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郡公9
杜程怒极,“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敢?!”
说着,他转头去寻自己往常结交的小团体,“马超!杨慈!还不过来!”
被他叫到的两个小孩都缩在另一边的角落里,一个装睡,一个还没来得及装睡。
杜程瞪着他:“杨慈,你没睡,你过来!”
圆头大耳的壮实男孩顿时摇头,摆手道:“我的手伤了,现在动不了。”
杜程半点都不信,“动不了?那你刚才还摆手?”
杨慈连忙将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整个人蜷缩在书桌后面,“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找我了。”
自从皇帝和太后对兰璋表现出亲近之意后,世家的人精大都转变态度,告诫自家的小孩在南书房里务必不要惹兰小公爷。
尤其是平常喜欢霸凌兰璋的小孩,都被家里的长辈揪着耳朵教训,长了记性。
况且……
兰璋腰间系着的坠玉,可是蟠龙形制。
这不就是皇帝佩戴的玉吗?怎么就给她了?
杜程完全没注意到段从琚赏赐的玉,他只想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见无人回应他,他更加觉得没面子,撸起袖子,“我一个人,还治不了你?”
兰璋默不作声的将青玉云纹镇纸推到桌沿,掀起眼皮子,淡淡看他,眼底具是挑衅。
杜程瞬间炸毛,纵身扑过去,身影晃动间将青玉云纹镇纸带落,玉碎之声清楚地回荡在南书房内。
兰璋侧身躲闪,眼角瞄着在地上滚了一圈的镇纸,唇间抿出淡淡的笑意。
“不是很狂吗?你躲什么?”
杜程随手抄起莲叶砚台朝兰璋的方向丢过去。
兰璋仰头避开一击,一手撑着桌沿抬腿翻下桌面,眼尾上挑,
“躲某条疯狗。”
杜程气狠了,又是纵身一扑,兰璋和他周旋在过道,渐渐将他引到第一排的位置。
南书房的位子是按尊位排的。
在适龄学子里,能坐在夫子下首的,只有一人——
当朝小王爷,段瑞。
杜程哪里敢碰小王爷的东西,见势不好连忙刹住脚步,袍角晃动之下,一袭身影忽然侧身闪在他旁边。
他只来得及甄别兰璋眼底莫名的情绪,突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身子猛地一重,摔向桌角。
——
“兰蕙!你把那只机关鸟借给本王玩一下呗?”
临安郡主此时正被一群宫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向南书房,沿途正好碰到这个瑞亲王。
她抱着手炉,翻了白眼,哼道:“不借,走开。”
段瑞切了声,“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也比你大了一个辈分,知不知道要孝敬长辈?”
他有好几个兄长,唯一的嫡兄排行老二,正是段从琚,而最年长的庶兄则比弟弟们都大了一轮。
这位庶兄的小女儿就是段兰蕙。
临安郡主呸道:“还长辈,前几日是谁在皇祖母的寿辰上被自家母妃揍的?”
段瑞被提到糗事顿时不悦了,“不借就不借嘛!提这种事情做什么?”
他哼了声,和临安郡主并肩走到南书房的门口,跨过门槛踏入室内,忽然感觉到书房内异于往日的阒寂。
段瑞嘀咕道:“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夫子来了吧?”
临安郡主刹住脚步,捉了下他的袍边,“你的桌子……”
殉了。
他的桌子就在前排,显眼得很。
段瑞抬眼,一下子就看见他原先所坐的位置一片狼藉,砚台笔架澄心纸散落一地,浓黑的墨顺着桌纹慢慢流动,淌下桌腿,糊在了地上的宣纸上。
一时间,他的身影僵在门口,目光徘徊在地上的作业。
那可是……
他做了一个月的功课啊!!!
段瑞脸色发青,摔了手炉,怒道:“谁干的?!!!”
室内静得连落雪的声音都听得见。
段瑞随手捉了一个人过来,“你说!”
被他揪住衣领的小公子吓得手抖,颤栗着声线,“是……是杜程,他和兰璋打架,扑到了你的桌面上。”
段瑞撒开他的衣领,抬眼一瞅,目光正好捕捉到准备从后门溜走的杜程。
“站住!”
杜程见势不好撒腿就想跑,段瑞已经三步并两步,抬手捉住了他的兜帽将他整个人都拖了过来,摁倒在地面。
还没等杜程争辩,一拳已然落下。
失去理智而打下的一拳瞬间把杜程半边脸都砸肿。
他懵了瞬,不可置信的高叫:“我好歹还是朝廷大员的嫡子,你怎么能打我?!”
段瑞冷笑一声,另一拳头跟着落下,“打你就要受着,还敢问为什么?”
打你就要受着。
这句话他曾经也对兰璋说过无数次。
却没想到终有一天会应用到自己的身上。
拳头如雨般落下,杜程被打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段兰蕙把风时刻注意着动静,察觉不对连忙扑过来拦着瑞亲王,“夫子来了,快收手!”
杜程得空喘了口气,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后门处站着一个小郎君,半边身子都逆着天光,面庞模糊,似乎什么都瞧不清楚。
但他却能隐约觑见那人唇角上扬的弧度,嘲讽又冷淡。
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了恐惧。
夫子已然走到廊道上,离他们还有几步远。
兰璋看完戏,待瑞亲王和临安郡主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才慢慢走来,捡起了莲叶砚台和青石云纹的镇纸,塞进了杜程的怀里。
冷玉的触感在大雪天里冻得他一个哆嗦。
杜程从地上撑起上半身,骂道:“你做什么?”
兰璋眉间淡然,“你弄坏了本公的东西,记得赔,不然本公登门直接寻你的父母,再告诉他们,你今天惹恼了小王爷。”
惹怒了皇家人,杜家父母还不得把他的皮给涮了!
杜程骂道:“这点东西就让小爷赔,你们郡公府真穷酸!”
话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将东西拿了过去,抱着它们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着,一股脑全部塞进抽屉里,还狠锤了一把桌面。
不过是砚台和镇纸罢了,还怕爹娘赔不起吗?
夫子已然迈过门槛。
南书房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他放下箱笼,拿出了一沓书,咳了声,开始授课。
兰璋支着下颌瞄向杜程,注意到他的举止,眉间染笑。
相信杜家人看见这砚台和镇纸,定是会全府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