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大爹带儿,活着就是胜利(30)
长泽时礼怔然许久,失笑。
他摇了摇头,把凑过来的五条悟推开一点;“你啊……好啦,坐下吧。我又不会跑。”
五条悟却固执地拉住长泽时礼的袖子,绝不容许语言陷阱发生。
“一定要我的承诺吗?”
长泽时礼摸了摸白发青年柔软的发丝,笑着问道。
五条悟眼睛一亮,从小就摸清楚了怎么从长辈那里获得更多偏爱,现在听出了对方心软则更是得寸进尺,“那我还要解释。全部的,从头到尾。”
“现在我——我们也可以保护你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五条悟还是加上了复数人称。他揪住长泽时礼垂下的发丝,想起小时候自己也喜欢这样玩,嘴角不自觉带上期望的笑意。
“所以吉祥丸,对我们也要信赖一点吧。”
“……”
五条悟苍色的眼睛眨眨:“不行吗?”
“……”
“真是的,败给你们了。”长泽时礼叹了口气,再次笑着摇摇头,对他养过的孩子里唯一一个会撒娇的家伙没辙。
像是黑泽阵宿傩那样的,恐怕都不会像五条悟这样以进为退软下来哄哄他呢,倒是林太郎也许会一点。
宿傩看见这一幕‘啧’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所以——吉祥丸。”五条悟眸色暗沉下来,语气里含着不明的危险,他再一次重复了压抑在心底的怒火。
“今天葬礼上那个残余有你的灵魂的尸体,是你吗?”
那可不是自然死亡啊。
无人可以描述当时五条悟发现那一点时心里的愤怒,如果不是夏油杰叫醒他,五条悟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没人知道一位堪比神明般强大的咒术师暴走之后会发生什么,五条悟自己都不一定控制得住。
长泽时礼凝噎,艰难的点点头。
“是我,但这件事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看见宿傩的目光尽管安静,但是若有所思的模样,长泽时礼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这件事的内涵。
他承认他叠buff营造‘被暗杀’的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看红方的乐子,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转入地下推上傀儡,为此很多组织安插在红方的间谍都行动了起来,才会造成黑衣组织在国外的其他盟友以为组织要发生动乱。
可这种行为对孤寡一个的长泽时礼来说没什么,对他的好大儿们来说就无异于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给自己下毒呢。
在长泽时礼解释不了打算狡辩之前,宿傩突然开口。
“有人来了。”诅咒之王颧骨上的眼睛骤然睁开,在常人形态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下,如果是普通人看见的话可能会吓一跳,幸而现场——包括即将抵达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宿傩阴鸷的目光扫过和纸门:“站在门口干什么,不进来吗?”
既然已经被点破再不出现就是失礼了。
宿傩话音既落,和纸门应声划过地板,出现在安静的茶室走廊上的人仅看外貌似乎已经不再年轻,柔顺的黑发在他抬头时扫过脸颊,眸中的暗红深不见底,明明看起来没有半点外貌上的相似,却在气质上格外给人一种和长泽时礼很像的错觉。
门口的正是如今日本里世界的无冕之王,森鸥外。
看见森鸥外的时候长泽时礼稍微顿了一下,他还在想森鸥外会什么时候到,没想到这么快。
他笑着欢迎道:“好久不见,林太郎,进来坐下吧。”
“啊。”森鸥外垂下眼睫遮挡住眼底的情绪,轻轻应声。
他其实在中原中也久久没有回复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了,哪怕从伊马鹈平口中已经得知,但当森鸥外正式看见静坐在团蒲上弯眸朝他微笑的人时,森鸥外心中还是略有酸涩。
是真的呢。
被他亲手下葬的父亲还活着,以另一种方式。
森林太郎不后悔和正冈子规较量,他从不后悔挑战正冈子规的权利,哪怕是那个环境下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个,但他从不后悔扬起反抗的旗帜。唯一让他后悔的只有没能见到正冈子规的最后一面。
而在他亲手为死去的父亲入殓时,那种刻骨铭心的悔恨更是涌上心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在他离开之后横滨发生过的事情。那些战争结束之后必然会遭受的风险,那次超越者入侵直击首领办公室的挑衅,那件和前任特务课总长的交易;每一件都是驱使正冈子规不得不使用会让自己跌落得更彻底的异能的原因。
那些正冈子规最需要助力的时候,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在他身边。
所以像是习惯了孤独一般,在人生的最末尾也没有给任何人留下遗言。
森鸥外不止一次想过这算不算正冈子规对他和夏目老师的报复,他那位父亲呀,性格古怪恶劣得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是每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森鸥外却都会记起他还是个少年时候的事情,这些烦恼就在苦笑中渐渐被转移。
就像是正冈子规曾经对他说过的:‘希望你以后的回忆里想着的不会全都是港口fia,少年时代的青春不能被其他的忧愁占据。’如此一来哪怕是阴阳两隔的分别,也能被幸福抚愈了。
狡猾,太狡猾了。
给予了他一切,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甚至不留给他半分伤心转圜的余地,完善得好像只打算成为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过客一样,再没有想要回来的意思。
这就是正冈子规啊,将他选做下一代横滨的继承者,教会他一切的人。
森鸥外深呼吸一口气,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却还是注视着那个人,笑着说道:“父亲,好久不见。我来晚了。”
无论如何,正冈子规回来了。
他曾经千方百计想要为正冈子规的病症找到出路,甚至不惜放弃军职换走与谢野晶子,但还是没能成功。而现在他已经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得到了更高的力量,横滨在他手下固若金汤,这一次,他可以更多的力量守护他珍爱的亲人了。
森鸥外入席之后,四方小桌总算是坐齐了人。
宿傩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一只手搁在腿上支着下巴,心情看起来一般,偶尔不知道想起什么会看一眼他的老师,但懒得说话,反正他也不可能像某个白毛一样率先服软。
五条悟把问题和不愉快暂时按捺在心里,葬礼上六眼观测到的事情差点就成为心理阴影了,好不容易得寸进尺让老祖宗心软,这件事他必须要知道缘由。
森鸥外是最后进来的,他还穿着参加葬礼那套衣服,虽然对现场的情况了解不多,但他不缺少冷读手段,略微观察一下就能明白其中的不同寻常。
几个人互相不搭理,偶尔对上视线也是各怀心思。特别以宿傩和五条悟为主,五条悟从小对宿傩就很有意见,自然不可能对宿傩有什么好感可言;宿傩就更不可能了,如果不是长泽时礼趁他小时候强行把安倍晴明塞给他作伴,宿傩大概会从小孤僻到大,对幼时好友都是那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更别提没有什么交集的五条悟。
糟糕的场面让长泽时礼看了想原地消失。
最后进来的森鸥外倒是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如同东道主一般,主动开口:“其实,我刚刚从一场葬礼上回来,我有一个和五条家主一样疑惑的问题。”
长泽时礼有不好的预感。
这句话就是表明森鸥外刚刚应该是听见了。
森鸥外直直地看着长泽时礼的眼睛,眸中的危险和锐利之色同样表明他并不是一无所知:“能向我解释一下您……另一个您为什么会被毒杀吗。”
长泽时礼没有立刻回答。
真的,这还真不如给自己下毒。
已经连续好几次因为同一件事被人质问的长泽时礼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拿出手机,拨出了琴酒的电话,“再等等,人还没到齐。我去通知还有一个人来。”
既然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解释清楚。
宿傩不满地看过来:“看来你养过的孩子还不少啊,菅原。”
“还有?”五条悟睁大眼睛满脸惊讶,明明桌上放着的是清茶,他的语气却酸溜溜的:“你到底收养过多少人?”
连森鸥外都吃了一惊,眸子里带上点幽怨:“原来不止我一个么……”
长泽时礼端起方桌上的茶杯,轻轻吹拂开茶叶抿了一口润润嗓子。虽然很不想遭遇这种场面,但事已至此,改变不了就只能享受更猛烈的暴风雨了。
“所以今天正好有机会,既然如此,那就都来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