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红衣浴火揭陈酒(三)
漆黑的环境里,全靠感觉摸索到了火折子。
闻欠一吹,火折子便燃了起来。
微弱的光亮成为了黑色唯一的辨别。
见着黑了,风似绡直接上来一句:“又到了睡觉的时候了,蓝拂亮了记得叫我。”
蓝拂:大小姐啊!这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啊,万一那公子起了杀心,咱们谁都跑不了。
闻欠吃过她的亏,不为之所动。他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剑,倚靠在窑洞石壁上,轻轻抬着眼,扇动了一下他如羽一般的睫毛。
“风似绡,你的武功是真废了还是假?”闻欠试探性地问道。
风似绡依旧装死,似乎真的睡着了。
“方才我进来之时,就发现洞外那,可是千斤顶啊,你说……”
风似绡蹭地一下站起来大骂:“你个龟孙子,怎么不早说?!”
“我还以为你会看得见。”闻欠淡然说道。
“你瞎啊!谁没事会去在意这种小细节!”风似绡骂道。
“中气十足,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所以你……”闻欠弃剑,左手似风吹过,快速地掐着风似绡的咽喉。
“你!”
“放开我家小姐!”蓝拂抽出匕首来叫道。
风似绡用玉手拍打闻欠的左手,然后,闻欠放开了她,似乎已经得到了某种答案。
“咳咳,姓闻的,我不会放过你的!”风似绡右手摸着自己的喉咙,左手指着闻欠骂道。
微弱的火光之下,闻欠似乎有点失望。
“小姐,你没事吧?”蓝拂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真怕这白衣公子会杀了自家小姐。
“没事,还活着呢!”风似绡还不忘瞪上几眼。
忽然风似绡想到了什么,她离开魔教,肯定会有人过来寻她,她爷爷让她在她姑姑葬礼那一天出来,只怕是魔教内有奸细。而她离开后,北疆五部不可能没有动静,且不先说这事是不是火部的人干的,北疆五部怕是对她起了杀心。而此时她武功被封住了,闻欠这人虽是个伪君子,人欠了点,阳奉阴违了点,心狠手辣了点,可好歹武功高强,抱抱大腿也不是不行。
“闻哥哥~”风似绡突然走过来,甜甜地叫着,连蓝拂都不明白她家小姐这是什么操作。
闻欠嘴角动了一下,她叫他什么?闻哥哥?
“姑娘,我们可曾交识?”闻欠自知这丫头片子没安什么好心,该不会是武功失去了之后怕被人追杀,过来寻求他的庇护?
“讨厌啦,闻哥哥!”
“这里没别人。”
“长话短说,做笔交易,你掩护我。”
“哦?那闻某有何好处?”
“北疆五部的实力你应该知道。你掩护我,你并不吃亏,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你似乎对巫先生这个人感兴趣,你需要我的帮助,不是吗?”风似绡笃定地说着。
闻欠眯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随后道:“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风似绡警惕了起来。
闻欠掐灭火折子,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周围昏暗,看不清楚各自的表情,只听见风似绡说了一句:“你别太过分啊!”
“决定权在你手中。”
“这太为难我了!”
“那你觉得闻某会和一个懒鬼做交易?”闻欠又道:“据我所知,魔教和北疆五部积怨已久,你的父母双双惨死在名门正派手中,可是在场的北疆五部却袖手旁观。哦不,应该说是那一次是第一次北疆五部和名门正派联手围剿你的父母。”
风似绡紧紧握住了拳头,身体颤抖着,她整个人像是没有魂魄一般。
“你,果然是有备而来!”良久风似绡说道。
闻欠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火折子,扔了,此刻,他们都不需要光明。
过了一会儿,他们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见了起来,空气越来越少了,若是再待下去,怕是有生命危险。
“你不是很厉害吗?轰开千斤顶不难吧?”
“是不难,还能在我耗费功力的时候给我一刀,届时我怕是死不瞑目。”
“是是是,谁都要害你,谁都要对你不利,您咋不把黑白无常给招来呢?”
一听这话,闻欠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低下了眼皮。
风似绡觉得闻欠就是天生的死对头,偏要和她过不去。
思忖了一会儿,风似绡坐在轮椅上,她就不信没有别的出口!
忽然,一阵轻轻的风吹了进来,难道说这窑洞里还有别的出口?
玉府是坐落在一处小天坑之上,洞穴少,光滑度高。能有这样一个窑洞已经算是奇了这会虽是极其细微的风,也是稀奇。莫非此处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玉府是三年前忽然降落在沙旦城中,虽是神秘,也并非无迹可寻。
三人顺着风的方向摸索前去,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不似先前那么沉闷了。
闻欠心中自有计较,若是风似绡武功没废,方才她早就死咬着他,拼个你死我活了。
一堵石墙立在了他们面前。
“这玉府还真是显山不露水啊!”风似绡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对玉逐然改观了。
风似绡拿着火折子照着,还点燃了一盏油灯。
“你这火折子和油灯哪来的?”闻欠问道。
风似绡白了他一眼,道:“你管我。”
她是不可能说是从轮椅后背拿出来的,果然,坐轮椅就是方便。
这石壁上的文字看样子并不是大隰国的文字,也不像是百年之前的三国文字,文字横竖都有,十分僵硬,偶有几个蝌蚪一般的文字在下面,似乎是在注释什么。
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剑气。有人把剑气刻在了石壁之上。而这一千字的石壁反倒像是一道剑气所为。
若常人一道剑气便是那一笔一划,那么这人的剑气便是集聚了一千多人的力量剜刻其上。
“玉府真是深藏不露啊!”
闻欠拿手抹了一下石壁上的灰,厚重厚重的。
“玉家是三年前才来到沙旦城的,这你应该知道。”
闻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窑洞的深处玉府之人根本不知道?
“没有个三五十年,怎会积出这些厚度?”闻欠用内力轻震开那些尘灰。
足见那道剑气主人内力深厚,那石壁之上的剑气深度居然有她一个手掌的长度?!
“犹没(mo第四声)清光,探海雷霆。我似乎知道这人是谁。”闻欠眸色微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其势动若清光,其力探若雷霆,却隐隐之中透着九虚功法。太息四门,门内之事若非必要,各自行事。天门九虚功法,地门探骊功法,玄门山海功法,而黄门未承先人之路,故而颇受其他三门挤兑。
风似绡坐在轮椅上托着腮,一脸冷漠地鄙视着闻欠。
太息派开创中曾有一位黄门门主,入门之时先天不足,不被先天门主所看好。而这位黄门门主愣是凭借努力当上了门主之位。
“小姐,你们似乎很熟?”蓝拂还是问了出来。
风似绡一脸冷漠地说着:“不熟,倒是认识。你可曾听说过五年前的沙戈之乱,你面前的就是那位始作俑者。”
蓝拂听到之后都要惊掉下巴了,那一场江湖和朝廷的战争,两败俱伤,可那时的闻欠才多少岁啊?他居然是始作俑者?
风似绡继续说道:“后来我听说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可就是这家伙亲口和我说的。”
沙戈之战,可谓是一场人性的盛宴,把人性最黑暗的地方表现了出来。
那般的血腥,让人从噩梦中惊起而坐,连空气都是杀气的残留。闻欠是怎么做到的?
那一年,他得知自己生下来的作用之后,只是说了一句话,便产生了蝴蝶效应。他说:“闻欠平平无奇,只不过惹了一点德气罢了。”
原本只是自谦之话,竟有人信了,还引得武林人士争先效仿,当然效仿无果之后,这些个效仿的人就认为是闻欠欺骗了他们,争着抢着要去杀闻欠。
而闻欠没有坐以待毙,他借了众人的势为自己的力,让他们自相残杀,就这样在没有药物迷惑,没有利益加持的众人因为内心的不平,自相残杀。沙戈之战,死亡共计五千。
说起来闻欠还真是有些冤枉,一番话竟是让人如此看待。
“其实这家伙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他的名字就像是在昭告世人他永远不可能做对。”风似绡美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同情。
其余的话,风似绡也懒得说了,他们可是死对头,干嘛要去为对方解释?这不是在给自己添堵吗?
风似绡说到名字之时,闻欠只是别扭地转过了头。
“此处应该是当年佟老前辈的墓陵。”似乎是对她为自己说话的回馈。
“什么东西?”
“我说,此处应该是太息派先黄门门主佟奇的陵墓。”
风似绡吹着自己的指甲,毫不在意地说:“你们太息派的事,不用同我说,都是伪君子,还有你这个伪君子。”
闻欠眸色染上了一层寒霜,方才他还以为她转性了呢,果然是又懒又毒。
闻欠查找着有没有什么机关可以进去。
虽然这剑气杂乱无章,却隐隐之中带着一种不可断绝的联系,佟奇是如何做到一气呵成的?要知道这一道剑气若是集中在一起可不简单。方才他便觉着透着九虚功法,难不成,佟奇将探骊和九虚结合在了一起?
若是要破开这石壁,还得研究一下这剑气。散开的威力便那么大,若是结合在了一起,那么可不就是接近于天下无敌了。
九虚功法,重在悟,九天之下尽归虚无,无而化有,有而成形,形而成势,势而成力,力而斥天下莫敢仰。
当初这个黄门门主佟奇,先天不足,遭受了不少白眼,也正是因为偷学了探骊功法被逐出了太息派,从此黄门的地位一落千丈,不过也没有高过。但门内也有不少偷学功法的人,却不像佟奇这般惨。
倒是蓝拂,听到佟奇这个名字的时候颤抖了一下。
说起来,这个佟奇应该是比她爷爷高一个辈分吧?太息派的建派之初,本意是为了黎民,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闻欠突然出剑,风似绡吓得直退五步,连轮椅都顾不得了,这家伙居然想杀她灭口,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