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以下克上
“你?”
顾朝云目光一垂,顺着小叶姣好的五官往下移了几寸,落在那二两肉上,但原本满怀期待的眼神立马大失所望的回过头,半真半假的调侃道:“还是算了吧,我这人有个原则,做事得做大事,成名要成大名,发财要发大财,女人自然也要大的。”
“小子,别不识好歹,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小叶也不恼,而是一拽顾朝云衣领,歪着脑袋,凑近了小声道:“黎叔身上可还藏着不少好东西,你就没有半点兴趣?”
顾朝云初听这话心生诧异,收了收脸上轻佻的笑容,扭头多看了对方几眼,他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这是想要以下克上,生了反心啊。
“他不仁,我不义,有什么好说的,姑奶奶也是混江湖的,昨晚上他能拿我当枪使,兴许明天后天就能要我的命,真当我傻呢。反正我算看出来了,在黎叔眼里我和那些喽啰没区别,都是可有可无的工具,彼此利用罢了,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先下手呢。”
顾朝云心里啧啧称奇,敢情这女人聪明着呢,昨晚上都是装出来的。想想也是,在贼群里摸爬滚打,不精明点怕是早就被人卖了。
不过,这话真假参半,黎叔人心散了是没错,可这小叶心里想的绝对不只是先下手那么简单。
找他这么个外人来以下克上,无非是看中了他的实力,可别的暂且不说,就算真赢了,黎叔那群手下弟兄哪能放过他,到时候这女人把所有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岂不坐收渔翁之利。再说输了,自己小命一丢,死无对证,还不是这丫头说啥就是啥。
顾朝云拢着袖子,揣着双手,轻笑道:“你空口白话就想让我以身犯险,不觉得太天真了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得给些实在点的东西吧。”
小叶哼了一声也不废话,伸手从兜里拿出来一张照片,“瞧瞧吧,这可都是黎叔藏起来的好东西,样样价值连城。”
顾朝云接过照片只是随意一瞥,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像是被磁铁牢牢吸住,瞳孔骤缩,手都跟着抖了几抖。
“这是……古董?”
照片里的拍摄地点应该是在一个很小的民居里,光线昏暗,摆设简单,勉强能看个大概。
可那地上,大大小小的物件竟摆了四五排,多是瓷器碗碟,坛罐花瓶,粗略一扫不下二三十件,风格特征鲜明各异,随便挑上一件都是清中期的,有的还沾着湿泥,分明是刚挖出来的土货。
这还只是一部分,后面还有。
顾朝云一抬眼,就见照片里的木架上还挂了几幅笔墨浓郁的古画,山水皆有,晴岚烟雨,仪态万方,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非是俗品。
他双眼瞪大,仔细看了看其中一幅画,但见画中奇山巍峨雄浑之余兼之幽深险怪,底下还落了数方红印,都快挤不下了。
“这好像是季芳先生的十上黄山。”
好家伙,他总算知道那老贼的悬赏金额为什么会那么高了,不,他现在反倒觉得低了,这里面的东西但凡拿出一件,绝对是黑市上吵破天的稀罕玩意儿。
目光离开照片,顾朝云闭上眼缓了缓心绪,“单单只是照片的话,还不够。”
小叶抽着香烟,慢悠悠的道:“那地方只有黎叔自己知道,之前捂着眼去过一次,可他不知道我暗地里已经把路线摸索出来了。你帮我,事成之后,咱们平分里面的东西,各走各路,到时候天高地远,哪去不得。”
顾朝云看着照片感叹道:“还真是横行西北的贼王,
居然收捡了这么多好东西。”
可他心里还有没说的,得有命拿才行,这一件估摸着都够牢底坐穿了,合一起八成得吃花生米。
如果只是为了争个输赢,斗个胜负,顾朝云认为不到必要可以不用见血,但这些东西一出来,看来不见血都不行了,得搏命。
他想起韩宇说的话,认真想了几秒,笑道:“真指望我?黎叔人老成精,深藏不露,我这手上功夫虽说也是藏着掖着,可没交过手,谁也不敢妄言胜负,输赢各半。”
小叶嘿的一笑,“几成把握?”
顾朝云眼皮一颤,老神在在的稍一沉吟,从嘴里轻轻吐出两字,“两成。”
小叶秀眉微蹙,“低了。”
趁着对方说话的功夫,顾朝云抬手轻描淡写的摘过小叶手里的香烟,屈指弹出了窗户,漫不经意的道:“天底下的生意买卖哪个没有风险,好歹也是江湖前辈,让他两成又如何,说的再多,时运不济,该输还得输,孰强孰弱,不是说出来的。”
小叶眼神一亮,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但她马上又反应过来,“还有一成呢?”
顾朝云莞尔一笑,也翘着腿,摆弄着十指,轻声道:“还有一成,是我对他的认可。”
若说之前他只把自己当成个过客,不想节外生枝,那现在,他是真来了几分兴趣,想和这位贼王过过招。
“认可?什么意思?”
小叶却听的不太明白。
顾朝云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不会明白的。”
说完他又扭头人畜无害的呵呵一笑,浑似之前说的都是梦话,“行吧,答应你了,现在回去?”
小叶一掀兜帽,“不急,先陪我去寺里逛逛!”
……
拉卜楞寺。
年关将至,寺庙里罕见的人多起来,每年农历二月初八,是佛陀出家的殊胜节日,也是难得一见的盛会,各方信徒到此祈愿,瞻仰宝物,意义非凡。
眼下虽然没到日子,但已见几分热闹。
长长的转经廊上,数不清的信徒游客排起了长龙,还能看见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拿着dv,录着眼前的盛况,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叹之言。
顾朝云也在其中,随着人流拨着转经筒,脑海中则回想着这趟奇妙之旅的整个过程。
这场变故来的突然,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以至于他现在真有种做梦的错觉。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去,山炮恐怕又要挨训了。”
顾朝云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中刀的位置,眉头皱了又展,展了又紧,可就在他出神间,迎面忽见有人撞了过来,那人手捧dv,戴着个灰色的针织帽,边连声说着“对不起”,另一手已悄无声息的藏在了暗处,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