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能活下来就算成功
公元188年,东汉中平五年。
庐江郡,皖县,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几条泥路胡乱地铺陈在城中心,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路两旁零星立着几座矮小破旧的民房。城门口立着一块破烂不堪的石碑,隐约还能看清刻着“皖县”两个字。沉重的乌云覆盖在头顶,像随时会摧毁这座城一般,枯木旁边无力飞翔的老鸦“哇哇”的叫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灾祸即将到来,还有这死一般的沉寂,无一不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放眼望去,躺在地上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块块要散架的骨头,他们就这样躺着,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前方,坐在地上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渴求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不要有太多的痛苦。
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打破了这暮气陈陈的一切。
“雷君来施粮啦,快去领粮啊”
“乔府今天来了位善人施粮啦,大伙今天饿不死啦,去领粮了”
“快去领粮,快……快快去”
那些“骨头”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眼里散放着精光,倏的一下从地上拼凑起来,朝着内城赶去。
…………
城南刘家村
一间破败的土坯房里传来传来阵阵咳嗽,那床上的少年猛地睁开眼,四处望了望,一脸茫然。屋里视线有些昏暗,好像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四周的墙都是用土做的,空气里土腥味很重,自己身上盖着的是几层麻布,上面还有几个破洞,衣服也是几块粗布拼接成的。
“等等,我这是在哪?我不是快病死了吗?这房子怎么回事还有我穿的这什么衣服”说不清是悲是喜,刚想起身张嘴来问,却因为使了点劲,身子太虚弱,双眼不听使唤,又昏睡过去了。
“大伯,大伯,快来阿,堂兄刚醒啦,快来阿”
“醒啦?醒啦?什么时候醒的?”
“醒个球阿,安子,你这捣命鬼的,耍伯伯耍习惯了?看老子这回抽不抽你”
“不是啊大伯,乔府今天来了位大善人正发粮呢,我特地来喊你一起去,多弄点回来煮给堂兄吃看他能不能好一点,我看他就是饿成这样的,刚明明见他醒了的。”似乎是怕被揍,那叫刘安的少年摸着头解释道。
刘庆听到耳旁一阵嘈杂,胸口发闷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看见一个干瘦的少年正在门前和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那少年干干瘦瘦的,穿着一身比自己身上还破的麻衣,拄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木棍,活像一根芦苇棒拄着另一只芦苇棒。
听到屋里有了动静,两人都赶了进来。
“醒了,阿庆,终于醒了,儿啊,可急死爹了,你昏了那么多天,我还……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那黑汉子坐在床边摸了摸刘庆的头说道,又转过身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干燥皲裂的手心刺的刘庆生疼,不由得“嘶”了一声。
“大伯,我就说堂兄醒了吧,亏我喊你你还要揍我,哼哼。还有你那手跟铁一样,堂兄刚醒,可别把他弄疼了。”刘安说完转身对刘庆说道“堂兄,你可总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乖乖地,昏了那么些天,可把我们都吓死了,你等着,我去搞点粮来。”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儿啊,你刚醒,家里也没什么粮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城里发粮,晚了怕抢不到了。”
正准备出去,
却被刘庆喊住了“等等,爹,如今是哪一朝哪一年?”
“汝这孩子昏了那么久如今却还糊涂了,唉,你等着爹去给你寻些吃的来。如今是我大汉中平五年阿。”说完便匆匆出门去了。
刘庆缓缓走下床站在门外,望着天上的乌云出了神。
他慢慢回忆着这具身体的记忆。说来也是凑巧,这户人家家里虽然贫穷,刘大老来得子,对儿子却是极好的,年前他去城里见一世家公子捧书在读,极为羡慕,到家与刘大一说,刘大便苦苦哀求乡中三老教刘庆识字读书。为此还受了不少冷嘲热讽,这个年代,读书那是世家大族或官宦人家才做的奢侈之事,寻常百姓能种上地吃口饱饭便是件大大的美事了,况且家中多个人读书便少个人种田,就少了一份收成。
不过这刘庆也是至孝之人,家中长辈早年间被黄巾所害,只有刘大一人操劳维持,因舍不得刘大太过劳累,就一边种地一边去帮三老做些家务借此请教三老,终是认了些字读了些书。
若是后世,这份勤勉自然能鱼跃龙门改换门楣了,可这世道却是不准。那庙堂之上,朽木为官,狼狗之徒,滚滚当道。这几年先是闹黄巾后又接连征讨黄巾,又要给皇帝凑钱,地方又有官吏盘剥,税率又是极高,层层压榨下来早已无粮可吃。那天他正去请教三老,走在林子里,也不知遇上了什么龌龊也不知是吃不饱饭又两头劳作身子太虚,竟眼前一昏瘫倒在地不省人事,吓去了魂。
好巧不巧,后世的刘庆也是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大病一场,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竟是占了这同名同姓的“刘庆”的身子。
“竟是来到了汉末,这个英雄却混乱的时代。想来我命不该绝,如此便好好走一遭,也不枉重活这一生。就算不能像别的主角一样称王称霸,去投皇叔或者曹老板偶尔预测预测未来混口饭吃将来也未必不能史书留名,再不济当个土财主娶上两房小妾也多是一件美事啊。”
感慨良久,刘庆走到附近的河边洗了把脸,正想着怎么闯出一番名堂来。
刘安喘着粗气跑来说“大哥,汝快去看看阿,大伯他快被人打死了,快去看看,快去看看,我去通知乡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