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佛功
“酒武王?大禹神功?”曲子肃满脸疑惑道。
济如微笑着,对我道:“胡少侠,快向众人说说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门武功?据我所知,酒武王仙逝以后,大禹神功就再未出现于江湖。老衲还一直以为前辈已将这门功夫带入地下。”
在回答前,我表面上装出腼腆害怕的样子,却着意观察师父、师叔们的反应,又看看济如的神sè。其实,我的内心在飞快思索如何将话说得圆满些,就像从前逃学回家之后,从容面对我父母的盘问,而且对答如流一样。
须臾之间,我已构思好答案,便向师父曲子肃跪道:“师父,这个‘大禹神功’乃是我在伴梅庄地下酒窑结识的‘酒星’孔伶大哥所传授。彼时,我们一见如故,称兄道弟,痛饮狂歌,意气相投,但酒量却甚是不及孔伶。他便传授我此功,用以解酒之醉。这样我可以陪伴他彻夜喝酒。”
我特地将学得“大禹神功”的时间提前,以为后面的问话做好准备,因为我从济如的话中隐约感觉到这门功夫似乎也与身形移动有所关系。
曲子肃问道:“望曦,你刚才称呼‘酒星’孔伶什么?”
“称他大哥啊。”我随即答道。
曲子肃责道:“胡闹之至,没大没小!孔伶乃是与你师父师叔同辈之人,你居然与之称兄道弟,未免太过无礼。念在你当时尚未入我门下,姑且原谅你,以后切不可如此僭越,乱称呼前辈什么大哥。”
我脑子这时有些一根筋,辩解道:“可是孔伶与酒武王年纪相差亦很多,他们也称兄道弟呢。”
曲子肃见我如此富有“zìyou”jīng神,斥道:“休管别人怎样,我河洛弟子必须长幼有序,敦伦尽份。无规矩,何以成方圆?!”
对师父的殷殷教诲,我立即唯唯答应,点头如鸡崽啄米。
这时,济如问我道:“孔伶却是如何学得了酒武王的‘大禹神功’?”他说着话,又主动将我从地上扶起,这令我感动莫名。
我立即答道:“禀大师,孔伶大哥……孔伶大……叔……不,孔伶师叔早年也是在一酒肆邂逅酒武王,结为酒中知己,得授此功。我和孔伶相遇的故事,亦和这大体类似。”
第一次改口称孔伶为“大叔”、“师叔”,我是相当的不习惯,几乎导致舌头打结,气塞于胸,昏倒当场。
果然,曲子肃很快想起些什么,向济如谦逊道:“大师,曲某却有二事不明,还望赐教。”
“曲掌门,但问无妨,是何二事?”济如道。
曲子肃问道:“其一,适才安萨里在场时,大师为何不当众宣布我这徒儿修习的是‘大禹神功’,而非‘风影星步’?难道只是为了让安萨里这伙人离开?”
济如道:“曲掌门,有所不知,这‘大禹神功’本名‘般舟自在功’乃是我少林散佚在外的无上内功。盛唐时,江湖上称之为‘自在神功’,今已消亡几百年了。”
济如的话令河洛众人都惊愕不已。就是少林寺的徒众脸上,也掀起了一些波澜。
确实,只要时间足够长,就能造就许多神奇的事情,我今天又遇到一个。
曲子肃恍然道:“想来,只因这是少林的佚失神功,大师不便在魔教面前提及,所以才会有之前的那般言语。”
济如点头道:“正是,此乃我寺重大事务,若让他们听去,必多生事端。故而适才善巧方便,谎称胡少侠受了伤。”
我好奇问道:“大师,关于‘大禹神功’,孔伶大哥……大叔却不是这么说的。分明是上古圣贤大禹所创的内功,怎么成了佛门散佚内功?”
济如道:“我佛释迦牟尼住世的时候,印度支陀国有一得道罗汉,名叫沙伽陀,曾诣一富户家里化缘。富人热情供养以酒糜粥,沙伽陀既食而还,于归途中,呕吐狼藉,倒地不醒,威仪尽失。我佛知之,遂制比丘饮酒之戒。”
我自作聪明道:“然后,释迦牟尼佛就创了这个‘般舟自在功’么?”
济如道:“却也不是。此功乃是我佛弟子中号称‘神通第一’的大目犍连罗汉,因此事,依《般舟三昧经》的主旨所创,所谓不中不边,不坏不永,不增不减,无有想,不动摇,自在来去之义。至于解酒之功效,只是此神功微末的一个小小用处罢了。”
曲子肃疑道:“那为何宝刹的‘自在神功’失传这么久?然后又改头换面以‘大禹神功’的新颜重现于江湖呢?”
济如叹息道:“这却是我中土佛门法难所致了。”
我好奇道:“佛门法难?”
济如面sè凝重道:“我中土佛门自东汉兴起以来,曾历四次滔天法难,分别是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和后周世宗所为,故称‘三武一宗’之厄。其中尤其以唐武宗为祸最烈。”
“这个唐武宗都做了些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济如黯然道:“唐武宗未即位时,就好道术,对佛门恨之入骨。等到他登基之后,下令全国僧尼不论有无度牒,皆令还俗;一切寺庙全部摧毁;所有的铜像、钟磬悉销熔铸为铜钱,铁器则铸为农具、刀兵。一时间,全国寺院,僧房破落,佛像露坐,圣迹凋零,无人修治。少林寺自然也不是能幸免,熔佛焚经,倍受摧残。”
曲子肃不禁恻然道:“宝刹往事竟然如此沧桑,良可浩叹。”
我却问道:“那少林寺当时为什么不早点准备?把所有值钱的家当、珍贵的经书事先藏好。”
济如道:“少林寺过于靠近长安,若是远在江南,我们听闻到风声,也会及早做个准备。据说那天一早,突然间,军兵如chao水涌至,虽然寺众拼死保护,但仍有不少经籍散佚毁损。‘自在神功’即是其中之一。”
济如不等我们继续问,又道:“后来,这本‘般舟自在功’经籍,落入到一个道士手里。那道士看后并没有焚毁此书,却自作主张,根据史书记载大禹饮酒的史实,牵强附会了大禹关爱子孙,创立这门内功的故事,改名为‘大禹神功’,自行修习起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令此神功得以改头换面保存了下来。”
我问道:“听孔伶大哥说那酒武王就是出自少林,他是从何处习得此功的?”说完,我才现我又说漏口了,不安的看了看师父。索xìng师父没有训斥我,可能他正沉浸在济如的故事中。
济如道:“酒武王前辈乃是我的一位师叔,xìng情豁达,不喜拘束,嗜酒非常,后来自愿还俗,以少林俗家弟子自居,在江湖上亦是行踪飘忽,或现城郭酒肆,或居山林洞府,来去无迹可循。‘大禹神功’是他出少林以后,却不知从何处学来。”
曲子肃问道:“既然酒武王仍自认为是少林弟子,为何没有完璧归赵呢?”
济如道:“因为‘大禹神功’就是少林失传已久的‘般舟自在功’这事情也是前些年才知道的,而酒武王早已仙逝。那年,我少林弟子在衡山深处某人迹罕至的破败道观中,看见一具盘坐骷髅,出于慈悲心,遂葬了这具枯骨。苍天有眼,这一念之仁让这位弟子在骷髅边的石函中现了一本经卷,竟是‘大禹神功’。不过,因年代久远,此书虽密闭封藏于石函,仍是经历霉蛀,已然残缺。书中夹有一封手笺,虽然破损,阙字颇多,却也看得出是某人自鸣得意讲述篡改‘般舟自在功’的经过,想必作者颇以此为荣。所以,老衲才知道这些原委。而且,也是从那残本所记载的体内真气运行特征,我才判断出胡少侠已习了此功。”
我听得入迷,今天的故事真是丰富多彩,从我河洛剑派的祖师到少林浩劫,看来江湖真是个好玩的地方。我立志要好好在其中玩耍一番。
曲子肃道:“原来酒武王在世时,也不知道他学得的这个大禹神功就是少林寺散佚已久的内功,故而没有归还。”
济如道:“是的。这本‘大禹神功’的残卷,现在珍藏于我寺,惜已不全。为此老衲时常遗憾不已,本以为酒武王故去,再无人知晓神功内容。所幸天下之大,却还有两个人知道此功全文。阿弥陀佛。”
曲子肃笑道:“大师,现在看来,我要贺喜宝刹重新完整得回神功。这样,我让望曦徒儿,跟随大师返回少林,录全经文即可。”
济如道:“老衲正有此意。多谢曲掌门成全。”
曲子肃又道:“回到前言,鄙人第二个疑问是:此‘般舟自在功’,习后能令人身形迅捷?”
济如道:“佛言四大,地、火、水、风。酒乃火xìng,此功属风,能令人真气运行度倍增,散酒气于体外,故而身形自然也会敏捷,异于常人。既然胡少侠未入河洛剑派,就已从孔伶那里习得此功。那他入门后与常云起他们争斗,必然会体现出来,所以才会被人说是身手很快。刚才与克里木的比试情况也是如此。胡少侠要是学了些拳脚功夫,也不至于狼狈若此。”
曲子肃谢道:“大师刚才这番言语令人拨云见rì,感激之至。”
说完,曲子肃回过头来,却又问我道:“望曦,你既然会此功,为何上次还喝得烂醉如泥?”
我早有准备,从容答道:“那次是弟子受罚后心情失落,特意求醉,并未运功解酒。”
曲子肃立即告诫道:“大丈夫立于世,受些小挫折算什么,切不可意志消沉,自暴自弃。”
我对师父的这话很是敬重,应声回道:“是,弟子一定谨记师父教诲,努力上进,光宗耀祖。”这句话是套话,我时常在接受盘问时,背给父母听的,所以一下子没改过来。
曲子肃笑道:“光宗耀祖?”
“不,弟子说快了,是光大门户。”我赶忙纠正道。
经过了这一番的故事,我度过了难关,重新博得了河洛众人的高度信任,心情亦轻快起来。
看到事情皆已解决,师父曲子肃吩咐我道:“望曦,你且随济如大师去一趟少林,诵录校对好‘般舟自在功’再回来,不用再放养鸭子了,为师到时另有事情安排于你。”
我听罢大喜,想必今天我表现真的良好,师父对我已是青眼有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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