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渡
天地徒留一白,车群留下的车辙印很快被雪重新覆盖。雪一片一片砸下来,冻的马儿的脚步慢了许多。冷风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在最后一辆车上,肖筱抱着剑,双腿凌空在车外,倚着车壁,似乎要睡着了。他身上不过最普通的御寒衣物,甚至有些破烂,此时的他深深埋进披风,只露半张脸。
最舒适的马车里的手炉子已经不热了,跟在掌柜身边的伙计不由抱怨:“这鬼天气。掌柜的,还有多久到啊?”掌柜笑笑,似乎在嘲讽伙计沉不住气:“快了,过了这里,前面就是薛领主的地方了。
一想到城里的美食美女,伙计似乎又重振了精神,话也多起来:“也不知道那个镖客冻死了没。”
“呸,你这叫什么话,肖少侠灵力高深,岂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匹敌的。”掌柜摇摇头:“你可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请了他。”
伙计露出不解的表情:“他?看上去还没我大呢,再说这一路上又没遇到什么事情。请他有个屁用。”
“你别说这话啊,没事最好,这荒郊野外,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伙计正欲搭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我,我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
掌柜的一愣:“你这么一说……”
不知不觉间,马车停下了。
“怎么回事?”伙计探出头来问。忽的有冰冰凉凉的东西飞到他脸上,还以为是雪,身子一缩回来,脸上的东西立马融化掉了。流了满脖子,原来是血。
掌柜见过的风浪多了,没有立即惊慌。倒是伙计,抹了一把后,尖叫起来。“出事了,肖少侠!肖少侠!”掌柜反应过来。
伙计用破了音的嗓子跟着喊:“肖……肖少侠!”
帘子被人拉开,肖筱的脸出现在他二人面前并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两人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他放下帘子,面无表情的看向风浪的中心,一阵阵的婴儿啼哭声传来。他拔出剑,灵巧的劈向马车后面的货物,绳子应声而断。覆盖的茅草漫天飞扬,下面竟是一口棺材!
黄纸画就的符纸一层又一层包裹住了棺材。肖筱口中低喃,符纸一点点的溃散,露出原本的桃花木。啼哭声大作,风暴呼啸的像是在大哭。
肖筱斩开一个缺口,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转头对马车里的两人说:“要货,要命?”
他声音不大,却稳稳的送了进去。掌柜立马说:“货!”伙计不敢置信:“你疯了!当然要命!”“白痴!没了伙夫又没了货,咱们到城里也是卖苦力的命!那也是死!还不如现在一搏!”
肖筱没有管他们的争执,做了个起手式,两道剑光下去,风暴平息了不少。他叹了一声:“我把这尸体交与薛领主,他会处置好的。”风暴熄了又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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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裹挟着雪。
“你已经杀了人,快快入轮回去吧。”婴儿的尖叫声依旧刺耳。
肖筱凝神,准备一场恶战时。远处传来一阵空灵的铃声,伴着少女呢喃的声音。
“长渡苦,生磨难。前路险,莫回头。九转阴阳司……”
他默默在心底跟着念:道生天,云浮屠,死路现,莫道生无所居……
又有几个人加入,念着咒语,法阵不断叠加到风暴中心,随着最后一道剑光,顿时荡涤了视线,天光乍现。
领头的女子收起手中的铃,策马来到他身边。肖筱这才看清,来者前面的乌发编成小辫子,坠上珠玉。后面爽快的扎成马尾。随风摇摆。面若九寒之梅,身如炎夏之竹,一身黑红猎衣,英姿飒爽。
女子下马,好奇的看着他们。肖筱行礼:“在下肖筱。”女子爽朗一笑,还礼道:“在下薛艾。你就是领主请来的人?”
“是。这两位是商人,但这货物却是……”还未等肖筱说完,掌柜便用一把匕首自尽了。看着抹了脖子的掌柜,薛艾倒是毫不害怕,反而问:“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肖筱说:“赌,赌到倾家荡产,只剩下走这一趟的钱。他拼了这口气也要送到。”
“交给领主吧。你们几个,把东西还有人都搬走。”一片应答声。
下人又牵来一匹马,肖筱骑了,快马奔向领地。
边境之地,数顶帐篷扎根在茫茫雪地里。薛艾开口:“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再进城,领主也在这里。”
肖筱下马,说了声:“好。”同时肚子里奇怪,这薛艾不是薛枫第二个女儿吗?怎么称呼她爹为领主?
帐篷里点了火堆,很快热起来。有个侍女端着漆盘子进来。肖筱自觉的坐到小方桌前,看她上茶上菜。
薛艾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见案上的东西,不屑一笑:“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劳什子茶了?”把杯子一倒,拿下自己腰间的酒囊,不知是什么皮子的,被火堆映衬着,熠熠生辉。倒了酒,又重新推到肖筱前面。
肖筱尝了一口,辣味冲味直冒汗。放下就说:“我喝不惯。”
薛艾大笑,并无嘲讽之意。似乎对他这个人发生了兴趣。
刚要说话,又一个人走进来。来人一身乌油的貂裘,眉目间似乎就是天地,一派威严。肖筱就知道是薛枫薛领主了,马上行礼。
对方还礼,开口便是风雪:“肖少侠。”薛艾识趣的溜出去了。
没有其他人了,薛枫示意他坐下,并拿出一张地图摊在桌子上。
肖筱凝神一看,北部所有的山系河流标记的一清二楚。“多谢。”肖筱说。
薛枫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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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几个地方:“这几处……”
另一个帐篷里,薛艾无聊的抛着自己的短刀玩。跟随的侍女好奇的问:“小姐,他是谁啊?”
“嗯,肖筱,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那请他来干什么?”
“编《山海经》呗。”
“那是什么?”
“通俗的来说呢,就是划分领土。咱们和妖兽打了这么久,最近有要和好的势头,就搞出这么一个玩意来。”
侍女欲再问,薛艾甩手:“把那具兽尸给我搬过来。”
“小姐,领主还没看呢。”
“我管他的,快点。”
搬开棺材的盖子,薛艾探头,说:“什么嘛,不就是只孟槐?我打过没十只也有八只。”
“不过……”她仔细一看“这只怕是有近千年的修行了,怪不得出来作祟。”
侍女问:“那风暴就是它搞得吗?”
“嗯,这孟槐生于谯明山,离咱这近,怕是这里的地头蛇与它有交情,就借了魂,成了鬼祟。”
正要关上,薛艾无意扫了一眼,皱眉:“等等。”侍女不解。她摸了两下说:“出去。”侍女立即出去了。
薛艾就势头一划,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弯,剖出来一个小信筒。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笑,这尸体是故意送来的,为了给这里的领主送信。怪不得这尸体表情如此痛苦,恐怕生前经历了非人的对待,就为了让它死后还魂。
过了一会儿,薛艾听见薛枫的声音远了。就又走到肖筱的帐篷里去了。
“你从哪儿来?”
“南方,无名之地。”
“你这剑叫什么名字?”
“素魄。”
“好名字!可惜你就是吃不惯这里的酒。”
肖筱把剑放到旁边,耸耸肩。
“你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怎么就选你了呢?”
“跟年龄没关系,修仙之人青春永驻是常有的事情,万一我已经一百岁了呢?”
薛艾吐吐舌头,意识到自己问了傻问题。
“你们北方人,倒是豪爽。”肖筱淡淡的提了一句。
“是吧?北方多好啊,想说什么说什么。”薛艾一笑:“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肖筱:“先游历北方再说。”
“好,我不打扰你了,睡吧。”
说完一溜烟跑了。肖筱整理整理,躺着地上的毯子上,盖着自己的披风。静静的,火堆发出噼啪的声音。他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