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想死,那就滚
夜风乍起,吹动起容璟纯粹又冷漠的黑发,他的轮廓鲜明又映丽,薄唇沾染上了些许红晕。
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良久,他将梅花簪子收起,眸子的情愫缓缓地沉寂下来。
蓦然,案上一翻开的话本吸引了容璟的注意力。
话本中的女子貌若倾城,眼眸纯真无邪,泛着水润的光泽,惯会以娇娇软软的姿态,去撩动郎君的心弦。
她香骨天成,以玩弄和欺骗郎君的感情为乐。尤其是未经人事的纯情郎君,她会使劲浑身解数,去迷惑他的心神。
待郎君对她情根深种之时,她便将他的真心丢之,弃之,贱之,辱之。
郎君痴情不悔,明明知道她在戏弄他,还是红着眼眶拉住她的衣角,他发誓道:若她留在他身边,嫁他为妻,他定为她倾尽天下,予她最好的。
她心薄幸,对着他笑靥如花:“郎君,你我不过露水姻缘,只谈风月,不谈前路。你又何苦苦苦纠缠?”
如此居心回测,如此性情恶劣,像极了近日来痴缠在他身边的宋兮兮。
话本尚未看完,容璟眉骨阴沉,啪一声,话本被用力地合上。
他眸子一片冰冷。
“宋兮兮。”男子的唇齿之间,携裹着残忍又阴鸷的意味。
在殿外的夜风听到容璟如此之大的动静,他幸灾乐祸地笑了,不枉他大费周章去寻来薄幸女子与痴情郎君的话本。
哼!
宋兮兮那个毒女想用“一生一世一双人”来蛊惑殿下?
休想!殿下英明神武,绝不会像话本那个可怜的郎君一样,栽倒在她的手中。
然,在蘅芜苑的宋兮兮浑然不知梅故居容璟与夜风的对话。
内苑。
烛光在轻轻摇曳,衬得宋兮兮的肌肤白若霜雪,透着点点粉红,容颜娇若春花。
她声音温软:“如何?汤药可是有毒?”
今日,她在坤宁宫,暗中将皇后喝的汤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滴落在她的衣衫上,带回来让天蓝好生察看。
天蓝看似是蘅芜苑不起眼的二等宫女,实则是宋国公府精心为她宋兮兮挑选的丫鬟。她精通医理,而且是个练家子,在宫中保护着宋兮兮的安全。
她神色恭敬道:“回郡主的话,是医治风寒的普通汤药,无毒。”
宋兮兮眉头轻蹙,难道是她想多了?
天蓝又将衣袖上的汤药嗅了嗅,脸色一变道:“郡主,这汤药多了一味中药——藜芦。”
“藜芦与人参相克,同时服用会耗损气血,长久下来,服用者的心,肝,脾,肺,肾都会严重亏损,甚至危及性命。”
空气寂静了片刻。
妙珠目露着凶光,不禁怒骂:“好大的狗胆!是谁敢对皇后娘娘下毒!”
“下毒的狗东西一定知道皇后娘娘每隔五日就会用人参进补,还用如此阴损的药理相冲法子来谋害娘娘!”
宋兮兮眉尖一凝。
坤宁宫戒备森严,是谁有这通天的本事,能够避开耳目,在皇后的汤药内下毒?
她对着天蓝道:“天蓝,最近你不必在蘅芜苑当差。我会安排你在坤宁宫当差,你盯着皇后姑母的药,秘密将汤药换成没有藜芦的正常汤药,一旦发现确切的下毒者,立即抓获。”
“在抓获下毒者之前,你不得告诉任何人,就连姑母也是。还有妙珠,也不得声张此事。”
坤宁宫的内贼在暗,很有可能潜伏在每一个角落。贸然将合欢花撤下,会引起内贼怀疑。告诉皇后,怕被内贼听了去。
故此,她才有此下策。
妙珠和神色凝重,齐声道:“是,郡主。”
宋兮兮微微颔首,天蓝沉稳,妙珠伶俐,都是可以为她拼命的姑娘。她信得过她们。
她摆了摆手,轻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且退下罢。”
妙珠和天蓝道了声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宋兮兮含娇倚榻,细腰不堪一握,她在细想着原书中的剧情。
皇后去世后,玉贵妃位同副后,代管凤印。玉贵妃确确实实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而且她深得皇上宠爱
难道主使下毒之人真的是玉贵妃?
宋兮兮眼眸流转,从前她是个宫斗发烧爱好者,在剧里看遍各种异常惨烈的宫斗,她甚至编过不少宫斗剧。
如今她切身体会到了后宫的机锋与暗涌。
就还……挺刺激的。
说起来,锦和帝的子嗣不多,除去夭折早死的,也有四个皇子和两个公主。
四皇子容长渊和七公主容姝雅是玉贵妃所出,母族是书香门第。
大皇子容晟冥是德妃所出,其母妃的父亲是正四品忠勇将军。
九皇子容明松的母妃是淑妃,就连三公主容莺的生母也是九嫔之首安昭仪。
唯有容璟在皇宫无依无靠,没有母族扶持,父皇漠视,是他一个人杀出一条血路。
宋兮兮葱白指尖抚了抚鬓角,心中莫名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暴君为了登上皇位,忍受了那么多的欺辱和冷眼,不在沉默中消亡,而在沉默中变态。
而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为了保全宋国公府,也即将化身为钮祜禄·宋兮兮,和后宫的小婊砸斗一斗。
单凭这份相同的遭遇,难道暴君不会觉得她是毕生知己吗?
宋兮兮脑海中浮现起容璟冷漠又英俊的眉眼,总是让她滚。
她咬了咬唇,容璟,本郡主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
翌日清晨。
京城飘起了小雪,枝蔓上的红梅愈显灼灼。
梅故居。
宋兮兮踏着雪,拖着“受伤”的腿而来。
她心底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昨日她为救暴君受了伤,今日又冒雪来给他送暖炉暖身子。
再心肠冷硬的暴君,也招架不住她的柔情攻势!
容璟恰好在殿外,他穿着玄色大麾,愈发显得长身玉立。
他长眉斜飞入鬓,唇色略显浅淡,真真是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宋兮兮不由感慨,容璟这厮,天生一副好相貌,日后也不知道得祸害多少姑娘。
她止步,细腰恰似柳摇,对着容璟轻笑:“殿下,今日气温骤降,臣女给您送暖手炉。”
容璟望着“行动不便”的宋兮兮,墨黑色的瞳仁卷起阴戾的暗影。
他冷漠地拂袖而去。
宋兮兮傻眼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暴君昨日还被她感动了,给她送膏药。
今日为何会绝情如斯?
她连忙跟上,声音娇软:“殿下,您等等臣女。”
容璟听到宋兮兮娇滴滴的声音,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的脚步更快。
宋兮兮望着已经走远的容璟,心中怨念生起,腿长了不起啊!
罢了罢了,谁让他是阴晴不定的暴君,得哄着。
她声音微扬:“殿下,殿外天寒地冻,您可要紧着些身子。”
“如若殿下身体不适,臣女……臣女可是会一直记挂着的。”
蓦然,容璟停住了脚步。
宋兮兮大喜过望,盈盈朝着容璟走去。
她靠近他身边,正欲递给他暖手炉:“殿下,给。”
容璟转过身,墨发飞扬,骨相英俊薄凉。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把长剑。
剑尖直抵着宋兮兮薄弱的脖子,只要再近几分,便可将她的喉咙割破。
他声音冷厉:“不想死,那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