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令人绝望的实力
“虚张声势！掌心雷—波涛式！”
谈水意念集中，观想源源不断的浪涛，双掌涌出雷光。
左掌出，右掌跟。
两波雷霆叠加在一起，攻势未至，衍生的磁场略过一头头瘤兽，在它们身上生成感应电流。
“嗡嗡——”
类似电路共振的声音从瘤兽身上出现，不绝于耳。
这共鸣声势不亚于百枪齐放，还是余波造成，居然是一个人释放的。
瘤兽们不断发出本能预警，此人不可抗拒！
支撑它们留下的，只有长老的威慑。
“太强了，这就是二阶高手的实力吗？”章治惊叹不已。
就连凉皮都忍不住担忧。
“虽然不知道梅浪为什么是长老级，但他被重创，还能扛得住这样的招式吗？”
梅浪轻轻抬手。
在众人看来，他已经山穷水尽，连抵挡的姿态都做不出来。
“嗡——”
高压电流淌他全身，光天化日下竟爆发出清晰可见的白光。
白光散去，果冻人融化了大半，他虽然保持着站姿，但上身几乎融化，缺口处烧得焦黑，没烧成碳的绿色泥浆也流淌在地上。
这奇形怪状的玩意，没有出乎众人预料。
看上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工兵级瘤兽见状，纷纷鸟作兽散。两个长老都交代了，它们留在这里只是徒增伤亡。
章治眼中燃起希望：“我们是不是得救了。”
养飞鹏淡淡道：“不一定，她靠近股东不知道做什么打算，现在身份暴露，等会可能会杀人灭口。”
“这么强大的居然是敌人……那我们怎么办？”章治顿时忐忑起来。
“要是她和长老级瘤兽打得有来有回，我们还有机会趁乱逃跑。现在只有听天由命。”
谈水不管两人胡思乱想，那只大蜘蛛还没有死透，必须在瘤兽的援军赶来前干掉，事情才算结束。
“嘶！”
凉皮蜘蛛满腔悲凉，它用丝线通知了其他长老，但最快的援军也要两分钟，根本赶不及。
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折断的节肢站直，直直面对人类的雷火。
“嘶！”
这一次谈水有很多时间酝酿。
她把剩下的电能大半聚集，打算在逃跑前释放强力一击。
“掌心雷—龙珠式！”
一颗白天可见，碗口大，宛如实质的球形雷电飞出。
凉皮面色严肃。雷球光是靠近，它的身躯就发出细微的嗡鸣，体内感应电流恐怕达到一个极大的数值。
“死在这一招下，勉勉强强。”
突然，一只墨绿色的手伸向飞驰的雷球。等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色变。
就在前一瞬，死得透透的绿色胶体褪下烤焦的组织，重新塑造成无脸人形。
这次它发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说原来嫩绿而透明的人型，给人一种像温和草履虫的感觉。
那么现在橡胶一样混浊浓厚的状态，更清晰地显露出它暴力的肌肉，给人一种午夜梦魇的既视感。
梅浪第一次吸收如此多电能，身体撑不住爆了一次，好在瘤兽形态下他不存在要害，凭借再生力快速恢复就好。
他也发现了吸收电能后的不同，他的躯体更加混浊，不过除了外表倒是没什么其他变化。
然而新造型给人的心理体验就不一样。
“玛德，什么玩意……”养飞鹏目瞪口呆，
无意识地念叨。
谈水黛眉紧锁，一向镇定的内心第一次出现动摇。这种超乎常理的再生，还有异常诡异的外貌，都预示着事态逐渐偏离正轨。
“你是人还是瘤兽，为什么和瘤兽站在一起？”
她试图套话。
梅浪不言，手掌虚握，一颗雷球形成。
谈水见状嘴角勾出一丝弧度。
“蠢瘤兽，电场的力量岂是你想用就用的，没有人类的智慧结晶，你只会自食恶果。”她心中暗道。
可接下来的一幕，狠狠地抽了她一脸，漂亮的脸蛋轻微扭曲。
“不，怎么可能……”
她分明看到那颗雷球紧紧约束在“绿魔”手中，没有丝毫倾斜在旁边的蜘蛛上。
要知道普通高压电会连接尖端处电晕放电，又或者在范围内对形成电势差的回路放电。
不动用特殊手段，雷电攻击甚至会在凝聚过程就向外界放电，泄露殆尽，无法凝聚成强有力的攻击。
要想控制攻击方向，难度又上一层楼。这就是章治等菜鸟借助电磁步枪的原因。
只有人类的智慧结晶，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真是美妙绝伦的手段，电容和电阻居然无中生有……”
“难怪雷电的速度不是光速，难怪每次出招都会伴随磁场，原来有一个看不到的电容/导体，在承载着电荷们飞行啊！”
绿魔呢喃自语，进入谈水耳中宛如晴天霹雳。
“我十年寒窗的努力，他不到一分钟就学会了，这倒底是什么怪物！”
她更坚定了对面并非人类的想法，也不是瘤兽，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人们十年寒窗修炼，不仅是学习知识那么简单，更主要的是锻炼人类控制基因环的能力，促使基因环能制造“无形电阻”。
没有无形电阻约束，冒然动用体内的电能，可能心肌骤停（漏电）、气感消失（电荷混乱）、经脉损毁（断路）、反噬吐血（电路共鸣）。
连雷霆器官都有讲究，不是随便能选。比如章治就不敢改造掌心雷，只敢选择相对安全的蓄电丹田。
谈水这类人放前世那是985的级别，而章治这种相对菜鸡也是一本毕业。
“你的龙珠式威力起码是波涛式的五倍，更是达到了百万伏特的高压。”
“而我手上这颗掌心雷，嗯，就是普通攻击，起码附带你对我造成伤害的百分之四十。”
绿魔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要不要试试，你的身体有多硬？”
谈水苦笑道：“不了，我还想活着，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她不知道为什么绿魔会说人话，不过能够交谈，可能事情还有转机。
很多矛盾是在沟通不善或无法沟通下产生。
梅浪：“你们入侵我们的领地，攻击我们的手下，还想我们放过你？”
谈水心中一动，“手下”而不是“同胞”，或许对长老级瘤兽而言，一些工兵牺牲不是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
事实上，当今废土星的人类社会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们活着，有更大的价值。”
梅浪突然一丢雷球，一条直线上的树木和泥地全部碳化，留下一条黑色的沟渠。
谈水身子一颤，她差点以为掌心雷是砸在她身上。
而且雷球的威力远超她一次全力出手的极限，看来绿魔先前之言毫无虚假。
远处试图溜走的章治四人僵硬转身，不情不愿地走回原地。
“我怎么不知道？”
梅浪没打算干掉他们，不过终归要有借口，毕竟这块领地上还不是他说了算。
谈水灿灿道：“我们死了，下次还会有更强的人再来，我们回去阐明利害让他们知难而退……”
她把承包地的事情大致说明了一下，梅浪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
梅浪目露思索，向凉皮转述了一遍。
凉皮恼怒：“除了传说中的瘤兽大帝和原始天尊，没有人能册封我们的土地。这些人类简直狂妄至极……”
瘤兽大帝和原始天尊是什么鬼？算了，一听就是神话之类的。
梅浪阻拦凉皮残害幸存者的打算。
“好了，你别那么激动，他们还有用。”
援军抵达，凉皮也恢复冷静。
“也是，交给你了。不过你要小心其他长老……”
凉皮被几只工兵级大猫驮走，送去治疗。
不等梅浪回味凉皮言语的内涵。
一只肩高三米，也就是一层楼的天花板那么高的巨猫/虎走来。
“吼，这些人类杀了我的部下，我要替他们报仇！”
章治虽然听不懂瘤兽的交流，但那仇恨和凶恶的目光是可以跨越种族的语言。
他们不禁往梅浪背后缩了缩。
梅浪疑惑：“你是？”
“我是负责巡逻队的长老之一，名叫吼～（独具特色的叫声）。”
它有一身青黑条纹的皮毛，背脊宽厚肌肉发达，后肢稍短但极具爆发力，前肢下端不是猫爪而是纺锤状锤子。
基因环的高密度和瘤兽组织的特异结构，使这对富含金属元素的纺锤状蹄子，拥有远超碳铁马氏体的强度，又兼具生物的灵活性。
梅浪给它起名“锤吼”。
他脱下活体战衣。
“锤吼长老，你好。想必你已经在上次会议见过我，我是梅浪，受命族长，负责……”
“杀死族人的人类已经毙命。”
“剩下这些人应该交给我处置。”
锤吼闻言嘲弄：“我知道你，混入瘤兽的卑贱人类！”
“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活过生命之泉的改造，还骗取族长信任，但到我这可不管用……”
“你要违抗族长的命令？”梅浪眉头一皱。
“呵呵，守卫领地也是族长交给我的命令，我只是做自己的本分罢了。”
“怎么，你要阻止我？”
锤吼猫脸上的戏谑之色更浓，它直接朝着谈水五人漫步走去。
突然它一个加速，后肢垫步，前肢抬起一米高，重重落下。
谈水只来得及抓住章治和养飞鹏后退，另两个磁暴步兵就惨了。
只见原地剩下一个鲜红，直径30米的土坑。
谈水俏脸含霜，养飞鹏面无血色。
这绝对是养飞鹏见过最强的瘤兽。
随手一砸，余波就产生相当于50千克tnt爆破，要知道它发起的还是纯动能攻击。
纯动能攻击有别于爆破力，力量凝聚一点，穿透力强，但杀伤范围不高，以接触面为主。
接触面以外的伤害就是材质本身的张力反作用，还有压缩空气的冲量等等……总之这些和动能本身伤害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
养飞鹏无法想象，有谁能接下这披靡一锤。
梅浪则怒火中烧，活体战衣迅速覆盖。锤吼直接动手，无疑是对他赤果果地挑衅。
他拉伸一只手臂，同时身体大量基因环压缩，赋予数块肌肉强大的动力。
脚蹬，扭肩，出拳！
锤吼打的就这主意，身躯虎扑迎上，飞扬的前肢同样聚集全身的力量。
两者相撞，死死地抵抗在一起，双方保持一个平衡，谁也不后退半步。
拳头和锤子爆发出强劲的气流，声浪几欲刺破章治和养飞鹏的耳膜。
虽然余波不强，但这是肉搏中最残酷的较量——“完全非弹性碰撞”！
养飞鹏和章治习惯了人类和瘤兽间的较量，大学也不是物理专业，此情此景只是叹为观止。
而谈水作为知识储备多样的专业调查员，明白其中凶险，不禁面露担忧之色。
“他们较上了，看上去难分胜负啊！”养飞鹏悄悄说。
谈水摇头道：“胜负已分，只是他们都动不了，所以我们暂时不知道答案。”
章治疑惑：“为什么？他们拳头和拳头相撞，谁也没有退步，不是正角逐耐力吗？”
谈水：“他们相撞前都爆发了全力，应该不是持续对抗，而是瞬间地碰撞。”
“并且……是完全非弹性碰撞。”她神色凝重。
章治二人不由得提起心，听她解释。
“完全非弹性碰撞，碰撞后双方速度归零，意味着双方将吸收碰撞产生的全部冲量。”
“这不是力量的比拼。因为力的相互作用，他们要一起分担冲量总和。”
“而冲量分担多少，取决于他们拳头和身躯的硬度，越柔软的材质吸收内能越多，受到的破坏也就越大。”
“更坚硬的身躯受到的冲量相对较少，同时柔软的接触物会延长硬物受冲量的时间而减少瞬时冲击力，那么硬物受到的破坏就没那么严重。”谈水道。
（冲量=平均冲击力*时间。当冲量不变，冲击力持续越短，平均值和最大值上升，瞬间破坏越强。）
章治大学毕业不久，还记得一点教材知识。
章治叫道：“我记起来了！两辆防弹车相撞并发生镶嵌，不管谁快谁重，车骨软的一方总是变形严重，就是这个道理。”
谈水扫了章治一眼，猜到什么，没说出来。
“那绿魔岂不是输定了，它像泥一样软……它一输，我们可能就要面对多个长老级的围剿了。”
章治挎着脸。
养飞鹏习惯性沉稳：“呵呵，瘤兽的身躯硬度谁说得准，基因环使细胞组织具备更高键能和更多样结构。”
“不到三毫米的瘤兽皮，防御穿深可以高达1000毫米以上A3单位，比坦克正面的防御穿深还要高，并且能发挥生理功能。”
“绿魔的身体看起来柔软，说不定只是它手脚更灵活，其实躯体强度很高？”
养飞鹏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大堆，章治听了安心不少。
不过养飞鹏要真有自信，反而会端着架子语焉不详。谈水显然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并不点破。
章治：“结果好像出来了……”
另一边拳头相抵的二人分开。
绿魔变回果冻人的状态，显然受伤颇重，他半身融化，那不定型团子里似乎死伤了不少细胞。
锤吼则踉跄几步，看不出明显地变化。
“倒啊！倒啊！”章治望着瘤兽锤吼，望眼欲穿。
谈水和养飞鹏交换了一个眼色，养飞鹏的毒素排走，基本恢复了战力，而谈水暗暗展示出手中一颗“盘核桃”。
“不要做多余的动作……”一道声音响起。
原来是一滴被力量震到地上的绿魔汁液，顷刻间化作一个完整的绿魔。而锤吼对面的绿液分离出活性部分，流回梅浪新的身躯。
养飞鹏猜的没错，梅浪的瘤兽形态其实很硬。只是控制身躯的单元很密集，动起来像液体一样。
他两只手分别搭在谈水和养飞鹏的肩膀上。
养飞鹏养气良好的表情瞬间崩溃，手指着梅浪，又指着对面废掉的绿液。
锤吼任由绿色液体流动，无动于衷，或者是无能为力。
它体内大量血肉震成沫，躯体不受控制地重重倒下，无数条血柱从躯体地裂缝射出。
谈水嘴成O型，差点被滋进去。
“架也打了，戏也看了，现在跟我走吧。”他淡然道。
“把手里的武器交给我，只要你们听话，这片领地我保你们无事。”
三人经历这一系列变故，明白这片土地上绿魔的承诺比自己手中的武器，更有用处。
他们干脆利落地交出隐藏地武器，看得梅浪眼花缭乱。
“你们过来。”梅浪声音透露疲惫，但无人（兽）小觑。
几只大猫夹着尾巴，低垂耳朵，猫脸一副怂样，宛如它们不是老虎瘤兽，而是几只温顺窘迫的大家猫。
当然，这都是在梅浪长老面前。
“长……长老，有何吩咐？”
梅浪：“锤吼这东西还有一线生机，你们现在抬回去说不定还有救……”
工兵们闻言顿时一起驮着锤吼回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