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落幕
修业楼。
申字教室。
晨光透过红木窗台洒在少年们的竹桌上，教室最前方，一位高冠老者严肃地盘坐在蒲团上，传授众人修行之妙。
老者名为许方，字守正，渤海人士，是学宫的博士。这门课是【御妖师修行入门】，也是齐天选的两门博士课之一。
此时，课已上到尾声，齐天也差不多从开始睡到现在。并非齐天不求上进，而是这位许博士上课全都是用秘术【魂音】传授，这秘术在教学上没什么特殊之处，但却需要聚精会神，全力地催发魂光倾听，不然就什么都听不到。完全是为了增加学生们学习的门槛。
学宫传承至今，辅助教学的秘法有许多门，以这位许博士的修为和见识，舍弃更好用的秘法而选择【魂音】秘术只能说是有意为之。他这样老一派的御妖师仍然有些信奉“法不传六耳”这样的思想，若你能跟上能领悟，自然最好，若你跟不上或是不认真，那宝贵的学识自然与你无缘。
很遗憾，齐天就是“无缘”那一批人。他睡着不是因为不努力，而是因为太努力...
每次他都会坚持聆听魂音，直到魂光消耗过度昏睡过去。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每次齐天都在课上睡觉，许方却仍然很欣赏齐天。魂魄之伤再难办，也总会找到出路，心没放弃就是可塑之才。
“下课”
“礼！”高大少年喊道。众人也随之起身。
“谢过博士授业解惑！”众人朗声道。
许方满意地点点头。
“散了吧，若有疑惑，发信至老夫的信筏，切勿桃符发信。”作为稷下的老人，他还是喜欢传统的方式授业解惑。希望学生们通过手写信问询疑惑，递到他的住所，而他也会回信一封，就如同他当年修习时那样...
“齐天留下。”许方惋惜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年少时不惜身，道途自然无边坎坷。
待学生都散去后，许方赞许地说道：
“近日倒是老实了，没再用羁绊之印与人斗狠。”
闻言，齐天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上第一节课时，许方就看出来齐天的魂魄之伤是因为短时间高强度透支造成的，再加上二阶的羁绊之印，这老先生理所当然地就给齐天打上了个好勇斗狠的标签。
实际上若没有一些特殊情况，齐天倒也不冤枉。普通羁绊道途的御妖师能把自己伤成这样的基本都是每天开着羁绊之印找人氪命打架的主儿...
“可去找过李祭酒和狸医师了？”许方关切地问道。
也是第一节课时，知道了齐天的情况后，他便建议过齐天再去问问。毕竟他不擅长魂魄这一学科，也不忍心看到一个好苗子废掉。
“谢过博士关心”
“今日就去”齐天硬着头皮回道。他知许博士一贯严格，自己拖了这么多天都没去的事儿说出来肯定没好结果...
“呵”
“是何原因啊？”这下许方的语气有些不满了。修行大事，怎可一拖再拖？
“忙...学生刚开始修习，太忙了...”齐天回道。
忙？我看是不敢吧！
许方岂会不知齐天的心思。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今日可别再忘了。”说罢，他一挥袖子离开了。只留下一块竹板在原地。
齐天有些羞愧地接住竹板。只见那竹板正面写着：
【再接再厉】
反面写着：【杂卷：守正柒拾玖】
齐天于是更加羞愧，重重地对着许方离开的方向一礼。他心里清楚，自己拿了试炼榜首，这才能选上博士的课，可来上课之后，每日完全跟不上进度，听不了多少就会陷入昏睡。这种情况下，许方非但不劝退自己，反而还鼓励自己。最近御妖师修炼的课程上完了，还特地给自己借阅用的凭证，让他可以从典籍司借来上课错过的内容修习......
握住竹板，齐天步伐坚定地走向兰芳阁。
“不能再逃了！”他想着。
......
兰芳阁。
“所以，你也是为了魂魄之伤而来？”狸兰轻声问道。
“嗯...”齐天低着头回道。他不敢抬头看狸兰。
不知为何，这位医师身上散发的一股莫名好闻的气息，加上那令少年人面红耳赤的身材和眉宇间清冷忧愁的气息，齐天完全没办法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你走吧”狸兰淡淡地下了逐客令，而后一言不发。
“抱歉，打扰您了...”齐天也不纠缠，更没有多问，静静地离开了兰芳阁。
他心中有些失落，但不知为何又有一丝轻松。
“啪”
纤纤素手不小心捏断了脆弱的花茎。
【兰愈】
淡蓝的光辉又将花朵治愈。
修剪花朵时，花断了，愈合不难。心乱了，可就剪不下去了。
......
桃山。
李然背着双手，看着天外的星星。确切的说，他正看着一颗有着日冕的星星，那代表着他最出色的学生。
“滴滴滴滴滴滴滴”一阵机关发条声响起。
“啧，想我就直说，我随叫随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看着嬉皮笑脸，一身更夫打扮的青年，李然面色有些严肃。
“你当真要如此？”
“以你现在的能耐，解决它并不难。”
“何苦要让他走这一遭？”
青年面露苦相，轻叹一声。
“是啊，我现在已有把握解决它。”
“可是师傅，你知道的，我又能为他挡几难呢？”
“他已选好了他的道，很难走的那种。”
“若不经历磨难，若不在苦痛与懊悔中思考，成长，今日之快乐，来日将化作百倍千倍之痛。”
李然说不出话来，只得叹息。
“罢了，随你吧...我这样的老人家，就是见不得这种事...”
青年听了这话，心下一定，但紧接着又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老人家，指能再活几万年的那种哦”
“滚”李然并指一甩，将青年赶走。
此时，齐天正好来到桃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