时我说我不晓得蓝玉的存在是真的。”他看我,目中情意若有千千结:“然而你问及了,一思及有块和你的雪玉我的黑玉类若的蓝玉,思及蓝玉的主人届于我们之间便寝食难安。无奈通过了各种方法和渠道,也没窥查到关于蓝玉和它的主人的一点蛛丝马迹。自然的,怎以也没料想到蓝玉的主人,拥有蓝玉的人会是章武帝。”言及此,他不禁微恼道:“我记得,当时还是太子的章武帝无意间晓得了我暗访蓝玉,还狐疑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我……竟是一直不曾对他疑心!”
湿衣感受到篝火的温暖,腾腾热气便冒出来,他整个人如笼罩在白色烟雾之中。那不是雾腾云蒸,是他有满腔恼愤在升腾;虽然同样一身湿衣,我周身烟雾亦然,但便没有他那样的愤意。低垂了头,不去年因为趺苏,他的恼愤。
随着衣裳渐干,周身升腾的烟雾越来越少,他的愤意也扩散的差不多了,望着我,他悻悻笑道:“当时因为我在,你才没有继续追问汝阳王吧?”不语,头也未抬,一副未曾听见的样子。
他也不介怀,只道:“你揣疑的不错,作为云家后人,汝阳王确实是知道的。这个故事,便是汝阳王下狱之后,连带汝阳王府的密邸一起告诉我的。”他无意识地添着柴火,“只可惜,一直以来对于汝阳王何以会收留我,我只道他作为监斩官对南宫世家心怀愧疚,不想还有我是南宫世家后人的缘故……”
夜已深,听到他最后的话,心中更升起倦意。不想追究了,什么都不想追究了。怨怨相报何时了?或许云肄作为我们的结合,就是为了化解南宫绝对汝阳王府,我对南宫绝的仇恨的。本来,追溯起来,南宫世家的祖先南宫律,与我云家女先祖就是一对怨侣……睡意袭来,靠在他肩边闭了眼,只就着他所叙故事,进入构乡之前幽幽叹了句,“南宫律……南宫傲日……南宫世家的男人,都是失云了才懂得惜呀……”
睡梦中,有人紧紧拥着我,在我耳边一声声道:“不会的……便是那是祖辈遗传下来的特怀,我也是那一个例外……”
翌日天还蒙蒙亮就醒了,并不觉得冷,篝火还没有熄灭。也不得觉得身体酸痛,年时,却是睡在南宫绝手臂上的。而正因为此,我一醒,他也跟着醒了。显然没睡好更没睡醒,他眯眼好大一阵,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但醒过神来后,他精神却是不错的。见我蹙嘏年着他那懒散的样子,他还哼笑道:“没见到过我才起床的样子吗?以前我们可以是同床共枕的。不然,你以为南宫肄是哪里出来的?”
愕然了半天,还是决定不予置之。那样话语争论下去,言语上,总是女人吃亏。
有从水洞里漫溢出来的水,洗过脸起身,澹然与他辞别:“出于肄儿的嘱咐,我与你共同患难了,现在你也没有危险了。好了,现在我该回家了,你自己找宝藏去吧!”
话毕便走,他颓丧了脸叫道:“哎--,生气了啊?”
也不理,口一径往回家的路走着。他上前两三步,拉住我,肃然道:“好了,我赔不是可好?”
虽是停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妥协的意思。他慎言道:“我之前所言非虚,宝藏里确实亦有与云家有关的东西。”
这确实令我不能走了。年着他,我冷言道:“此话当真?”
“当真。”他松心笑起来。
甩开他的手,哼了一声。
结伴往死人谷而去,因为赶路,他走的急,存心与他过不去,我却是走三步歇两步,口上还懒懒道:“死人谷又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赶那么急去送死啊?”踢了一脚石子,好整以暇道:“皇上以为你死了,一放松警惕,此去死人谷,不是怎么也得落你之后吗?”
“是什么放松些警惕,然而还是赶在他之前了的好。”他看着慢腾腾行在后面的我,含笑道:“不若还是我抱你吧?”
许久没作回应,正当他以为我又将当作没听见他的话,以此回拒时,我微微一笑,答道:“背吧。”
他亦是一笑,然而眸中之光分明的着四两拔千斤之势。
本为是又想折腾他的,无奈经过昨夜篝火烘烤,身上浸了水笨重的棉袍早干了,而他又没像昨日那样深受毒气侵害,今日背我,轻而易举的事。想拍他肩背让他放我下来,好逸恶劳,亦终究舍不得他身体的温暖,最后反是脸贴着他肩背靠着。
自然是没有睡意的,然而听着他的,我的心跳,渐渐浓稠的氛围让人好生难耐,遂找着话说:“你说肄儿像我还是像你?”
他道:“像你。”
其实是想问云肄像我多一些还是像他多一些的,但他如此回答,因为完全不赞,遂也先不去矫饰我先前的问话,只批驳道:“何以见得?”
他道:“南宫世家的男子,少时都是很呆笨的……”
他亦说过,幼年的他,是很呆笨的。他有些难为情起来,“肄儿灵秀聪慧,自是像你。”
“不会吧?”对他的话辞完全不能认同,我谑笑道:“南宫世家不是商贾之家么,商人都是很狡猾的。另听说,南宫家的男子,个个狡诈如狐……”
“其实不是的,”他矫正道:“要说特点,我倒说的出来一个,便是凶残暴戾,”他又是难为情,又是尴尬,“南宫律后来独身的那些年里,就变得凶残暴戾了,也不知怎么的,那特点后来就沿袭了下来,我父亲,更是针那特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人们往往只看到狐的狡诈,忽略了它的凶残,所以一代代传说下来,便是狡诈如狐了。”
“凶残么?”看着他,我沉吟道。
自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微微一笑:“我像我娘。”
言及女性,不禁问道:“只听说过南宫世家的男子,怎么没听有言及南宫世家女子的?”
他道:“不知何故,想要个女儿,在南宫世家是很困难的,不是不曾孕育,就是后来夭折了,我那个妹妹,还在襁褓中就染上瘟疫了……”
是听他说过的,因为及此话语的悲沉,我少得不牵强笑道:“所以你对女子总是格外好些。”
自然知道我指的是殷素秋等等,他哼了声:“并不是,”他一慎重,侧头狠狠看我,“许是死脑筋吧!我就很重男轻女。”说的,却又是子嗣的事了。
不为别的,就为他这观点生恼,然而才待批驳,有歌声曼声传进耳中: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一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熟悉的曼妙歌声,不是平阳是谁?
循声看去,对面山峦之上,荣亲王府的仪仗鲜活地映进眼中,其龙虎生威自是不提,仪仗最显赫的位置,那传出歌声的妃色马车里坐的不是平阳会是谁?荣亲王只有平阳一位郡主,荣亲王府并没有再多的主子,若是荣亲王出行在外,不会乘坐暖妃色马车。而那暖妃色,对于中年的荣亲王妃来说,也太过惹眼了些。只可能是平阳。另则,那再熟悉不过的歌声……
“平阳……平阳……”时隔三四年,虽是回了京城,却因故一直未曾去往荣亲王府拜访,后被趺苏掳劫,虽是逃脱,却又不得不转而来到南阳,竟是一直未得见平阳。三四年了,自是激动,从南宫绝背上来了来。我舞所处之地已是接近死谷相对荣亲王府的另一处山峦,丘壑起伏,脚下不稳,南宫绝扶住我,紧张叮嘱道:“小心点。”
我抑制住激动,喃喃道:“是平阳她们……”
南宫绝沉沉望着荣亲王仪仗,声音没有温度地道:“我知道。”我并未说出意图,亦还并未往地里去,他已是紧紧钳制住我。
我不悦看他,“你……”
这时只听暖妃色马车里又传出平阳的声音:“我唱我的曲儿,不知薛将军哼什么?--看看,吵醒苓苓了,喔,苓苓别哭……”
“哼!”平阳马车旁一旁将军哼了声,亦由平阳对他的称呼注意到,那是兵部右派的将军薛耀义。薛耀义哼过之后,气恼道:“郡主放声高哥,没可能吵醒小郡主,倒是在下声音吵闹了?”
薛耀义所言是有理的,平阳显然是在找期茬。而平阳除却在亲近之人面前放浪形骇,当着外人,她是习惯维持她端庄大度的宗室女形象的。薛耀义并算不得她亲近的人,非但如此,薛耀义所属的兵部右派,早已由趺苏直接辖控,皆是趺苏人马,平阳更不可能与之走的近。却不知这会子,那薛耀义护耳荣亲王府仪仗做什么?
亦知我感觉到了异样,南宫绝与我道:“平阳人马,已被章武帝控制住了!”
“苓苓别哭……”这时又听马车里平阳诓哄女儿的声间音,哄了一阵,苓苓哭声渐歇,平阳爱女心切,少不得抢白薛耀义:“你可管承认你哼了?”
“要人不哼也不行,却不知郡主唱的什么曲子!”不重生男重生女,薛耀说教道:“男尊女卑,道理还是改不得!”
平阳傲然而笑:“本郡主也是女子,身份何曾比你卑微了?”
薛耀义铁面否决道:“郡主贵为皇族,自不能一概而论。”
“那么,”平阳顺遂道:“本郡主的女儿也是皇族这后,说她重于男儿,又当得当不得?”
“你……”薛耀义一时哑口无言。平阳始又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女他日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隆运腾达,我这样嘱又怎么了?”
薛耀义似找到了回驳的夹缝,讥诮道:“是没怎么。但小郡主本来就是皇族之后,如何再能‘选在君王侧’,如何令郡主‘安定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平阳勃然大怒道:“你还是在看轻我女儿!”
平阳因怒而噎,好一阵才发作道:“我生了女儿又如何,成朔都没说什么呢,几时轮得到你来置喙!”
眼见平阳有不肯罢休之势,旁边一位将军拉薛耀义,“好了好了,跟个女人一般见识做什么?不知道么,京城里有两个女人男人惹不起,一个是汝阳王府的明月郡主,几头罩着呢;一个是荣亲王府的平阳郡主,荣亲王和王妃就那么一个女儿,本来就养得泼辣,成大将军又娇惯着……”
许是听闻言及成朔,那头平阳已经哭道:“薛耀义,你原也是成朔部将,成朔这在边疆了,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薛耀义身旁的那位将军看了看传出哭声的平阳的马车,不禁头大如差斗,与薛耀义龇牙咧嘴道:“咱们只要将她带去南阳了,皇上那里就是大功一件,与她多计较做什么!!!”
“哼!”薛耀义哼过声后,转身面朝他处,也不再置会。
平阳却是得理不饶人,索性放声哭起来:“是,去皇上那里领大功吧!……只见人得意,不见人断肠,几位自小与我相伴的贴身侍女也就罢了,我那小姑子却不知被你们带到哪里受苦受难去了,不止明月日后要怪我,成朔以后大抵也是要怪我的,我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算了……只是可怜了我才一岁的女儿,嗷嗷待哺就没了娘亲,还要年近半百的父王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
“别哭了!”薛耀义骤然呵止,冲着平阳马车暴躁道:“活着!活着!全都还活着!”
不意平阳哭声只是终止了短暂一倏忽,又哀哀地哭起来,“……此次被迫随你们去南阳,我也认了……那南宫绝死了也便罢了,大不了肄儿从此没了爹爹,反正北皇漓随时等着替补呢!可明月,明月……困于毒瘴区,却不知是生是死……”
南宫绝在我身后咬耳根道:“为什么我死了,便是‘也便罢了’?”
目光依旧一刻不离地停驻在平阳的马车上,只是挪开了身子离得南宫绝远一些。
“……明月……明月,我竟是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平阳的哭声,在这荒山野岭城听来是嘤嘤切切的,一线一缕,如泣如诉……薛耀义不耐打断道:“你为明月郡主哭丧,也要皇上舍得?”
平阳闻及此话,立时止了哭泣,想必此事原乃来这里的路上听得风声,也是藉着放浪哭泣想要确证的。
见平阳哭声偃息,薛耀义知平阳就等着他说下去,也索性做个顺水人情:“说按计划行事,还不是没等到天黑,皇上就亲自去吴家老宅寻人了……”薛耀义凝色道:“翻遍了整个吴家老宅,连毒瘴区也差点被铲产了,也没见着个人,大伙儿跟着皇上一宿没睡,累得不行,皇上倒仍旧精神好,还翻着残埂断壁找着人……”
他不是说按计划行事,不得有误么?不是要无情到底了么?……又撤回命令找我做什么?北皇漓说,他许会念着旧情……旧情……真的还有旧情么?离开棠梨宫,已是对他彻底的背叛,云州城门一别,更是敌我分明了呵!
……南宫绝看我怔惘神以,忍不住恨恨道:“不是又对他心软了吧?”
心软是一回事,心动又是一回事。心软是因为他所作所为让我心软了,可并不代表就会因此心动,再次对他心动。别人对我好,我心软一软都不行么?亦是恨恨瞅着南宫绝。
不意我懊恼了,他仍旧没有一点退步之势,还是那样恨恨看着我。僵持中,我收回目光,颇不自在地重又看顾起平阳那里的人马,状似随意地问道:“他何以要控制平阳?”北皇漓说出他日陪我远走天涯孤独终生那日,我曾问了,他何以待我那样好,北皇漓并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道,心动的那个人,总是要吃亏些。没有解释什么,然而那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解释不是吗?望着南宫绝,是啊,心动的人,总是要吃亏些。曾几何时,南宫绝面前总是争锋不让的我,在开始遇事让步了……
“平阳身后不仅有一个荣亲王府,更有成朔和他手下千军万马。”明明知道的不是吗,却那样傻傻问出。好在南宫绝并没因此疑心其他,只沉凝道:“为了以防他变,亦为了藉此将眼中所有沙子一网打尽。”
南宫绝道:“本来以为转战过来了南阳,只限于我与之间的战争,会将战场缩小的……现在连在边疆的成朔都被牵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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