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紫问（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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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和二年秋天，黄巢没日没夜的恩宠却并未为我们带来期盼已久的孩子，我的身体开始愈发的荏弱，服食了御医开来的各种药方，却完全不见起色。
有医道高深的，进言说我十三岁入宫至今，胸闷气结，倘若能够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世界便会好上许多。其实那时候我们大家都知道长安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李俨几乎将整个大唐的势力搬到了蜀中，又命人到河东去请来了骁勇善战的沙陀贵族李克用，与大将王重荣一起对抗大齐，欲收复大唐失地。
黄巢为了我的病痛，已经连着一年没有上过早朝，也不曾指挥过齐军议战。他派大将朱温前去御敌，可却没料到昔日勇猛异常的心腹转瞬便带着几万大军投降唐廷，还拱手将要地送给李俨，迫得长安到处危机四伏，大齐江山岌岌可危。
我时常半夜惊醒，见案前有光便披衣下地。黄巢依然着淡青色的常服，提笔写诗，一遍一遍，反复临摹自己昔日的作品。
我靠近他，看那案上诗作“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知道那是他进驻长安以前，满腔热血之时颂菊喻勇而作。
他见我衣衫轻薄，张了张双臂将揽我入怀，夹我在他与案间，轻声道：“起义之前，朕不过是曹州一地的富户，朕也曾想过科举及第、报效朝廷，可奈何官场黑暗，徇私舞弊现象太重，倘若不重金求拜，即便你满腹才华也无处施展。朕纵然并不缺金少银，但万是看不惯这样的行径。于是弃文经商，开始做起了私盐贩子。可是朝廷打压私盐的势力不断壮大，加上乾符元年，黄河中游沿岸出现了大面积的饥荒，一路走过，到处都有人因为饥饿而伏尸路边。这些尸体甚至没有人掩埋，各地的树皮、观音土都被拿来充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树干。朕的日子纵然难过，但比起水深火热的百姓，却好上千倍。可是朝廷，当时的唐廷不但不管，甚至还放任那些贪官污吏不断地残害百姓……。”
“所以，你就起义了？”我轻轻开口，微侧头望着已经将整个头颅放在我肩上的男人，这个两年来对我格外疼惜的男人。
他轻微地点了点头，拥我的力道更紧了些，闭了闭眼睛道：“可是事与愿违，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朕所无法控制的了。”
我挣了挣他的怀抱，回转身望他，说：“你做到了，‘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一切你都已经做到了，这样就够了。”
他倾身向前吻了吻我的额头，重又将我抱进怀里，说：“是啊！朕背负了那么大的使命，带着那么多人的梦想好不容易站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是，原来朕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末了，他松开紧拥我的怀抱：“只是可惜了怜儿你，你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怎好跟着朕四处漂泊为生？”
我轻牵他的手覆在我自己的手上，拿起案上的毛笔，两手同操，共同将那首《题菊花》临摹一遍。
他的青衣和着我胡青绿的纱袖，长安晚秋，一切都静谧异常，只那抹肃冷，悄悄隐没在夜的最深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迸发出来，将我们吞噬殆尽。
到了中和三年二月，大齐军队彻底地败给了李克用的剿灭大军，临退长安之前，随行的大将孟楷与黄巢的侄子林言都建议他轻装简行，只带上皇宫内的一些珍宝与太子黄球，其余妻妾一个都不能带走。
我站在兴庆殿的青色纱帘后安静地听着，心冷冷的，仿佛即将面临又一次的遗弃。
黄巢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在殿中响起，他说：“朕可以没有太子，但绝不可没有怜儿。怜儿无，纵是他日江山再起，朕虽生犹死；怜儿在，纵是今日走不出这长安城，朕虽死犹生。”
我怔了怔，安静地站在纱帘后久无言语。同样的情况，我生命中的两个男人，做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决定。
——————————————————————————————
四更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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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和二年秋天，黄巢没日没夜的恩宠却并未为我们带来期盼已久的孩子，我的身体开始愈发的荏弱，服食了御医开来的各种药方，却完全不见起色。
有医道高深的，进言说我十三岁入宫至今，胸闷气结，倘若能够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世界便会好上许多。其实那时候我们大家都知道长安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李俨几乎将整个大唐的势力搬到了蜀中，又命人到河东去请来了骁勇善战的沙陀贵族李克用，与大将王重荣一起对抗大齐，欲收复大唐失地。
黄巢为了我的病痛，已经连着一年没有上过早朝，也不曾指挥过齐军议战。他派大将朱温前去御敌，可却没料到昔日勇猛异常的心腹转瞬便带着几万大军投降唐廷，还拱手将要地送给李俨，迫得长安到处危机四伏，大齐江山岌岌可危。
我时常半夜惊醒，见案前有光便披衣下地。黄巢依然着淡青色的常服，提笔写诗，一遍一遍，反复临摹自己昔日的作品。
我靠近他，看那案上诗作“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知道那是他进驻长安以前，满腔热血之时颂菊喻勇而作。
他见我衣衫轻薄，张了张双臂将揽我入怀，夹我在他与案间，轻声道：“起义之前，朕不过是曹州一地的富户，朕也曾想过科举及第、报效朝廷，可奈何官场黑暗，徇私舞弊现象太重，倘若不重金求拜，即便你满腹才华也无处施展。朕纵然并不缺金少银，但万是看不惯这样的行径。于是弃文经商，开始做起了私盐贩子。可是朝廷打压私盐的势力不断壮大，加上乾符元年，黄河中游沿岸出现了大面积的饥荒，一路走过，到处都有人因为饥饿而伏尸路边。这些尸体甚至没有人掩埋，各地的树皮、观音土都被拿来充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树干。朕的日子纵然难过，但比起水深火热的百姓，却好上千倍。可是朝廷，当时的唐廷不但不管，甚至还放任那些贪官污吏不断地残害百姓……。”
“所以，你就起义了？”我轻轻开口，微侧头望着已经将整个头颅放在我肩上的男人，这个两年来对我格外疼惜的男人。
他轻微地点了点头，拥我的力道更紧了些，闭了闭眼睛道：“可是事与愿违，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朕所无法控制的了。”
我挣了挣他的怀抱，回转身望他，说：“你做到了，‘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一切你都已经做到了，这样就够了。”
他倾身向前吻了吻我的额头，重又将我抱进怀里，说：“是啊！朕背负了那么大的使命，带着那么多人的梦想好不容易站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是，原来朕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末了，他松开紧拥我的怀抱：“只是可惜了怜儿你，你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怎好跟着朕四处漂泊为生？”
我轻牵他的手覆在我自己的手上，拿起案上的毛笔，两手同操，共同将那首《题菊花》临摹一遍。
他的青衣和着我胡青绿的纱袖，长安晚秋，一切都静谧异常，只那抹肃冷，悄悄隐没在夜的最深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迸发出来，将我们吞噬殆尽。
到了中和三年二月，大齐军队彻底地败给了李克用的剿灭大军，临退长安之前，随行的大将孟楷与黄巢的侄子林言都建议他轻装简行，只带上皇宫内的一些珍宝与太子黄球，其余妻妾一个都不能带走。
我站在兴庆殿的青色纱帘后安静地听着，心冷冷的，仿佛即将面临又一次的遗弃。
黄巢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在殿中响起，他说：“朕可以没有太子，但绝不可没有怜儿。怜儿无，纵是他日江山再起，朕虽生犹死；怜儿在，纵是今日走不出这长安城，朕虽死犹生。”
我怔了怔，安静地站在纱帘后久无言语。同样的情况，我生命中的两个男人，做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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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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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和二年秋天，黄巢没日没夜的恩宠却并未为我们带来期盼已久的孩子，我的身体开始愈发的荏弱，服食了御医开来的各种药方，却完全不见起色。
有医道高深的，进言说我十三岁入宫至今，胸闷气结，倘若能够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世界便会好上许多。其实那时候我们大家都知道长安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李俨几乎将整个大唐的势力搬到了蜀中，又命人到河东去请来了骁勇善战的沙陀贵族李克用，与大将王重荣一起对抗大齐，欲收复大唐失地。
黄巢为了我的病痛，已经连着一年没有上过早朝，也不曾指挥过齐军议战。他派大将朱温前去御敌，可却没料到昔日勇猛异常的心腹转瞬便带着几万大军投降唐廷，还拱手将要地送给李俨，迫得长安到处危机四伏，大齐江山岌岌可危。
我时常半夜惊醒，见案前有光便披衣下地。黄巢依然着淡青色的常服，提笔写诗，一遍一遍，反复临摹自己昔日的作品。
我靠近他，看那案上诗作“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知道那是他进驻长安以前，满腔热血之时颂菊喻勇而作。
他见我衣衫轻薄，张了张双臂将揽我入怀，夹我在他与案间，轻声道：“起义之前，朕不过是曹州一地的富户，朕也曾想过科举及第、报效朝廷，可奈何官场黑暗，徇私舞弊现象太重，倘若不重金求拜，即便你满腹才华也无处施展。朕纵然并不缺金少银，但万是看不惯这样的行径。于是弃文经商，开始做起了私盐贩子。可是朝廷打压私盐的势力不断壮大，加上乾符元年，黄河中游沿岸出现了大面积的饥荒，一路走过，到处都有人因为饥饿而伏尸路边。这些尸体甚至没有人掩埋，各地的树皮、观音土都被拿来充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树干。朕的日子纵然难过，但比起水深火热的百姓，却好上千倍。可是朝廷，当时的唐廷不但不管，甚至还放任那些贪官污吏不断地残害百姓……。”
“所以，你就起义了？”我轻轻开口，微侧头望着已经将整个头颅放在我肩上的男人，这个两年来对我格外疼惜的男人。
他轻微地点了点头，拥我的力道更紧了些，闭了闭眼睛道：“可是事与愿违，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朕所无法控制的了。”
我挣了挣他的怀抱，回转身望他，说：“你做到了，‘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一切你都已经做到了，这样就够了。”
他倾身向前吻了吻我的额头，重又将我抱进怀里，说：“是啊！朕背负了那么大的使命，带着那么多人的梦想好不容易站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是，原来朕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末了，他松开紧拥我的怀抱：“只是可惜了怜儿你，你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怎好跟着朕四处漂泊为生？”
我轻牵他的手覆在我自己的手上，拿起案上的毛笔，两手同操，共同将那首《题菊花》临摹一遍。
他的青衣和着我胡青绿的纱袖，长安晚秋，一切都静谧异常，只那抹肃冷，悄悄隐没在夜的最深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迸发出来，将我们吞噬殆尽。
到了中和三年二月，大齐军队彻底地败给了李克用的剿灭大军，临退长安之前，随行的大将孟楷与黄巢的侄子林言都建议他轻装简行，只带上皇宫内的一些珍宝与太子黄球，其余妻妾一个都不能带走。
我站在兴庆殿的青色纱帘后安静地听着，心冷冷的，仿佛即将面临又一次的遗弃。
黄巢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在殿中响起，他说：“朕可以没有太子，但绝不可没有怜儿。怜儿无，纵是他日江山再起，朕虽生犹死；怜儿在，纵是今日走不出这长安城，朕虽死犹生。”
我怔了怔，安静地站在纱帘后久无言语。同样的情况，我生命中的两个男人，做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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