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无声中决别
吃过早饭,婆婆就出去了,并表示二人如果没有去处可以在这住下。当然,条件就是帮他们干些杂活。
空旷的堂屋内就剩薛九行二人了。
“薛九行,我们……”白诗诗欲言又止。
“不用说了,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靠我们杀光全村人就是个笑话!昨晚我问过老爷子,这个村共有百来户人家,假如一户人家一个人,百来号人站着不动那也累得够呛……更何况,你下得去手?”薛九行打断道。
白诗诗摇了摇头,忽然一脸的轻松。
“回不去了……你不难过吗?”薛九行颓废地看向白诗诗。
白诗诗用力摇了摇头,脸埋向膝盖,神情恍惚,道:“在那个世界……我没有亲人。对于那个世界而言,我存在与否都没有关系的吧。与其回到那个没有我的地方,不如现在来的开心。”
薛九行呆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相遇以来白诗诗都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了,仿佛挣脱了束缚已久的枷锁般舒适畅快。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薛九行有点语无伦次了。
“不说这些了,屋子里感觉挺脏的,我们打扫一下吧。”白诗诗站起身走了,留下薛九行一个人发呆。
李航,你还好吗?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了,我果然还是那么没用……明明曾经约好了一起快乐的成长,看来要食言了……
薛九行呆呆地望着房梁,那里仿佛有个身影,又仿佛没有。
在这一天结束之前,某件事早已传遍了村子,此刻正在村头热切地议论着。
“哎,你听说了吗,老李家来了两个年轻人,据说好像是昨晚来的。”
“听说了听说了,今早我还看见呢,是一个年轻小伙,那皮肤白得不像样啊。”
“稀奇了,咋这村多久没来生人了。”
“哎,据说是黑白两界那里出了问题,曾经有人去探查过,但再也没回来了,莫非那里……”
“估计是吧,不说了,我可不想跟那玩意扯上关系,老杨头,今早我可又见你往那个方向去了。”
老杨头一听话里牵扯到自己了,赶紧打着马虎眼嘿嘿笑着走了。
夜晚很快来到。薛九行和白诗诗早已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就连晚饭都做好了,只待两位老人归来。
没过一会,屋外就响起了两位老人的交谈声。
“老头子,你去小李子那边看过了不,可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万一你比我先走,老婆子我可怎么办?”
“放心吧,老婆子,老头子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明天就去看哈,明天就去。”
“你这老东西,到时候你出毛病了我可懒得管你!”
“生啥气呀,吃完饭就去总成了吧。好了好了,别气了。”老李头说着伸手摸了摸老婆子的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多大人了,还搞这些。”老婆子有些不满地嘀嘀咕咕。
薛九行两人听闻了动静,赶忙出去迎接两位老人,而后在亮着烛光的饭桌上温馨地吃着饭,时不时听着两位老人斗嘴,简直好不热闹。
李九村是一个充满温情的村子。薛九行和白诗诗两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逐渐与村子里的人混熟了,同时也收获了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快乐,就连先前苦恼的任务都彻底抛之脑后了。
可天下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任何一个美好的瞬间可能都需要无限的可能去填补,从而达成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时间不过一年,老李头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就算村里饱受称赞的名义小李子也有些无能为力了。
暮色沉沉,即将再一次与村里的人们告别。黑夜踱着随意的步子,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仿佛在宣告着自己战胜了暮色,彻底拥有了这个天空的所有权。
它在无声的宣告着自己胜利的喜悦,对着所有人激昂慷慨地发表着自己的言论,可村子里的人们此刻哪有功夫理睬它。
于是,作为蔑视它的惩罚,狂风夹杂着暴雨肆意地倾泻在这间木屋的头顶。
哗啦啦,哗啦啦,大雨滂沱,凶狠地撞在房顶上,而后化作串珠一大串一大串地砸向地面,打得地表泥泞不堪。
“老爷子,你怎么了老爷子,你得给我挺住知道吗?”老婆婆强忍着泪水,用力地握住老李头的手,生怕下一刻就从她的手中溜走。
老李头没有说话,平静地躺在床上,目光慈祥地看着屋子里的人。
他早已老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了。老李头的目光滑过每一个人;小李子,薛九行,白诗诗,老杨头,老婆子以及其他村子里的人,小小的寝屋里挤得满满的。
“老婆子。”
“我在,我在……”老婆子将老李头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耳朵向老李头凑去。
“想说什么就说噢,我都听着,都听着……”老婆子更咽着嗓子。
老李头的嘴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老头子,没事,你随便说,说错话也没关系,我不会再怪你了。”老婆子又把耳朵往老李头那边凑了凑。
老李头没有说话,可周围却响起了众人的抽噎声,他们的眼眶红了,再也抑制不住的红了,决堤的泪水不断地涌出。
这个村子里,要说谁最忙,那必须得是老李头这家人了。村里有喜事,他必亲力亲为,主持操办,让每家喜事都办得快快乐乐热热闹闹。有丧事或其它俗事纠纷,也必能看到他在众人之间奔忙的身影,从未抱怨一句,只是尽心地做着。
有他在,大家安心!
“杨妹,节哀——”
“杨姐,节哀——”
“杨婆婆,节哀——”
……
这一回,老婆子再也忍不住了,扑在老李头的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一夜,大家都彻夜未眠。
老李头去了,接下来就是安排后事了。村里最有名的木匠亲手打造了一口气派结实的棺送了过来,村里其他较为年轻的妇人拉起手,在与老婆子打过招呼后,热情地在炤房里忙碌了起来……总之,村里人在集体商量过后决定一定要让老李头走的最风光,最气派,同时也借这次葬礼让老婆子不至于太难过。
下葬的日子很快来临。村里的人找了块风水宝地给老李头下了葬。在下葬的时候,众人再次哭了起来,眼眶,鼻子哭得通红。
薛九行和白诗诗也满是不舍。对于二人来说,虽只与两位老人相处不过一年,可在这一年里,二老无微不至的照顾仿若对待亲生子女一般,这让他们内疚的同时也自心中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二老。
可昔日的誓言怕是不能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