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亚马逊雨林

逃离亚马逊雨林

遇险记录1:

我叫勒基,是一名户外探险家,喜欢外面的世界,喜欢征服这个世界的美好。

我热衷于挑战任何户外运动,徒步,速降,攀爬,潜水,帆船。也曾得过很多勋章,奖杯,各式各样的纪念品,我家的墙上挂满了地球大半的著名景点。

我想,这一次回去,应该可以获得金犀牛奖了吧。

我曾经独自一人到过世界的屋脊,跨过喜马拉雅山脉,在尼泊尔用着阿尔卑斯式攀登,从珠穆朗玛峰西南壁进攻,最终成功躺在了这位女神的头顶,也可以叫我alpinist,我不太在意怎么称呼这种事。他们说登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登顶的过程,我认为他们说的是对的,相比“追峰”,我更倾向于欣赏沿途风景。

在那片白色的圣地看到了塔尔羊,雪鸡,灰叶猴还有小熊猫,它们很有趣,也很害怕人类。我没有看到雪豹,也许它藏在雪堆和岩石边看到了我,我不知道是该可惜还是该庆幸,虽然他们说雪豹很温顺,但我毕竟孤身一人。

我曾经张开双臂在新西兰皇后镇的卡瓦劳大桥一跃而下,那一刻,世界的喧嚣都消失不见了,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恼人的上司也离我而去。脸上只有凉爽的风,耳边只有桥上献给我的欢呼声,那一刻,我觉得太值得了。

下午的时候转到了隔壁的格林诺奇小镇,没有遇见想象中的甘道夫。我坐在瓦卡蒂普湖边享受着黄昏的宁静,给自己倒了一杯当地酒庄酿的葡萄酒,在我面前的是烤架上冒油的羊腿,还有一些鹿脚肉和虾。我不记得羊腿是什么味道了,但我对果香浓郁的葡萄酒印象非常深刻,这地方太适合用来酿酒了。对了,还有那杯放在火炭上的贻贝汤,那味道简直是鲜美无比。

如果这时候能有一副画板和一些水彩颜料就太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把夕阳下的中土世界保存下来挂在我的卧室,可惜我没有带。

我曾经从火洲穿越大海道,向着敦煌前进。我带了足够的油料,食物和药品,还有两个备用轮胎,那里的无人区没有任何信号,路面非常难走,碎石很多,由于没有来得及到达无人区的公共胶囊旅馆,只能找个地方在车上应付一晚,丝绸之路的星空浩瀚恬静,如果我站在那一片亮光处观察地球的话,或许可以看到古人在这条路上行走的身影吧。

敦煌是神圣的,在这个东方世界的艺术博物馆,曾经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在这里征战沙场,曾经的河西十军在这里守护,鸣沙山东麓的石窟太多了,足足有四百六十多个,一千六百米长,大大小小的塑像,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看得过来。

后来我在月牙泉边待了很久,没有找到铁背鱼和七星草。

要是被我找到了,我可以永远地去旅行。

我想一直写下去,但是现在不行。

太阳要落山了,光线不够了。

我遇难了。

随身包里有两支能用的铅笔,还有一个记事本,我可以在无聊的时候写写东西,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希望有人能看到它。

我无法判断时间,身上能用的工具一件都没有,我模仿古人在岩石上记录,岩壁上有用石头磨出的三道划痕,是的,我在这个山洞里住了三天。

能够在洞里维持视线的只有从顶端漏风的小洞处照射进来的那一束亮光,我可以靠着它做很多事情。我现在不敢出去了,外面很多野兽,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嚎叫。

我得睡觉了,夜晚太危险不适合出去,明天得去补充些食物,也许明天我能继续写,也许是后天。

遇险记录2:

现在是我待在这个山洞的第五天,昨天没有在写。

昨天我太忙了,我的山洞得修饰一下,之前的硬木头睡得格外难受,我出去找了一些柔软的干草,里里外外地抖了一遍,我害怕虫子爬到身上的感觉,把干草垫在木头床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植物,晒干后呈白色的,躺在上面很舒适。

我在纳木措湖露营的时候,那是我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同样是睡在草堆里,旁边却是无尽的草原,眼前是伸手就可以摸到的银河,哈哈,可惜后来温差越来越大,只能躲到帐篷里。

这里不一样,这里的含氧量远比高原充足得多,毕竟这里可是地球之肺啊。

经过了这几天的摸索,我想我应该踏入了雨林的深处,是的,我现在正站在地球南美洲号称人类禁区的亚马逊雨林。

踏入这里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了,我非常后悔,我不该瞎逛的,我那该死的耳朵怎么就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我不该和妻子孩子出来的,现在她的没用丈夫走丢了。我更不该不听导游的劝告独自一人走进这里,是我太自负了!

我活该,

是我活该,

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

不,不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谁能来带我出去,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谁都可以啊。

非常希望有人能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嘿勒基,你在这啊!能找到你真是幸运,我们是地方救援队,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又或是:你好,我们是科学家组成的考察团,我们深入这里来调查大自然,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会在今晚一起搭乘飞机离开!

总之,

我想出去,我想出去见我的妻子孩子,他们等太久了,一定着急得不得了。

我情绪有些激动,这里位于赤道附近,太热太闷了,我觉得很压抑很难受,在这个小小的山洞,感觉一直活动不开身子。

妻子发现我走丢了应该会叫搜救队找我,目前还没有看到救生员的影子,也没有飞机飞过,我得时刻注意着,如果有看到那一抹亮眼的红色,我应该举起双手大声呼救。

我想我应该还死不了,这里条件虽然不怎么样,但我能凭借以往的经验生存下去,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吃的,洞口出去走右边,穿过一百米长的棕榈树林,走到草地附近的林子里,我能在那里找到一些野生水果,连香蕉树都有,这里的野香蕉没有像网络上所介绍的那样多籽且涩口,我觉得很甜,没吃到一粒籽,运气好会碰到野苹果,一样特别甜。

有时候得注意林子里的猴子,它们会拿起手边的东西攻击人,朝你投掷东西,它们的嚎叫声能响彻整个雨林,稍不注意则会遇到被声音吸引而来的野生动物,很有可能会出现美洲虎。

我的运气也可以算好,至少我没见到过大型动物,连一条蛇都没见到。到了夜晚就不一样了,我听到过各种嚎叫声,磨牙声,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围绕着我。

我用木棍和棕桐树叶当作门,它们看起来像结实的铁栅栏,我只要在这好好待着不乱跑就好,只要我努力地活下去,我会等到救援的。

遇险记录3:

现在岩壁上有九条刻痕,我记不清有没有按时记录每一天的过去,我感觉我来到这里有两个星期了,我探索了很多地方,没有看到救援队,没有听到直升机的发动机声。

我想找到亚马逊河流,那样我就可以用浮木做一艘简易的船,顺着水流一路漂流,我相信会在河道边找到人类生活的痕迹,我得先做一根矛,防止水里突然袭击的凯门鳄,食人鱼以及能够缠住一头牛的森蚺。

出去走了很多地方,并没有听到河流的水声,兜兜转转一圈后身体自然而然的又回到了这里。

昨天找到了一些胡萝卜,逮到了一只野鸡,我用水炖了鸡腿和胡萝卜搭配,没有盐,却很香,至少比之前的木薯和香蕉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吃错了些什么东西,也许是有毒的菌类,我感觉这些天非常乏力,特别容易困。

我在墨西哥也吃错过东西,我和别人在荒漠一起徒步运动,不幸的是我掉队了,当时又累又渴。我显然高估自己的能力,携带的水已经被喝光,但是距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回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我把希望寄托在脚边拥簇着生长的肉质植物,它们很聪明,生活在仙人掌的影子下,避免了炎热阳光的照射。它们看起来水分特别充足。我从泥土里翘起它们放进嘴巴大嚼,我的口腔在极力抗拒这个奇怪的东西,可我实在是太需要水分了。

直到我在医院醒来我才知道,我塞进嘴里的是受当地特别保护的野生植物佩奥特仙人掌,它还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做乌羽玉。

我之所以能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时医生在大声告诉我,这种植物含有麦司卡林也就是三甲氧苯乙胺,一种带有致幻作用的生物碱,食用过多会对生命构成威胁,如果不是有人看到躺在地上的我,也许早已失去心跳了。

我模糊的记得刚开始有些难受,慢慢地眼前一切都亮了起来,天空点起了花灯,无数陆离光怪的花朵在我眼前绽放着,旋转着,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颜色堆叠在一起。我看到了雪豹,它也在盯着我的眼睛,雪豹的身躯不再是单调的黑色斑点,它开始变得五彩斑斓,我试着追上它,可无论我怎么努力伸出手,我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

之后是我昏迷的事了,公路上的卡车司机远远地发现了我。

也许我现在已经出现幻觉了,昨天打猎收获的野鸡肉消失了,我记得我明明有把它烤干后挂在岩壁上,可当我从外面探索回来后就没有看到了。

这附近应该有大型的蜥蜴,或是野猫什么的,在我出门的时候把吃的都叼走了。夜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说不定就是它们在等待着我入睡,也可能是因为我把它们的领地给占夺了。

我不敢再随便乱吃东西,只能找些野果来充饥,手上的这一捧是我仔细筛选过的野果,应该是属于某些莓类或浆果吧,只有我的指甲盖大小,颜色红红绿绿,还有几粒深蓝色和白色混在其中。

我喜欢深蓝色的,酸酸甜甜的蓝莓,把我舌头都染蓝了,我不喜欢白色,白色有些苦。

现在洞口打下来的光束在慢慢消失,一天又要过去了,我该去睡觉了,天黑了什么也做不了,我不敢生火,我害怕照亮的火光会引来危险,听说在雨林里有原始部落,我还不知道怎么和野人交流,我也没有鲁冰逊那样充足的火药和枪支,如果我遭遇了,没准会和星期五一起被绑在火堆上烤。

该去睡觉了,夜里得保持安静。

遇险记录4:

我在这大概有半个月了吧,我不清楚我该往墙上刻多少道划痕了,我的生物钟有些紊乱,时常睡睡醒醒,分不清那束光芒是早晨的还是下午的。

有些日子我都是坐在草地上发呆,要是有直升机在头顶飞过就好了,我的身体提不起丝毫力气。

我是如此的期待直升机,如同上次在格陵兰海上迷失方向的时候。

我和船长乘坐帆船一起出海打算捕些鳕鱼用来做汤,运气好的话还能收获肉质细腻的比目鱼。

我提出要独自驾驶皮艇在无垠的海面上疾驰,船长手里举着冰水啤酒大声对我高喊着当地的格陵兰语。

我已经听不清了,这艘被放下来的橡皮艇正在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推动着我前进,耳朵里只有身后这台二冲程舷外机的轰鸣声。

北冰洋的寒流被我甩在了身后,我从未如此畅快地在海面上奔跑过。我就这样一直埋头前进,用来返程时辨别方向的冰山也在身后慢慢地淹没在海平面下。

当我想回去看看船长的战利品时我发现,无论我怎么调转方向都找不到那座熟悉的冰山。

虽然是在初夏,温度却不超过零度,我裹紧了我的毛绒帽,刚刚被超越的寒风此刻围绕在我身边尽情地嘲讽。这四周漫无边际,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停止了盲目乱窜,身子靠着小艇坐下,平静的海面就像一面巨大的墙,盖住了海底一切未知的蠢蠢欲动。我不再从小艇上伸出头去窥探那片万丈深的蓝黑色世界,如此近距离接触大海的深邃庞大,头一次让我产生了难以呼吸的感觉。

周围安静极了,连鱼跳出水面的声音都没有。我只能盯着远方,期盼着海面上会有桅杆升起。因为极昼缘故,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就当我在想着会不会顺着洋流飘回格陵兰或是一路飘到冰岛的时候,船长来了。

红色的身影伴随着嗡嗡声逐渐在视野中放大,像是一台巨型割草机飞在空中,船长从直升机上探出半个身子,嘴里哇啦哇啦叫着冲我挥手,同我出发时一样,我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我只觉得眼睛止不住地流泪,或许是我盯了太久海面,是紫外线在海面上折射的缘故吧。

那束该死光又快要熄灭了。

我讨厌它,我讨厌它控制着我的时间,我讨厌它控制着我的自由,我讨厌它控制着我的精神,让我害怕失去它,或许正因为它,让我错过了逃出去的机会。

船长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这只是一块稍大一点的平原罢了,勒基,你不该自艾自怜像个失败者,你不属于这里,你该试着走出去。

我觉得我等不到我的“船长”了,虽然登山不只有成功登顶后的喜悦,沿途的风景也可以很美丽。

但是这里,

我已经待够了!

这里不是格陵兰,这里没有船长。我每在这里多待一分钟,我的家人就只会多一分的悲伤。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在舒适的圈子待久了,我会再也不敢踏出那一步。

是时候该冲顶了,我的家人还在山顶上等我,更宽阔的大海在山顶上等我,更险峻的峡谷在山顶上等我,更美丽的雪山在山顶上等着我,我不该在这踌躇不前。

我该寻找机会,好好利用脑子里多年的储备,去找到那适合的攀登路线,好好利用身子灵活的经验,去找到那合适的落脚点,去翻过那块岩石,去越过那道沟壑。

攀登记录1:

这几天天气不错,没有出现厚云,趁着雨季和洪水还没有到来,我认为是时候该动身了,这里也不再安全了。

我的藏身处被某些东西发现了,但我敢肯定的是,绝对不是来搜救我的人员,因为这更像是一场破坏。

我藏在岩缝中的记事本被揪了出来,显然这本笔记不具备吸引力,它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

至于其他东西,全部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我收集的木柴,藤蔓,我的床以及我晒干的粮食,这一切都被掠夺了。

庆幸的是当天我正在外探查路线,如果当时我躺在洞里呼呼大睡,那我一定活不到第二天。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应该和昨天我亲眼发现的,野兽一样的部落有很大关系,他们身上抹着不知道由什么做成的粉末,整个身子呈现出惨白色,像鬼魂一样出现在绿丛中。

我趴在草堆里远远看着他们打猎,人数不多只有五六个,他们手上拿着棍棒叉子,拿着吹箭筒,只要沾满了毒液的尖锐毒针扎在猴子身上,那只猴子不出三秒就会倒地不起,周围的猴子警觉地嘶叫着,没有任何生物敢靠近他们。

他们一路上没有放过任何一只活物,好在他们没有朝我这个方向靠近,这里的野草有半米高,刚好挡住了我的身子,我浑身都在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被发现了我该怎么应对,该跳起来和他们对抗吗,或是匍匐在地祈求他们放过我的生命。

我趴在草地上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趴在地上的姿势保持了大概两个小时,反复确认他们不会再出现的时候,我才手脚并用伏着身子慢慢往回爬。

昨天夜里我蜷缩在角落不敢睡得太死,一大早我便爬起准备好了离开,用了树皮和藤条做鞋子,我可不想光着脚踩进草丛或者沼泽里,脚会烂掉的,找了一根长棍来防身,顶端绑着磨尖的石块,用藤条绑着香蕉叶保护我的四肢防止蛇虫叮咬,我只带了一串野香蕉,之后的路上再搜集食物,就像阿尔卑斯式攀登,以轻便的装备,快速的前进。

我会把笔记本带在身上并继续记录这一切,如果不幸被人发现我的尸体,他们会看到有关勒基的精彩人生,希望他们能给我颁奖,顺便把奖项刻在我的墓碑上,

现在,让我和这里说再见吧。

攀登记录2:

我对这几天的天气判断非常准确,正好天气晴朗月光明亮,现在是我向文明世界路上行进的第一个夜晚。

我的方向是对的,青苔多数附着在面向北边的树干,而朝向南方的枝叶则较为浓密。

我需要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北面的方向是我出发前所在的区域,我不会继续向北走,还没等我跨过大山走到哥伦比亚或是委内瑞拉我就已经被烤来吃了,那片地方可是那些白色恶魔的领地。

南北的跨度太大了,一路直下坚持不到玻利维亚,途经西面前往秘鲁的路上也会碰到原著居民,我需要向东,同时还得向南面往巴西靠近,亚马逊河流的主干道东南方向有伐木者砍伐出来的土地和开拓出来的道路。

待在树上远比躺在地下安全,可我还没有找到合适树让我爬上去休息,这片地区树干较细,并且爬满了潮湿的青苔,当然最主要还是上面有着蠕动的吸血生物还有成堆的蚁窝,无论是被哪种东西咬上一口,我都会生不如死。

我找了一棵树底下搭了个简易的草棚,今夜将在这里度过,周围的杂草被我清理干净了,四周斜斜地插了一排树枝,就当做是围栏吧。希望觅食的蟒蛇不要缠在我脖子上,也希望带毒的蛙类和蜘蛛不要跳到我的脸上,

清点了一下我的随身物品,一支铅笔,一个本子,一根石矛,几块干树皮和香蕉叶保护身子防止肆虐的蚊虫,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香蕉已经被我吃完了,因为寻找住处用了太多时间,没有来得及寻找吃的,我只能挖些植物根茎来填填肚子。

明天再去找些能吃的补充体力,如果能找到可可果树也不错,或者我可以网几条食人鲳来尝尝味道,要是运气实在不好,我还可以费些力气挖出棕桐树的树芯,或是找些雨林里的土豆,哈哈,也就是木薯,它还可以被当地居民用来酿酒。

至少今天一切都还顺利,没有遇到难走的地形,没有遇到凶猛的野兽,我发誓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大吃一顿,把一整头猪放在火上烤,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香蕉了。

攀登记录3:

今天很危险,原始人从我眼皮底下走过。

今天一如既往的一边行进一边寻找可以吃的东西,这边远比北面地势平坦,没有太难跨过的深沟,但我还没看到河道,甚至连支流都没有出现。

我非常仔细的确认了我的方向,的确是没有问题,一路上我也有在树干上做记号,我非常肯定我没有兜圈子,也没有走错方向,但我还是没有听到一丁点水流声。

这一路上猴子特别多,我想小心并且快速的穿过它们的族群,但它们发现了我偷摸的步伐,有的在呜呜怪叫,有的好像在冲我笑,有的伸手想靠近我,但是没走几步又退了回去,它们重复做着那些刻板的动作,我感觉像是在嘲笑我:勒基,你永远不可能逃得出去的,你又能做什么呢,放弃吧,来吧,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我抄起石头朝他们砸了过去,它们发出的琐碎声音使得本就情绪不高的我怒不可遏。

但当我发现石子砸在了一只正在拍着手掌的猴子脑袋上,那只毛发稀疏的畜牲竟然会像人一样哭,像个刚出生的孩子大张着嘴巴宣泄情绪,眼泪鼻涕横流。

我愣住了,这个画面太诡异了。回过神来的我加快了脚步,我感到恐惧,心想着离开这片该死的地方。

我踩过横生的杂草灌木,大幅度地迈着腿,垫脚的干树皮已经甩飞了一只,但顾不上这么多了,我只想快些离开,那群聒噪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但我不敢停下,我担心回头就会看到那些又哭又笑的脸,踏进这里简直就是我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我走了有些距离抬头看了看向前方想着辨认方向,但我立马弯腰低头就近找了一棵树三两下爬了上去,我发誓我上树的速度远比那些猴子还要快,远处几道白色影子向这边走来,声音把他们引来了,这片深林收割生命的镰刀!

我此时正在树上写着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现在还能回想起不久前的剧烈心跳声。好在这棵树的树枝足够粗壮繁茂,给我提供了很好的隐蔽性。

他们已经从那片猴子林回来了,我看着到他们架着两只不知是死是活的猿猴,从我的树底下经过,猴子身上扎着带毒的针,浑身抽搐。

这些家伙身体和脸上涂满白色,只露出两只冰冷的眼睛,就像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他们在树下扫视了一圈附近林子,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话,其中一个摇摇头,便带队离开了。

我伏在树上捂着嘴巴害怕极了,把头缩紧了不再往下看,要是不巧和他们对视上绝对会被杀掉的。

他们已经远去很久,但我决定,今晚就在这过夜,哪也不去,明天一大早我就一路往东南方向走,越往那边靠近,现代人的生活痕迹越明显。

攀登记录4:

我正坐在地上休息,我差一点就能出去了,我的身上溅了一些血液,不过不是我的,不久前我花费了好些力气干掉了一只美洲虎。

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次记录,待我出去之后我会把我所经历的事写成一本书。恢复体力后我会一路往前走,且不再停下来,直到走出这里。

早上太阳刚升起我就从树上下来了,蚊虫实在是太多,我身上全是红点和抓痕,我只能找些泥巴糊在身上,之前的香蕉叶已经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也顾不上这么多,我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走了大概半天时间,太阳就已经跑到我头顶上了。

再不补充体力我会昏厥过去的,感到又渴又饿的我看到了一颗赤湖果树,上面挂满了一大串深红色果实,太高了,这颗曲叶矛桐比槟榔树还要高出一大截。

我靠着绑在手上的藤条双脚并用向上爬,正当我爬到一半时,我发现了一条土路!

一条真正的路!

一条由伐木者开拓出来的泥土路,在我眼里它泛着金色光芒降临在了前方,从树上滑下来我不顾脚底的疼痛冲着那个方向狂奔。

我听到了,是发动机的声音,绝对不会错,不属于这片世界的独特声音。

直到我靠近时才发现,一道百米长遍布荆棘的林子挡住了我的去路,把我和对面的世界生生的劈开,两个世界仅仅相差那么几米。

是蓝色,蓝色的皮卡车,就要从我前方经过。

我高兴地跳起来挥舞双臂,一边大叫一边追着车跑。

没有停下,车子没有停下,就这样一路开了过去,我分明看到了皮卡车上的人,副驾驶上的眼睛也和我对视上了。

他们只是冲我笑笑,朝我挥了挥手,就这么开走掉了。

我有些沮丧,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体,手里提着长棍,四肢上附着的泥巴已经被太阳烤干,起了一层皱巴巴的皮,头发上的干硬泥浆粘着树叶一撮一撮的。

他会不会把我认成了原始人了,认为我是在和他打招呼吗?或是认为他们侵占了我的领地,我在跳着脚大骂吗?

已经追不上车子的速度,蓝色正在慢慢远去。

没有时间关注这次遗憾,我开始沿着这片三米高荆棘树墙走,只要找到缺口,穿过遍布尖刺的树丛就可以到达对面的泥土路了,然后再跟着路面一直走,就能出去获得救援。

有个家伙在此时正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的身子停顿住不再往前,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头皮发麻的感觉一瞬间冲破我的头顶,十多米处正趴着一个生物,这个浑身斑点的家伙也被汽车声音给惊扰到了。

长得像老虎,身上却是豹子的花纹,世界现存的第三大猫科动物,这雨林的食物链顶端。

美洲豹,也叫做美洲虎。

没敢随便走动,我敢断定如果转身就跑它会立马扑过来咬断我的气管。过了大概有一分钟,没有想象中它嗅着气味靠近我或者张着獠牙利爪撕咬过来的画面,它只是身子朝前探警惕地呲着牙,前爪不断在地上抓着。

这个倒霉的家伙原来被藤蔓缠住了脖子动弹不得,爪子在地上都已经刨出了一个浅坑,应该是被困有一段时间了,它该有的粗壮四肢,肥厚肌肉已经消瘦大半,现在更像一条饿了很久的鬣狗。

对不起,你已经挡住了我的去路,

让我从你旁边路过就好,

让我路过一下就好,

没别的,我只想从这里出去,

只要你不靠近我,我也不会攻击你,这个合作听起来怎么样?

我缠紧了棍子一头绑着的石块,把整根棍子缓缓举起做着蓄力动作。

我尝试着慢慢的绕开它,每一个脚步都尽量迈得均匀,我从未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的慢,每踩一步我的心头就跳一下,眼睛不敢离开它的视线。

它的身子朝向跟随着我的移动,嘴里低沉的吼声非常有力,嘴里呲着两颗尖牙,鼻子上的皮肤和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嘴上的白须颤动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就在我们之间距离最近的一个脚步落下之后。

它的身子往后微微压了压,猛然间向我的大腿扑过来,缠在它脖子上的藤蔓被突然绷紧,而后啪地一下应声而断。

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点,双手紧握的棍子带着空气流动的声音向前狠狠地挥下去。

咚,非常沉闷的一声,那是砸在头骨的声音,它的进攻被打断了,四条腿踉跄了一下,我趁势向前挥出第二棒。

这一击打中了它右边耳根的位置,棍子回弹的时候带着血液,它的四条腿一软开始各走各的,在我第三次挥舞木棒下,它倒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和气管出气的呼呼声。

我挥出了第四下,对不起,我只想从这里路过,

第五下,对不起,我只想好好活着从这里出去,

第六下,对不起,我还有妻子和孩子,

第七下,第八,九,十……

就这样反复地举起,砸下,我的双手已经脱力,掉到地上这根棍子好像有千斤重,双手提不起一点力气,我开始用牙死死咬住它的脖子,直到它的身子不再挣扎我才渐渐松口。

我坐在它身边的空地大喘粗气,它的脸部非常难看,眼球充血凸起,鼻子淌出血液混着泥土,整个脑袋模糊地扭曲成一团,要是现在有面镜子估计我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坐了没一会便招来了苍蝇,我只能爬起继续寻找出路。

我默默地离开了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来到了在这条货车经过的道路,要赶在天黑前出发了,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沿着这条路向前走,也许我能找到有人生活的地方,也许路上运输木头的车子会看到我,只要我一直往前走就好,已经很接近了。

我已经休息好了,要在这里结束了,我的家人在等着我,等我出去我要好好待在他们身边,好好陪伴他们,不再满世界乱跑。

此致

敬礼!

我是勒基

出去之后再把日期补上

……

“导……导游?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哈哈!真没想到!导游,我在这啊喂!”

“勒基?是勒基吗?太好了是勒基!终于找到你了!喂,都过来,快把医生都叫来,找到勒基了!”

“快过来让我看看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太不容易了,我们可是找了你好久啊!”

“呜……差点……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啊!”

“好了好了,有我们在呢,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实在委屈你了,这几天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走吧,你一定饿极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一会好好睡一觉。”

“我,我的家人呢,我的妻子和孩子呢,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

“噢,噢!对对对,放心勒基,请放心,你先去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一下,你的家人暂时不在这里,但我会马上通知他们过来看你的。”

“好,好,谢谢你,麻烦请赶快通知他们!”

“会的,一定会的,来,请跟我来,饿坏了吧?坐在这等我一会,我这就去安排你们的见面。”

“谢谢你导游,记得和我的家人说我没事,我很好!”

“好的没问题勒基先生,这是什么?笔记本吗?我先帮你保管吧,待会会有医生过来,吃完了得去好好洗个澡,我先把门关上,在这等我回来。”

……

“院长,勒基先生的鉴定报告出来了。”

“来,让我看看。”

器质性精神障碍,感知觉障碍,记忆障碍,思维混乱,妄想,幻觉……无酗酒,无遗传史……暴力倾向?”

“是的院长,您的鹦鹉也是在他房间内找到的,可怜的小鸟连半截身子都不见了。其他病患也指出勒基先生有过攻击他们的行为,而且,您也知道了,他把后门的狗活活给打死了,那可是一只大麦町犬啊!”

“这是你们的失职,这种情况简直离谱,病人从未走出我们疗养院半步,却在眼皮底下消失整整三天!”

“我们也有在找,可……可我们也不知道当时勒基先生躲到哪去了。”

“好了,够了,这次给勒基先生换个房间吧,之前那个地方再待着病情会加重的。”

“知道了院长,勒基先生被送过来时也是因为床位紧张,迫不得已才把他暂时安排在地下房间,那里环境确实简陋了些。”

“脑外伤,看来那场车祸对勒基先生伤害不小啊。”

“车祸?您是说他发生过车祸?”

“这里有一份警方送过来的资料,他是在和妻子孩子出去旅行的路上发生的意外,一辆货车失控从侧面撞上了勒基先生的后半截车身,坐在后座的妻子和孩子当场死亡,只有勒基先生抢救过来了。”

“天呐,真可怜,我很抱歉没有想到勒基先生遭遇了这种事,在这之前我还埋怨他把房间给弄乱了。”

“对他们好点吧,他们只是生病了。”

“还有,晚一些我会把采购的单子送过去,告诉那些厨子让他们丰富一下菜品,水果也要多些选择。”

“好的院长,您说……勒基先生是真的去过世界如此多的地方吗?”

“不清楚,勒基先生是被警方送过来的,没有其他能联系上的亲戚了,他们来的时候也只是大概透露一些消息。”

“他是个非常忙的公司职员,他的同事看到他每天都在电脑前埋头苦干,据他上司了解到,勒基先生在努力还完所以贷款后就辞职了,说是带家人出去散心,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勒基先生行为就有些反常了,他的邻居时常看到他爬上了房顶欢呼雀跃,对着空气说话,能在草地躺上一天一夜,直到有一次楼下的邻居上楼投诉天花板漏水,他看到勒基先生坐在浴缸里,眼睛盯着天花板又哭又笑,整个房间的水能泡到膝盖。”

“那个可怜的邻居吓坏了,掏出手机报了警,警方调查了勒基先生所有的资料,送过来时只是告诉我他有着户外运动的喜好。”

“他一定很难受吧,院长,勒基先生的情况该……该怎么处理呢?”

“给他注射一些氟哌啶醇吧,先让他稳定下来”

“可是院长,您知道的,勒基先生只和您说话,我们根本没办法接近,他情绪会变得更加焦虑狂躁。”

“唉,走吧,我陪你去,以后我们换个粉色的工作服吧,我也觉得白色像鬼魂一样。”

“记住,像上次那样,我是导游,你是检查身体的医生,

这次嘛……就去……

去冰岛吧!至少勒基先生有先见之明不会再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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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亚马逊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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