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第131章

「陆云挽」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一个标志。

他不但激励着人类，甚至于还有无数人鱼。

精神力辅助治愈实验第二期实验，将从前注定以欲.望的奴隶身份生活在最底层星球的人鱼从泥沼中拽了出来，让他们重获理智。

人鱼贵族的大量叛逃与死亡，使得帝国出现了极大人员缺口。

而楚玄舟也非常乐意为拥有才能的人一路开绿灯。

因此就在短短几年间，帝国上层出现了许多自底层而来人鱼以及人类。

他们的政见或许不同，但却有一点相似——

都是陆云挽的「粉丝」。

帝国行政例会。

和前几年寂静肃穆的场面不一样，最近几年的行政例会气氛非常活跃。

甚至有许多等级还不够参加会议的官员、士兵，也会选择在例会举行同时来附近感受气氛。

……或者做其他事。

凑近就能听到，「陛下」这两个字在他们的聊天中被反复提及。

他们说的并不是楚玄舟，而是陆云挽。

「陛下今天来吗？」一位资历较浅的官员小声身边的人问。

另外一个人一脸期待地说：「……我也不确定，但是听小道消息说，今天会议商讨的内容与精神力实验有关，他这么关心这个实验，应该是会来的吧。」

「我还没见过他呢！」

「等会儿能和陛下合影吗？」

「如果陛下不忙的话，这种愿望都会满足。」

听到这里，周围人全都激动了起来。

他们一边等待陆云挽的出现，一边忍不住与其他人分享着自己是怎样从位于星际角落的某颗行星来到这里的。

故事各有不同，但都一样精彩。

……

不得不说超级光脑的确有两把刷子，虽然在情感方面出现了较大偏差，但事业线方面却几乎被它完美预言。

楚玄舟是一个天生的统治者。

在他的控制之下，帝国上层官员拥有了共同目标，还有相似的立场。

因此帝国行政例会也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将会议的大半时间都用在争吵或是互相阴阳怪气上。

两个小时后，象征会议正式结束的巨钟敲响。

厚重的大门缓缓敞开，参加行政例会的人从议政厅里走了出来。

守在外面的这群人早就已经搞清楚了陆云挽的日常轨迹——一般来说陆云挽陛下会从苍芮星乘坐星舰出发，直接进入议事厅，等到会议结束后，则与大部分人一样步行离开这里。

「快快快！快点看那里——」议政厅外，有人用力拽了拽身边一个少年模样，身穿上校制服的人类的袖子一下，「那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皇家礼仪官，他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陛下一定也在！」

「啊，哦，好的！」留着一头棕发的少年立刻转身朝对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他明显有些走神的状况，却让身边的人感到古怪。

趁着陆云挽还没有出来，对方忍不住问：「陆新唯你在想什么呢？来的时候不是很激动吗？怎么现在还跑神了。」

「没什么……」名叫陆新唯的少年咬了咬唇，忽然抬头问出了一个在对方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题，「你说陛下会不会不想见我？」

听到他的话，周围几个人不由面面相觑，顿了几秒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说：「你想什么呢？陛下认识你吗？」

「你是不是受到当年那些传闻的影响，以为陆云挽陛下不近人情？」话没说完对方又摇头说，「……不对啊，陆新唯你不是很了解陆云挽陛下吗？他还是你的毕业论文研究对象呢，你不可能不知道他本人是什么样的。」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陆新唯是陆云挽的「狂热粉丝」。

「也是……是我多想。」陆新唯连忙笑了一下，随口找了个理由说，「我只是有点紧张。」

众人笑了起来，纷纷开始安慰他。

「紧张个什么劲！你不是已经成功进入陛下的近卫团了吗？之后还有很多机会见到他呢。」

「对。」陆新唯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世上有多少人将陆云挽看作偶像，就有多少人想要进入陆云挽的近卫团。

而陆新唯则是其中为数不多的成功者。

他这次到首都星，就是赴任来的。

很快陆新唯脸上那些古怪的神情也消失不见，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

刚刚那句话并不是无缘无故，就在他意识到自己即将亲眼见到陆云挽的同时，紧张与恐慌感突然从心底生了出来。

……没来由的，他害怕陆云挽厌恶自己。

那个念头强烈极了，无法被忽视，并令他感到窒息。

甚至于差点叫陆新唯转身离开这里。

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属于上校的肩章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为少年略显稚嫩的面庞增加了几分坚毅。

正紧张地等待陆云挽的众人没有注意到，陆新唯的双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紧紧攥成了拳。

「咚——」

最大的钟表再一次敲响，议政厅正中央那扇大门缓缓打开。

刚才还稍微有些吵闹的走廊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向那扇大门看去。

——陆云挽来了。

裁剪精良的银灰色正装，如月华从天空倾泻而下，将他的身材勾勒完美。

柔软的黑发散在耳后，隐约可以看到一枚暗紫色的耳钉。

「陛下，这都是在等待您的人。」皇家礼仪官朝着陆云挽行了个礼，「请问是否在这里会见。」

听到礼仪官的话，陆云挽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回眸向前方看去。

这种场面陆云挽几乎每天都会遇到。

而正当他打算像以往一样走上前与这群帝国新鲜血液交流并留念的时候，目光突然一顿。

……明明隔了那么多的人，但是陆云挽的视线还是瞬间落在了远处那个身着上校制服的少年身上。

熟悉的五官与棕发，眼前的身影撕扯将陆云挽的思绪拉回了多年之前。

陆云挽的心脏忽然狠狠一痛。

是陆斯容……不，不对。

现在应该叫他「陆新唯」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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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挽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更别说现在待在议政厅外的所有人都是为他而来。

其实他只停顿了几秒，但是这几秒时间却在众人的心中无限放大。

「陛下？」礼仪官小心翼翼地提醒。

「我们过去吧。」陆云挽默默地长舒一口气，和对方一道向前方的人群走去。

这里毕竟是首都星，议政厅外人数还算能够接受。

陆云挽刚一向前走去，周围人全部围了上来。

——虽然刚才等待的时候已经反复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一定要优雅冷静，但是在见到陆云挽本人，并且获得与他交流机会之后，众人完全将那些给自己的叮嘱扔到了九霄云外。

「陛下我来自帝国科技大学，之前上学的时候从远远见过您一面！」

「您是我一直以来的偶像……」

「……作为一名人类，多亏了您，我才能来到这里。」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

这种画面陆云挽早就已经见惯了。

他并没有嫌这些年轻的官员吵闹无礼，甚至还微笑倾听，并不时点头与他们交流。

几分钟后站在陆云挽斜后方的礼仪官不由皱了皱眉。

——和之前相比，陆云挽的态度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陛下似乎从没有在这里停留过这么长时间？

今天这是怎么了。

礼仪官还在心底默默疑惑着，陆云挽的视线就已经越过众人的肩膀，落在了站在最后一排的陆新唯身上。

……要不要去见见他呢？

没人知道，表面淡定又优雅的陆云挽陛下心中也正在纠结着。

在陆云挽看来，自己和陆新唯的一切关系，早已经断绝在了洗除他记忆的那一天。

他们现在只是陌生人而已。

然而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和他身上那无法忽视的忐忑不安的神情，就像一根又一根的刺，在陆云挽的心上扎来扎去。

算了！

陆云挽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就当是和这个名叫「陆新唯」的少年第一次认识吧。

在和站在前排的几个人留念完后，众人只见陆云挽微微笑了笑，并朝着后方看去。

他无比优雅地向陆新唯点了点头，然后看了对方的军服一眼，状似随意地问：「是新到首都星的上校？」

「啊……对，对我是的！」陆新唯万万没有想到，陆云挽竟然会注意到自己。

刚才还在忐忑与紧张的他在被点到名之后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新唯立刻站直身子，向陆云挽行了一个军礼。

这是他凭借肌肉记忆完成的动作。

此时此刻陆新唯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只能下意识说：「我来自帝国军校，前不久刚才进入了陛下您的近卫团，呃……我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您……哦，不对……」

虽然站在这里的人都是陆云挽的粉丝，并且毋庸置疑地喜欢他，但是陆新唯猛然间冒出来的这个词，还是让周围的人愣了一下。

喜欢？！

卧槽，他怎么敢这样跟陆云挽陛下说话。

话音落下之后，陆新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本来就结结巴巴话说不清楚的他现在舌头都开始打绊。

与此同时陆新唯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绝望感……

第一次见陆云挽陛下就说错话，并且还表现得这么紧张、不专业，自己该不会还没到他的近卫团任职就被退回去吧？

不只是陆新唯，周围许多人都忍不住这样想到。

然而陆云挽的反应却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虽然只有刚刚那几句话，但陆云挽还是从陆新唯的话中明白了他有多么优秀。

哪怕不再是兄弟关系，陆云挽的眼底还是不由露出了一丝骄傲。

他再一次笑着看向陆新唯，并柔声说：「好巧，正好我现在就要回苍芮星，你就提前入职，跟在我身边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陆云挽微微朝众人颔首，并向停在不远处的飞行器走了过去。

「卧槽！！！」

「陆新唯你这是什么运气？」

在陆云挽转身离开之后，他身边的人纷纷冲了进来，并且一脸感慨道。

熟悉帝国架构的他们明白：陆新唯这一次绝对是走了运！

「上校」这个军衔放在首都星外的确很高，但却只是进入陛下多达上千人的近卫团的最基础要求而已。

有些人进入近卫团一年多时间，都未曾见过陆云挽一面。

可是陆新唯却获得了陆云挽的亲口承诺——陛下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天对陆新唯来说，美好的如同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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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首都星发生的事情就被添油加醋一番，传遍了整个星际。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陆云挽陛下非常看重那个名叫陆新唯的上校。

包括楚玄舟。

苍芮星，陆云挽的书房里。

穿着黑色睡袍的陆云挽衣冠略微不整地坐在书桌上，他的身前站着楚玄舟。

此时人鱼只用一只手就将陆云挽困在了这里，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好了，不要闹了，」陆云挽伸出手去，轻轻在楚玄舟的胸膛上推了推，「这里是书房，工作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位于苍芮星的这间书房三面都是全透明落地玻璃。

虽然陆云挽很确定窗外什么也没有，但是这样的环境还是令他无比不安。

可是听了陆云挽的话之后楚玄舟还是不依不饶。

年轻的人鱼轻轻地摇了摇头，任性地将脸埋在陆云挽的肩窝说：「怎么办，云挽，我好嫉妒。」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危险。

嫉妒？

陆云挽猛地一下并没有明白楚玄舟所说的「嫉妒」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为什么要嫉妒？

陆云挽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楚玄舟便像一只凶兽似的，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啃了一下。

「嘶……」陆云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疼。」他稍有一些无奈地说。

楚玄舟终于停下了他的动作，紧接着陆云挽看到，趴在自己肩头的人鱼有些委屈地抬眸向着自己眼底看去，然后轻声说：「帝国都说，你非常喜欢那个名叫「陆新唯」的人类上校，还破例将他带在了身边。」

陆云挽：？？？

就是因为这个？

别人不知道陆新唯是谁，你还能不知道吗？

虽然还是少年模样，但是几年军部的历练，还是使得陆新唯的五官与以前相比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现在的陆新唯看上去与他从前的模样只有大概五六分的相似，许多之前曾经见过他的人再次相遇都没有认出，只是会稍稍感慨一下概率的奇妙。

但是楚玄舟可和他们不一样——他知道自己为陆新唯洗脑并改名的事情，甚至于还亲眼见证了这个时刻。

陆云挽有些无奈地说：「你知道他的身份，我对他的态度肯定会与别人不同。」

「可他不是真正的陆斯容。」楚玄舟固执的提醒。

陆云挽笑着说：「我当然明白——」同时再一次尝试微微用力，想要将楚玄舟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感受到陆云挽的动作，楚玄舟的目光忽然一晦。

他不但没有离开，甚至还继续向前靠去，将身体与陆云挽地贴在了一起。

「开启声音屏障。」楚玄舟淡淡地说。

下一秒光脑便发出一阵滴响。

「——等等！」陆云挽话还没有说完便立刻闭上了嘴。

楚玄舟怎么把书房的隔音功能打开了呢？

而在听到光脑的滴响之后，楚玄舟终于满意地笑了一下。

实际上他刚才说了谎。

他并不嫉妒陆新唯，他只是觉得这个少年有一些碍眼。

大概是受到了之前的生活与情感的影响，陆新唯虽然已经失去了与陆云挽相关的一切记忆。

但是放下了自己是个赝品的沉重心理包袱之后，陆新唯之前不为楚玄舟所知的「兄控」一面忽然展露了出来。

他时时刻刻都紧盯着陆云挽。

看向楚玄舟的眼神，活像是他将自己的什么东西给偷走了似的。

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哪里遇见过这种事？

楚玄舟向来都是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被陆新唯刺激了一通的他，果断选择再一次刺激回去。

身为陆云挽的近卫一员，此时此刻陆新唯就在陆云挽的房间外面执勤。

陆云挽方才那句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便被楚玄舟的吻所打断。

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激烈。

在过分强烈的刺激之下，陆云挽的大脑瞬间就空白一片，他的大脑完全宕机，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去处理与陆新唯有关的事情。

甚至偶然分神想到此时此刻陆新唯就站在自己书房的外面，陆云挽的心情更加紧张，一切动作与感觉都变得比刚才还要明显。

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伴随着楚玄舟打开隔音装置的操作，来自人类的破碎呻.吟声也随之传了出去。

压抑又痛苦。

所有的所有都清清楚楚，落在了陆新唯的耳边。

不过楚玄舟也并不是那么大方的人，在第一阵声音「不小心」从房间里透出之后，楚玄舟立刻重新开启了声音屏蔽功能。

但陆云挽并不知道对方的这一系列操作——他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腕，逼自己千万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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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敢这样！

就像楚玄舟想的一样，就在刚才那一声异响从房间里面传出之后，站在门外的陆新唯立刻狠狠地向着前方看去。

此时此刻他的表情还有眼神，足够用「大逆不道」这四个字来形容。

楚玄舟也太过分了……

在陆新唯心中，陆云挽就是神祇一般的存在。

虽然他早就知道陆云挽和楚玄舟是伴侣关系，可是听到这种声音，陆新唯还是觉得自己心中的神明被人亵渎。

少年默默攥紧了手心。

沉默几秒之后，站在外面的陆新唯做出了一个更为过界的事。

在心中那种古怪的情绪催促下，陆新唯竟然上前一步，试着推了推那扇门。

见到那扇门仍旧没有一点反应，他还不甘心地拍了拍。

然而楚玄舟早就已经重新开启了声音屏蔽系统，陆新唯在门外做的一切都没有干扰到房间里的人。

没有办法，少年只好继续站在外面完成自己的工作。

他气得要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陆新唯的耳边再一起穿了一阵轻响。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大门终于缓缓敞了开来。

他看到：身材高大的人鱼将身披黑色外套的陆云挽紧紧拥在怀中，缓步走了出来。

而被他抱在怀里的人类像是陷入睡，动都未曾动一下。

楚玄舟的动作与眼神非常温柔，里面带着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陆云挽的身上，就像是没有看到自己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站着似的。

直到他听见——空旷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楚玄舟这才后知后觉地向着书房门的另一面看去——身着深蓝色军服的陆新唯站在门口，他的脸上写满了委屈，甚至眼圈都泛起了浅红。

显然，陆新唯正愤怒于刚才发生的事情。

然而这样明显不带善意的目光，却并没有惹得楚玄舟不悦。

甚至于人鱼还轻轻地笑了一下，并朝陆新唯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他累了，」楚玄舟抱着陆云挽与陆新唯擦肩而过，「需要休息至少十个小时，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来打扰云挽。」人鱼笑着说。

话音落下之后，楚玄舟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陆新唯的眼前。

陆新唯：「……」

此时此刻，这个名叫「陆新唯」的单纯人类少年，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想和某个人势不两立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