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郡公62
62
兰璋心绪不宁地回了郡公府,姚嬷嬷正铺着床,一见她回来,眼神诧异,狐疑道:“主子,您怎么这么早?”
话说这烟花不是还没放吗?
兰璋正是心烦,闻言摆摆手,“烟花不赏了。”
她脱下大氅,落座于圈椅,喝了口茶,思绪不由得放远。
宋书则知道她是女子,这个秘密,定是白窈笙泄露出去的。
且不管宋书则这个书生,如今最为主要的是,段从琚,他有没有听到她和宋书则之间的谈话?
兰璋的目光淡淡落在杯沿上,捏着杯盏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如果段从琚知道,那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兰璋甚至不敢往下想,将杯盏丢下,整个人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主子?”
姚嬷嬷奇怪地上前,神色关切:“您怎么了?”
兰璋叹口气,“没什么。”
如今想这么多也没用,不管段从琚知不知道,只要他不宣扬,不治罪,那她还可以好好的苟一苟性命。
想到这里,兰璋索性抛开心事,回身从博古架上抽出一本古籍,瘫在圈椅上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
刚一翻开书页,一张发黄的纸张忽然从书中滑落下来,薄薄的一张,似乎是早前被人随意夹在古籍中。
兰璋伸手捏住薄薄的纸张,抬眼一扫。
是一封信。
字迹完全陌生,但字形隽气,笔力刚硬,像是个男子所写。
兰璋微凝眉,低下眼,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件的内容。
“这几日风雪飘摇,寒意侵骨,你可要多注意身……”
兰璋懒得看开头的寒暄,直接跳过这部分,进入主题。
“多谢二姑娘金银相助,檀相不甚感激,最近王爷功课落下许多,怕太妃怪罪,故近日我未曾得空寻你,实属抱歉……”
*
“陛下,可要登云台?”
段从琚摇头,抬手将大氅拢紧,踏着雪路往御书房走。
他身高腿长,步子快,高福紧随其后,小碎步跑着,差点没跟上,勉强喘着气问:“陛下,那宫宴呢,不管了吗?”
“无趣得紧,浪费时间,正好母后在那里,便由她管着吧。”
“欸欸?”高福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陛下将一众大臣直接抛在殿中,独自回了御书房。
虽说皇上勤政是好事,但这除夕夜,喜庆的日子,怎么也不应该劳累着身子批奏折吧?
高福只觉得莫名其妙,但碍于帝王之威,啥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顶着帝王沉冷的威压,步行到了御书房。
对,是步行。
高福越发搞不懂圣上了,他老人家是忘记还有轿辇这种东西了吗?
一路走回御书房,宫人自发上前将段从琚的外衣脱下,换上常服。
殿内炭火烧得正旺,段从琚刚沐浴出来,发尾濡湿,滴着水,一身常服松垮地穿在身上,高福怕他冷,专门上前为他罩上一层披风。
“陛下,有人正在案前候着。”
段从琚会意,拐过屏风,到龙椅上坐下,抬眼看向殿中央的暗卫,道:“审得如何了?”
暗卫叩首:“禀陛下,审出来了。”
段从琚提唇,轻嗤一声,“看来刑具的滋味不好受。”
他们口中审问的那人,正是段从琚出行江陵时遇到的刺客。
“是谁指使的?”
段从琚一手支着下颔,抬手拿过奏折,懒散地道:“若是蒋宗陵指使的,那刺客便不必留了,直接拉去杀掉。”
暗卫叩首道:“回禀陛下,此人是南阳王的旧部,据他所供,他并不认识蒋宗陵。”
“哦?”
段从琚放下奏折。
“你的意思是,此事与蒋宗陵无关?”
“是的陛下。”
暗卫继续道:“资助刺客钱财及提供陛下行踪的,是一个叫付檀相的人。”
付檀相?
段从琚来回搜罗记忆,却迟迟想不起来付檀相这号人物,“朕可不认识这人,他怎么传的消息?”
“付檀相,后来化名为宋书则,潜伏在瑞亲王的身边。”
暗卫顿了顿,说话的声音渐次儿低了下去,“至于陛下出行的舆图,则是……兰公爷偷偷拓出去的,是他泄露了陛下微服私访的踪迹。”
*
“感谢二姑娘那日送来皇上的行舆图,得知您为求皇上垂怜故意落水,遭了风寒高烧不止,檀相深感歉意。”
“如若有缘,你我二人再续竹马之缘,择日完婚。”
“窈笙你,定要好好的。”
“檀相,附上。”
兰璋的脑袋“嗡”声一响,如遭雷击,手中信件从指尖掉落,她整个人只觉得手脚发软,晕乎乎的,险些从椅子上栽落下来。
“公爷!”
姚嬷嬷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公爷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她忙转头吩咐下人,“快去请大夫!”
下人闻令,急忙跨出门槛出了郡公府。
兰璋此时只觉得心底发凉,手脚发软,整个人坐在地上六神无主,思绪乱如麻,无数念头涌起,挤占着她的脑袋。
泄露皇帝踪迹的人不是蒋宗陵,不是段瑞,
是白窈笙!是世人眼里的兰璋!
所谓檀郎,也不是杜蘅杜檀真,
而是化名为宋书则的付檀相!
她弄错了,她彻底弄错了!
如今刺客在皇上的手中。
若是段从琚下令严刑逼供,那刺客会不会招出她来?
就算这是白窈笙做出的事情,可是她顶着的是汝苏郡公的身份!
宋书则知道白窈笙占据她的身体,可他若是不出来作证,到头来还不是兰璋自己背锅?
这背的是什么锅?是陷害皇帝的弥天大锅,阖府的人都要抄斩的!
兰璋身体发着抖,牙关打颤,姚嬷嬷注意到她的异样,忙伸手搂住她,安慰道:“没事的公爷,大夫很快就来了……”
“嬷嬷!”
兰璋反手捉紧她的衣襟,瞳孔轻颤,“我们得快点……”
“公爷公爷!大夫来了——”
小厮脚步飞快地推搡着大夫进了里屋,一张脸喘得通红,险些没缓过气来。
姚嬷嬷等得着急死了,“怎么这么慢?”
“不是奴才慢啊,是外边金吾卫行街,奴才只能绕了远路过来。”
金吾卫行街……
兰璋猛地抬眼,“金吾卫往哪个方向走?”
小厮愣愣地挠挠后脑勺,一拍脑袋,“好像是西边。”
西边,可不就是郡公府这边吗?
兰璋直觉不好,一颗心猛然下沉,惊骇之下,喉咙里只能凭本能吐出两个字:“快跑——”
不能再呆下去了……
兰璋推开姚嬷嬷,扶着桌沿站起身,脑袋眩晕,却还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喊:“通知郡公府所有人,今日他们全都除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