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爷爷
8.爷爷
“两周的假期结束后,一开学,教务处贴出通告说,为了给大家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全力冲刺高考,学校整纪校风,清除不良学生……以儆效尤,同学们务必以此为戒,带来的不良影响,向各位家长致歉,并保证不会发生此事,望家长们放心,同学们安心学习。”母亲
“真无耻。”唐家慧顺口流出。
“是呀!”母亲也很难过。
母亲这几年一直被别人背叛,其实自己也背叛过被人,一旦背叛,背叛就会缠着你。今天母亲的内疚和反省多半源于后来婚姻的不顺,和所带来的残酷教训,即便是内疚,如今也只能在这里和女儿说说而已。
“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唐家慧感觉到自己说的不妥赶紧纠正,过了片刻又安慰道:“你当时也只能这样了。”
理想总是美的,但又是那么不切实际,符合实际的也许并不美,但是不能总用理想的标准去衡量一切,因为现实中我们能做的有限,就算做到最好与理想的结果总还是会有些差距,即便达到理想的结果,所用的方法也并不一定都光明正大。
“那么班长的家人就没来为此事奔波吗?”
“那段时间班长没有回家,不愿见他爷爷,但爷爷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孙子被学校开除的事。我见过他爷爷,年纪虽然大,但精神抖擞,目光如炬,温文儒雅,睿智,正派,坚定。他最后精力全部都集中在教育自己孙子和一个老官司上,所以把班长教育的这么好,班长身上才会有他爷爷的好多特质。他爷爷是民国时期的一个文人,年轻的时候喜欢玩古董,据说他爷爷以前收藏了很多唐宋时期的名人字画,后来被人窃取了,几十年来他爷爷一直没有放弃打官司。得知此事后爷爷拄着拐棍独自来到学校,想利用他在这座城市文人界的一点威望见一下校长,看看还有没有转机。当他走到学校,看见一辆豪车在学校门口停下,走出来一个50岁左右的人,又看到校长从学校出来迎接他,这个人爷爷认识的,爷爷突然僵住了,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还能往哪里移动,接着身子一下软了,腰都直不起瘫坐在路边。他爷爷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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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瘫坐在路边,即便当年在牛棚被强行下跪,他心里依旧坚强光明,对自己说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另外就是给死人下跪。当时那些人强求爷爷下跪当然没有任何道理,在疯狂中早已丧失了人性,他们既不是天地更非父母,对爷爷来说那些人其实是一些没有灵魂行尸走肉,已经死掉了。在那个时代,面对那些臭如狗屎的小人,爷爷可以不在乎。但今天当爷爷看到从车上走出的那个人,他知道自己全力培养的这个孙儿凶多吉少,这所学校几乎没有指望了,而这又是最好的高中。爷爷明明知道不公平,自己虽然承受过太多的不公平,但当不公平落到自己亲爱的孙儿上,而且自己的孙儿还未成年,自己又毫无能力去主持正义,甚至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这才让爷爷这么的难受,让这么一个历经沧桑依旧坚强的老人崩溃。
学校警卫看到一位老人瘫坐在马路边,便就走了过去。
‘大爷,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我没事,谢谢,谢谢您。’爷爷艰难的抬起头,费力的说。
‘大爷,您到警卫室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帮你叫家人。’警卫有些担心。
‘不用,不用,谢谢,谢谢您。我坐一会就好了,没事,没事。’爷爷绝望的看了看警卫室边的学校大门,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
‘您是来找孩子的吗?现在放假,学生都不在学校。’警卫。
‘我孙子是这里的学生,曾经是,他没回家。’爷爷沮丧的说。
‘噢,您是高二1班班长的爷爷吧,我记起来了,您以前和班长来过学校,要不我去找找他,您等等。’警卫知道班长最近的事,他也知道班长不在学校宿舍,在哪里其实他也不知道。
‘不用,不用,我坐一会就走,不用了,谢谢,谢谢您,您忙您的。’爷爷眼睛看着眼前的马路,觉得在这片土地上行走竟然是如此艰难。
警卫回到警卫室,坐立不安,还是不放心,时不时出来看一看这位无助的老人,依旧坐在路边,警卫越来越担心,心里一直在想,要做点什么,现在是假期,能做什么呢?到哪里去找班长?于是他想到平时和班长在一起的刘敬生,警卫来到学校教职工家属楼。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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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生是我们班的学生,和班长关系很好,他母亲是学校普通班的老师,他们是住学校教职工家属楼的。警卫想了一会敲开了门,把事情告诉了刘敬生,刘敬生没多什么就往外跑,但班长的爷爷已经不在了。刘敬生来到班长临时住的地方,陪着班长赶回家,爷爷一个人呆坐在空空的桌子前,看到爷爷的样子班长非常伤心,比他被学校开除还要难过。想想他真的伤了爷爷的心,竟然还想一走了之,就这样逃避,他痛恨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多么不负责任,辜负了爷爷,怎么对得起爷爷,他抱着爷爷,爷爷始终没有说他什么。
‘爷爷,我一定会读到博士,一定。’过了一会班长低沉的说。
‘嗯嗯。’爷爷只是嗯了几声,依旧目光呆滞。
‘爷爷,我一定会,这所学校不行,我去别的学校读,国内读不了书,我就去国外读。’班长。
爷爷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打起精神说:‘有办法吗?’
‘有。’班长语气坚定。
‘去国外吧。’爷爷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之后他通过班主任去了次教务处,就消失了。”母亲。
“你们约定走的那天是什么时候?”唐家慧。
“那天是你外公和我去办公室之后的几天。”母亲。
“他等你了吗?”
“那天刘敬生去送他,他一直等到天黑,最后很失望的回家。”母亲。
“他知道你不用被劝退吗?”
“当时学校的处罚通知还没有下来,他应该不知道,也许我该去,去见他一面,连最后一面都没见。”母亲。
“你怎么知道这些?”唐家慧。
“班长不让刘敬生告诉我这些,刘敬生是提前批次录取的,在去大学之前,他特意找到我,告诉我这些。”母亲。
“班长真可怜,”唐家慧接着又问。
“班长一直不喜欢可怜这个词,他爷爷就是如此,他曾经说过,他爷爷从来不愿意别人可怜他,即便游街时遭人唾骂,在牛棚里被人虐待,即便打了几十年的官司依旧无果。但当时班长的确很沮丧,我们班里人都很沮丧。”母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