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白水灵之死(二)
“白夫人,你当年早时怀有身孕,郎中是诊出双生子的,这点,不需要本官找出当年郎中,想必白老爷就能证明。”
白夫人抬头看了一眼白老爷,点了点头,“是,民妇当年确实有郎中诊断怀的双生子,一开始,民妇的肚子就比寻常同龄孕妇大,后来突然好了,也只生出水灵一个女儿,没想到原来是如此。”
“此事着实匪夷所思,白夫人没想到可以理解,只是白夫人自去年春突然削减白小姐贴身照顾之人,甚至白小姐偶感微恙,也不请郎中,巧的是据白桃所言,白小姐自那时腹部渐大,白夫人真的不知情?”
白夫人轻轻合眼,睁开眼时眸中一片悲凉,“民妇知情,她是我女儿,出了这种事很害怕,急急来找我,我早就知道了,前日不说,是为了顾全名声。”
“顾全谁的名声!”严澜清声音一沉,“你女儿的,还是你的,还是白家的。”
白夫人脸色顿时煞白。
严澜清又看向白老爷,“白有量!”
白老爷从怔愣中回过神,弓着身子过去跪下,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被严澜清喝道,“你夫人自那时起与你多次争吵,总说些难以名状的话,你如今可知道她是何意了?!”
白老爷震惊的无以复加,哆嗦着手指了指白夫人,颤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严澜清缓缓站起身踱步下来,替他们说,“白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向规规矩矩,将腹部渐大之事告知白夫人时,白夫人第一反应是她有了身孕,她逼问自己的女儿腹中怀的孩子是谁的,白小姐一直否认做过出格之事,可肚子日日渐长,白夫人心下焦急,也没有注意肚子增长速度与寻常有孕女子的不同,让贴身的庆婆婆买了堕胎药,庆阿婆,可有此事?”
他转身看向从头至尾都低眉顺眼一副老实样的庆婆婆,庆婆婆哎呦一声,跪了下来。
“此事不需你招认,本官已将人证物证都准备齐全,”他淡淡收回目光,继续道,“那堕胎药不知为何无用,反差点要了白小姐的命,白夫人不敢冒险了,或许那时,白夫人还是有爱女之心的,这些你并没告诉白老爷,是为女儿的名声着想,白老爷常年忙于生意,并不管府中之事,却疼爱女儿,以为女儿病了,那段时间经常去照顾,本官猜测,你应该是看见了白小姐与父亲亲近,突然生了荒唐想法,白小姐院中并没男小厮,她也从不与外男接触,唯一进白小姐院子的男人是谁?”
白老爷听到此处,一张脸又青又黑,哭的涕泗横流,反手就一个巴掌打了上去,立刻有一个侍卫上前将白老爷按住带到一边。
鱼丫丫叹了口气,看见白夫人捂着心口哭的撕心裂肺。
这个公堂的三面墙壁听过太多哭声,有懊悔的,有悲伤的,也有痛不欲生的。
严澜清静静等了一会儿,低眸问她,“白夫人,本官最后问你一次,白小姐之死,你可知情?”
白夫人哭声不停,额前两缕长发显得她十分可怜,她抽噎半晌,“大人,水灵真的是受辱自尽的。”
严澜清眉头皱起,像看一个冥顽不灵的人似的瞥了她一眼,随即看向庆婆子,“庆阿婆,白桃指认你杀害白府千金白水灵,你可认罪?”
庆婆婆一直佝偻着身子没有抬起头,哭声苍老的像奚琴发出的悲凉的声音,朝白夫人看了一眼,也摇起了头。
严澜清冷冷看了两人一眼,走上去掀袍坐下,却是没再说话,胸膛似乎因生气而起伏着,面上深深的无奈和不甘,看上去就像没有证据一般。
堂上只有几个人的哭声,一阵静默,那些官员不由朝案后看去,严提刑束手无策?不会吧。
徐同尘就坐在他左手边,那些目光他似有若无都能感受到,他都跟被架在火架上烤一样,实在如坐针毡,他眼角瞥过严澜清,尽量唇不动出声问,“怎么回事?”
严澜清不语,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人人都知道,提刑司有不在堂上用刑逼供这条规矩,若是严提刑都没法子,这不就定不了罪吗。
白老爷一下急了,挣脱两个侍卫就要冲过,被按住还努力挣扎着,“你说实话啊!水灵就在这儿呢!是不是你这个毒妇!”
声音中无尽的绝望。
众人不觉又看向了严澜清,除了一人,白桃满脸焦急的看向鱼丫丫,鱼丫丫脸上肿得厉害,想皱眉头都皱不起来,这个严提刑,不会真的没做好准备就开堂吧。
心中纠结之际,严澜清无声叹气抬起了头,“此案无证据……”
听到这儿,鱼丫丫急了,身侧的手甩了甩,白桃眼睛一亮,立即喊道,“小姐你死的冤枉啊!”
打断严澜清的话,白桃生怕自己被呵令,看向庆婆婆道,“庆阿婆,水过留痕,你杀了小姐,小姐身上有证据,我已经求林仵作,他用葱白、纸、盐和……和……”
哎呦,鱼丫丫有些没眼看,这丫头什么记性,白梅,是白梅。
白桃没想起来,竟然傻乎乎看过来,鱼丫丫小心肝一颤,好在她和林仵作站的近,在旁人眼中,许是在看林晏归,至少,林晏归就是这样以为的,他温和的眉眼拢上不解,没有接话也没有否定。
白桃看着鱼丫丫肿得圆圆的脸一下想起来了,“饼子!”
差不多,也差的有点多,众目睽睽,鱼丫丫很想捂脸,没敢做。
白桃从地上爬起,动作极快抓住了庆婆婆,“小姐背上有一个红掌印儿,你敢比一下吗?”
说着,直把庆婆婆往担架上的白水灵那儿拉。
庆婆婆满脸抗拒,倔着挣扎,白夫人也急了,正要起身帮忙,堂上惊堂木一声清响,“庆阿婆,你还不招!”
“大人!”白夫人拽着庆阿婆和白桃纠缠在一起的胳膊,崩溃痛喊,“老天爷的玩笑,已经让我失去了女儿,我也就剩乳娘这一个亲人了,求您了。”
“姑娘!”庆阿婆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前夜,你也是这般说服庆阿婆不要认罪的。”严澜清静静看着她们。
白夫人和庆阿婆脸上顿时一僵,看鬼似的看向严澜清。
“仵作验尸,验尸结果先整理尸单,再交由上官过目,待升堂结案才告知相干人,白夫人,你不好奇为何你连半刻钟都没有就知道验尸结果了吗?”
严澜清的冷沉的声音不止让堂下一片安静,还让鱼丫丫心底一咯噔,下意识往严澜清瞟了一眼,正对上严澜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扫过的目光,完了完了。
白夫人倾颓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