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
将来客送出庭院,走到村道上,才发觉路上已经满是金光闪闪的铠甲。道路被这些骄横的禁军给霸占,人们都躲在屋里,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被以干扰国礼之名给擒了去。
回到自家宅院内,雷灵急忙闩上了门,倚在门上,连出了好几口粗气,仿佛在刚出门的那几分钟里,她连呼吸都被吓忘了。
“怎么了姐,金吾卫不是年年都来吗?咱又没少见!你现在咋和那些平常乡亲一样?”
雷灵瞥了眼前的这个傻小子一眼,拽着他就往厢房跑,锁上门,这才小心地开口道:“世人皆知,我汨国劲弩天下闻名。况且金吾卫乃王都禁军,身披金甲,最是重视身份象征,即使不习弩箭,那劲弩也是勋章,不可不带。”
“你是想说……”雷鸿如被醍醐灌顶,瞪圆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雷灵。
雷灵也盯着眼前的雷鸿,沉默了一会儿。可她那冷峻的目光,直让雷鸿胆寒。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如今奸相王充,依仗其弟手握七千金吾卫,迫令幼主收回了兵马大元帅洪冼的兵权,朝堂上下皆由他一人总揽。想毕是有人想借此祭祀之机除掉他,但炽阳山地形复杂还得有一熟悉之人带路,好预先埋伏。”
“你是说,这事儿爹也策划了”
“应该不错。”
正交谈间,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少爷,小姐,是老奴。”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不难听出这是雷家管家老斌的声音。
鸿被刚才姐姐的话吓懵了,此时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开门。现在的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昏天暗地。藏兵伏击当朝宰相,他的父亲——区区一个九品小村长也是这件事的谋划者之一!。
就在雷鸿迟疑之际,雷灵已刀剑出鞘,藏在了门边,现在正她示意让雷鸿开门。
雷鸿战战兢兢地往门边凑,越靠近门栓,他的心就跳地越猛,最后他的手悬停在了门栓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沿着脸颊滑下。没有人知道老管家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出现,这到底是父亲的安排,还是事情败露?
鸿的思绪止不住地乱飘,可总归都是些坏的。倘若老管家不怀好意,此时他定纠集了不少人马,单凭这个小小的门栓又岂能拦住他。
在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过后,鸿最终还是打开了门栓。
吱地一声门被打开了,躲在边上的雷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可眼前的人并不像是老管家。
“少爷,小姐。”耳畔又响起来那沙哑的声音,这确是从此人口中发出无疑,“情况紧急容不得我细说,还望你们信我老斌啊。”
雷灵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汉子一番:约摸三十上下,身长不足七尺,若是老斌直起身子没有佝偻,倒也刚好是这个样子。值得让人注意的是他左手握着一柄三尺长的苗刀。
雷鸿心想:“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老管家会武功,况且这苗刀练习起来也颇为不易,更要兼顾刀法与枪法。想想老管家平日倒是从来不让别人碰他的手,只道是手有隐疾。我记得隐约见过,他那两手虎口都有很厚的老茧,现在看来倒也真是这么回事。这样说来眼前的人的确是老管家。”
“但还烦请长话短说,只怕我这柄刀不认人。”
“想必少爷与小姐早有耳闻。”老斌连忙解释,“奸相当道,天下愤怨日久方今凛岭王广交天下豪杰,欲发檄讨逆,归正幼主。
令尊觉得可借此国祀除贼,却又担心祸及家人,命某来带少爷小姐北上,寻求庇护。”
听到这,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灵儿与鸿相视一笑,收起了刀,对老斌说:“没想到啊,你这刚来半年的老管家居然是个武功高手。我早就注意到你那虎口的老茧了。我说嘛,一个天天打算盘拿扫帚的老管家虎口哪能有那么厚的茧子!”
“小姐果真聪慧过人,将来二位必能在北岭军中大放异彩啊!”
“投军?”
“正是。令尊已和卫岭将军交涉过了。某正是其手下哨长。”
“那爹怎么办?”鸿忍不住问了一句。
“令尊身边有三百北岭军,阁下不用担心。”
“可……”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今日午后会降下第一场春雨,届时道路泥泞就不好赶路了。”
“那咱就照着爹的安排去吧,别给他添乱了。”雷灵虽然嘴上这样安慰着雷鸿,可她的心里却也十分担心父亲。
雷鸿倒是看出了姐姐的神色,只道:“也是,姐姐的如今的身手都如此了得,更不用说爹了。”向来文绉绉的雷鸿论胆识是不及灵儿,但好歹他也是个男子汉,总不能让姐姐扛着这些事儿。
拾掇好行李的三人各牵着一匹马,走在了道上。
雷鸿回头望着这座医馆,从他记事起,就跟着爹在这里学习技艺,现在要出远门,一时竟有些舍不得。况且父亲的安危未知,一家人还能不能团聚也是个谜。鸿多想留在这陪父亲,哪怕这是他人生的终点。可现在的他留在这就是个累赘,只会让父亲分心。
“爹,你可得平安啊。”
随后三人上马,沿着官道向西北踏上了征程,只留下一阵烟尘久久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