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除夕生活(续)
头隐隐作痛。
欣把剥得完整的西瓜子仁拿来给我吃。
“妈妈刚刚打你,你恨不恨妈妈?”
欣毫不犹豫地点头。
心里发酸,我总是做些无谓的事情,弄错了重点。
可是做过的就是做过。
婆婆受了气,一直面色不善。给她一个红包她也不要,把我也弄毛了。
能给谁去拜个年呢?
老一辈的人中,只有外婆的弟弟还在世了。
父子两人住的拆迁安置房,家中寒酸凌乱。老人的床褥很单薄,说是铺着电热毯。表舅年过五十,一直单身,原来在外资企业上班,几年前索性不上班了。不过他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到处走走玩玩,也挺潇洒。好像也有过个谈婚论嫁的对象的,后来却没成。
我和这些亲戚们都很淡,要不是舅公执着地逢年过节给我的两个孩子红包,可能我也不会对来看看他这么上心。
舅公的书桌上摆着一排书,都是老一辈革命家的选集,还有些历史书籍,这倒让我颇感意外。外婆是不识字的,我便想当然地以为他们那一代人都没念过什么书。说起来,舅公以前在单位里还是干部。
表舅穿着件墨绿色的粗线毛衣,胸口处脱了线,露着一个大洞。他笑着说:“早上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马上要动手呢。”
即使只有两个人,也要隆重地吃顿年夜饭。我望着餐桌上虽然花色俗气却码得整整齐齐的各式盘子,暗自点头。
舅公当着我妈的面,对表舅说:“我想好了,给你二十万,要么结婚用,要么交交养老金。钱在你姐姐那里,你要拿的时候写张条子。”
“养老金我已经交满二十年啦,”表舅淡淡说,“现在每月交308块医疗保险。”
我觉得无法理解舅公的安排,为什么钱不直接交给亲生儿子,他在担心什么?大概他们父子之间,发生过一些我所不知道内情的事情。还有,表舅已经是这个年纪,舅公还没有放弃让他结婚的念头啊。
我妈对表舅说:“其实那些钱我一分钱都没看到,都在你姐夫那里。”
又是一笔糊涂账。
我端起一次性纸杯喝了口茶,入口感觉还不错。
“老小区改造过后还蛮好的,我看原来的绿化都整掉了,变成这样的停车场,挺宽敞。”我说。
“是的,这里的房价也蛮高了。”表舅搭腔。
“现在这里的房子要超过200万了吧?”我妈说。
表舅说:“超过了。”
我想起了舅公家的老房子,挺大的,小时候外婆常带我去吃饭。房子边上有条小河,夏天的傍晚,把吃饭的桌子摆在河边上,不时有人路过,还有邻居来聊天。房子早就被拆掉了,那些老邻居现在都在哪里呢?
欣开始在我身上扭来扭去,想回家的意思。
我决定自己做年夜饭,算是破天荒,因为是半成品才有底气做。说起来挺简单的,几个冷菜蒸一下,两个热菜照着菜单烧烧就行了。可真的做起来,没有那么容易。
走地鸡放进油锅煎一下,可放进去煎了一阵才发现,鸡肉根本没有解冻,鲍鱼也混在一起,连塑料袋都在一起。想来想去,只好加水煮开,把鸡肉分开,再放油煎,把鲍鱼扔进去,鲍汁酱料倒进去,看到菜单上说还要放150g料酒,找料酒花了点时间,150g又是多少?倒了一点,觉得有点少,又倒,又觉得多了。再烧一会儿,多烧一会儿,浓稠的酱汁咕嘟咕嘟,这就叫收汁吧。终于完成,我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油哈喇气味,没有勇气再挑战松鼠鳜鱼了。结果还是咸得要命,看来不该把所有酱料都倒下去。
说是年夜饭,家里5个人,可却是分头吃饭。我想起一本小说中作者写道,每个中午和黄昏,一大家子人都坐在昏暗的餐厅里沉默地吃饭,感觉很压抑很无趣。我倒是想体会一下那种生活呢。是不是拥有的都不会珍惜?想要发个飙叫其他人一起来吃饭,但又忍住。
对于我做得乱七八糟的年夜饭,倒是没人吐槽。
细细想来,花了好长时间做的饭菜,不过十分钟左右,也就吃好了。
别人朋友圈中的那一桌桌美味佳肴,或者那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对于我来说,也许终究是不可能到达的境界吧。
欣一门心思要熬夜守岁,可到十点左右就撑不住了。
我也是不能熬夜的人,等到十一点,决定睡了。
婆婆一晚上唉声叹气,不知道几点钟睡的。
老公和儿子看春晚到十一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