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郡公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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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羽林卫慌忙跪下,蒋宗陵叩首拜道:“陛下,老臣只是为了您考虑。”
“蒋大人考虑的未免太多了些。”
段从琚靠向椅背,指尖转着扳指,漠然道:“连自己的主子都不知道是谁,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杖毙。”
两位羽林卫闻言面色大惊,连忙弯下腰“扑通扑通”地磕头,口中急急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金吾卫出列,将他们聒噪的嘴巴堵上,无情的将他们拖了下去。
段从琚又将目光落在蒋宗陵身上,面色不变,只是话中已然不顾及他的情面,“朕不能随意听信一人之词,妄下定论。”
他沉了声,命令:“三法司。”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同时出列,拜道:“臣在。”
“此案交由你们三司会审,秉公执事,如若属实,不必留情!”
这是要彻查此案,并真的打算处置蒋凌风了?
蒋宗陵面色一变,却又借着低头的动作掩盖神色。
兰璋心一凛,看向蒋宗陵时,唇角不自觉扬起。
蒋宗陵,你的好大儿连带着你都要倒大霉了。
三法司低头,齐齐躬身应道:“喏。”
几人之间,暗流涌动,各怀心思。
段从琚站起身来,拂袖道:“既然无事了,那便下去罢,朱统领——”
朱楠应声出列,单膝跪地,“末将在。”
段从琚伸手指向地上跪着的李大福,吩咐道:“你全权负责此人的安危,一根毫毛都不许伤。”
“是!”
段从琚交代完事情,拂袖便走,徒留一行官员十分唏嘘地站在原地。
没想到蒋丞相权势滔天,竟然还会有这样被帝王诘难的一天,看来他将要失去圣宠了。
几位和蒋宗陵不对盘的官员笑得合不拢嘴,看向蒋宗陵的背影压不住声音,窃窃私语,暗中奚落。
金色铁衣下,朱楠面上更是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爹齐国公一直和蒋宗陵不打对付,朱楠自然也不会喜欢这个文人老头。
皇上对此案十分重视,直接命令三司会审,这个李大福就算被审讯,也不会被严刑拷打,三法司更是会出面保全他的安危。
而皇上明知如此,却还要当面将朱楠钦点出来保护李大福,不过是作态罢了。
为的就是告诉蒋宗陵:朕非常不信任你拙劣的人品,并且担心你会偷偷对李大福下手。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会看不清局势,更是能读懂皇上此举的用心,纷纷避让蒋宗陵。
平日里和他走得颇近的官员,这次也卸下了谄媚的模样,漠然经过他的身旁,连作揖都懒得。
“走吧,老伯。”
朱楠站起身,将一旁早就跪得腿软的李大福扶起身,对他道:“别担心,陛下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该处置的人,定是会处置。”
李大福站在巍峨宫楼间,还有些恍惚,他怔怔地站在青天白日下,无神喃喃:“我真的见到皇上了,还求了他讨公道……”
这是他从来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是皇上今年设的登闻鼓,给了他机会。
“是啊,没了小人阻碍,公道自然能讨得。”
朱楠轻飘飘地经过蒋宗陵身后,状似无意地哼歌:“风水轮流转诶~今年转死谁~”
蒋宗陵垂目,神色不动,藏在袖中的手却慢慢攥紧成拳,骨节泛白。
“蒋大人。”
听到身旁有人低唤,蒋宗陵回头,瞧见了来人,颔首招呼:“杜大人。”
杜蘅和他并肩而行,下了台阶,和他低语:“今日的事情颇为蹊跷,实在太过突然。”
蒋宗陵点头,眉心浮上平日不常有的疲倦,“老夫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如……皇上为何会突然出了梵宗楼,并且直奔朝堂?
还是往登闻鼓的方向而去。
身在官场多年,蒋宗陵也不是菜的,他自然意识到其中的不对。
皇上刚进去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脸色阴沉地出了梵宗楼?难不成是有人通风报信?
他都如此谨慎了,搜了一遍小太监的身,又检查一番香柱,却还是让人将消息传进去了?
“今日本官听说,蒋大人的家奴,似乎被兰公爷当街为难了。”
杜蘅步下阶梯,姿态温和,眉目端雅,道:“不知兰公爷为何这样做。”
蒋宗陵闻言,步伐忽而一停。
是了,兰璋。
兰璋为何要为难一个奴隶,难道只是为了泄愤?
想到张五出街的任务,实际上是去杀李大福,蒋宗陵不得不多疑一番。
看来此次意外,跟兰璋多半脱不了关系。
蒋宗陵摇头,“看来是老了。”
他竟然反应得这么迟钝。
三年前蒋凌衣跟他汇报兰璋和圣上的异样时,他还半信半疑,担心引来帝王的不喜而没有选择除去兰璋,仅仅是买通市井流氓去造谣。
如今,他已经后悔了。
蒋宗陵侧首,对杜蘅道:“檀真,老夫当真后悔,当初没有不择手段,除掉兰璋这个小儿。”
杜蘅闻言,轻轻挑眉,“老师是觉得,兰璋是幕后推手?”
蒋宗陵不语,只是轻嗤一声,但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
在三司会审结果出来之前,
蒋宗陵已将嫡子蒋凌风从族谱中除籍,并从庶子中抱了一个天资聪颖的七岁孩童出来,养在正妻膝下,俨然要重新培养一个嫡子,代替蒋凌风。
蒋凌风确实干了很多错事,如今遭了报应,蒋宗陵虽有些哀伤不舍,但耐不住他孩子多。
一个没了,再另上一个顶替便是。
是夜,丞相府一片鬼哭狼嚎。
蒋凌风被几个护院架出府外时,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懵然之态。
“爹?爹!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被开除祖谱了爹!”
蒋夫人哀恸欲绝,扶着朱柱痛哭,一双朦胧泪眼盯着她的丈夫,泣道:“老爷!您为什么要将凌风逐出府?”
蒋宗陵负手漠然地站在原地,红纸灯笼下,高深莫测,似乎不带半点人情味,“他不出府,就会连累蒋家。”
“什么连累蒋家?”蒋夫人看着漫漫雪天,心如刀割,
“是连累你的官途吧?蒋宗陵,你就这样狠心吗?大雪天的,他若是出去还不冻死街头?!”
“自作孽,不可活。”
蒋宗陵转回身,正好看见自己的女儿蒋凌衣倚在柱子上,神色茫然地望着自己。
她喃喃道:“爹,您怎么可以将弟弟逐出去?”
蒋宗陵负手,慢慢踱步过去,站定,目光深邃:“衣衣,倘若你入了深宫,也要记得,该狠心时就要狠心。”
他伸出手,将掌心中的东西递了过去,“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蒋凌衣下意识低头看,整个人都怔住了。
是一串钥匙。
“为防你母亲救济你弟弟,门内已经加了锁,没有钥匙出不去。”
“现在钥匙交由你保管。”
蒋宗陵翻手,钥匙“哐当”掉落在蒋凌衣手中,像是有千斤重一般,蒋凌衣险些接不住。
“守住今夜便可。”蒋宗陵转身,目色苍凉,“能不能熬过今夜,就是凌风的命数了。”
也许,冻死也好过严刑审讯,再押上刑场,败坏他蒋家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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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位面的结束就代表着这本书的完结,后面位面将不再续写。
感谢q阅读者这一年来对我写作生涯的支持,很感谢遇见你们。
短期内,甚至是更久,都不会再开新了。
江湖路远,应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