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长门赋

一 长门赋

有人推开古色古香的大门,走了进来。

沈琬温和地抬起头“欢迎来到离镜坊……您想要寻找一个什么样的故事?”陈皎皎犹犹豫豫地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沈琬莞尔:“是的。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坊主,我姓沈。”

“那这里,真的是卖故事的地方吗?”陈皎皎又确定了一遍。沈琬拿起茶壶,往茶盏里倒了一杯茶,淡然望着瓷盏中浮沉的茶叶:“是的。您有什么需要吗?”

陈皎皎搓捻着衣角:“据说,汉武帝金屋藏娇,是真的吗?”“是啊。那么,您想要这个故事吗?”陈皎皎似乎是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沈琬回身从雕花木架上取下一样东西,摊开在紫檀木桌上,似乎展开了千年的时光,蜿蜒的岁月。

“这是《长门赋》。”沈琬声音淡淡的。陈皎皎下意识伸手去接,结果刚一碰到那文章,眼前忽然一片空白。

再回过神,已经不在离镜坊内了。

身上是粉色的古装,面前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妇人的膝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妇人正笑着问:“那你看阿娇怎么样?”小男孩看了陈皎皎一眼,忽然说:“若得阿娇作妇,必作金屋贮之。”陈皎皎心头一紧。

她已经知道了。

现在是西汉,那个妇人就是馆陶长公主、陈阿娇的母亲,而那个小男孩就是幼年的汉武帝,刘彻!

那么,她自己,现在应该是陈阿娇了。

那边沈琬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所谓跌宕起伏的人生,也无非就是一时风光了,一时堕落了,或者一时团聚了,一时分离了。年年苦恨,恨的也不过是梦太短,夜太长,伉俪情深,一枕黄粱。”

陈皎皎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可是馆陶长公主却很高兴,是了,刘彻就是因为这句话,得到了她的支持,后来才能当上太子,乃至于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的。

但是看上去才四五岁的刘彻真的讨人喜欢。陈皎皎稳了稳心神,这才笑着回答:“那可不要食言啊。”

那时候的刘彻看起来天真又可爱,陈皎皎不知不觉就喜欢上这个小孩子了——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要知道,虽然陈阿娇比刘彻大几岁,好在不至于差辈。可是陈皎皎不一样啊,她又不是真的陈阿娇,再说了,陈皎皎去离镜坊见到沈琬的时候就已经二十三岁了。这么一来,她比刘彻足足大了将近二十岁。

陈皎皎的“童年”,因为有长公主母亲的庇护,所以还算是无忧无虑。刘彻天天跟着她,一口一个“姐姐”,陈皎皎带着他,荡秋千,捉蟋蟀。

一晃眼,陈皎皎照镜子时发现,自己已经是金钗年华的少女了。或者说,陈阿娇已经是及笄之年了。

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时间居然有这么快吗?

话说沈坊主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把她送来了几千年前的西汉,又不告诉她回去的办法。沈琬的声音适时响起:“等等。等你找到了自己故事的答案,你就可以回来了。”“哈?谁知道这个答案的标准是什么?!”陈皎皎脱口而出。“对啊,历史嘛,本来就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你眼里陈阿娇的例子,仅供参考。说到底你未必跳得出陈阿娇的影子。”沈琬依旧冷静。

陈皎皎再要问,沈琬那边却已经没有声音了。什么嘛,这个慕容坊主,丢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自己,就这么一声不吭走了?陈皎皎一头的黑线。

难道真的要她和刘彻这个小破孩儿结婚?!陈皎皎的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好吧好吧,争取早日找到这个答案吧!”

转眼间,刘彻已经及冠了。陈皎皎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眼中那个小孩已经是个英姿勃发的青年了。

她理所当然是刘彻的妻子了。

婚后,陈皎皎也不禁感慨万千:合着刘彻还是太子的时候,和陈阿娇两个人挺好的呀。这琴瑟和鸣的生活,这不是许多人向往的嘛。刘彻对她又一直很好,哪里像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啊?这太子妃的日子,怕是蜜里泡出来的吧?

“这日子,得拈着算。”沈琬狠淡淡看着面前似乎颇古旧的镜子,里面正是陈皎皎正在经历的事情。

想了一想,抬起手,雪白的衣袖拂过镜面。

陈皎皎很懵。为什么感觉时间如此之快啊?感觉昨天她还是太子妃,今天刘彻就要登基了?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刘彻这样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刘彻当上皇帝的那天,陈皎皎是高兴的,也是欣慰的。可是却不仅仅是站在姐姐或者长辈的立场上了。想到这里,陈皎皎突然惊了一下——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刘彻真正当成自己的丈夫了?她可并不能算是刘彻的妻子呀!是,名分上她是刘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妻,可是刘彻的妻子,本该是陈阿娇——她是陈皎皎,不是真的陈阿娇!

书上都说,刘彻后来有了很多佳人,逐渐冷落了陈皇后。可是刘彻对陈皎皎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

书上的东西,也不尽然嘛。陈皎皎如是想道。沈琬看到这里,还是出声提醒了一下:“汉武帝一生有许多佳人:一代贤后卫子夫、立子杀母的钩弋夫人,还有他相见不如怀念的李夫人……而你金屋藏娇陈阿娇,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陈皎皎还是颇有点不以为然。

可是刘彻越来越少来看陈皎皎了。“陛下,臣妾给您做了衣服鞋袜,您何不试一试?”陈皎皎满脸期待。“你是朕的皇后,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有损皇家颜面,真是太丢朕的脸面了!”“陛下,这不是下人做的事情,这是臣妾,为心上人做的事情啊。”陈皎皎不是傻,她只是有点直。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喜欢刘彻。但是刘彻的态度……不提也罢。

陈皎皎本来是抱着和平的态度,想要和刘彻谈一谈。

“陛下最近可是越来越少来看臣妾了。”陈皎皎深深吸了一口气,倒了一杯茶给刘彻。刘彻只是警惕地看了那杯茶一眼,连手都没有抬一下。

大概,是担心有毒吧。陈皎皎暗自好笑,陈阿娇可以说是最爱刘彻的女人了……而他现在居然担心她会给他下毒?真是多虑了。但也就是这一个小动作,陈皎皎知道,刘彻是真的、真的已经变心了。

“听闻陛下最近很是喜爱韩美人?”陈皎皎状似无意地问道。“与你无关。”刘彻皱眉,“皇后连朕也想掌控在手心吗?”果然,他估计是想起了自己的上位,与她、她母亲的势力密不可分。所以……

开国功臣之女、大汉皇后、长公主的女儿、受太后喜爱的外孙女、大汉天子的表姐。这些身份,拉出来一条就足够刘彻忌惮了。何况陈阿娇都占齐了。

也难怪刘彻猜忌。

陈皎皎啊陈皎皎,你真的成了刘彻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要怎么办?……杀了他吗?可是他算得上是个好皇帝。离开他吗?自己毕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她,舍不得。放不下。

好难,到底,该怎么做?“循着历史的轨迹……”突如其来的声音不是沈琬的。

陈皎皎大惊失色,但是碍于刘彻还坐在这里,所以她不能有任何表现。“那么,陛下请回吧。”陈皎皎只好请刘彻出去了。刘彻倒也没有多留,就走了。

是啊,沈坊主说的对。韩嫣、李妍、卫子夫……谁知道还会有什么!

但是,刚刚那个声音……

正想着,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寻找最后的秘密吧,顺着长江流过的痕迹……”“你,到底是谁?”陈皎皎毫无意识地攥紧了帕子。

沈琬瞬间皱起眉:“是那只猫?”一只银白色的狐狸优雅地跳上桌面,看了看,居然发出了人的声音:“就是它。玄夜。”“如果是这样,那真是有趣极了。”沈琬的眉骤然一松,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予安,你看看,玄夜现在是个什么水平?”那只叫做予安的狐狸摇着它蓬松的大尾巴回答:“没什么水平,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伎俩罢了。”

沈琬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没有说话。

陈皎皎心里充满了紧张:谁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然而玄夜嗤笑了一声,就沉默下去了。

还有刘彻。

怎么办?他已经怀疑自己了——哪怕自己什么都没做!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君王皆薄幸。可是,可是,要她漠视刘彻,她又于心何忍!她做不到。

沈坊主要的,究竟是什么答案?

那本来应该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但是对于陈皎皎而言,那是毁灭性的一天。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沈琬摇摇头,不知想起了什么。

陈皎皎死死地咬着嘴唇。刘彻刘彻,真是够狠!她忽然很想哭,不是那种无声的抽泣,是那种不顾一切、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弄什么巫蛊之术……刘彻,不,陛下,陛下你要信我啊!”陈皎皎的眼泪流到后来连自己都麻木了。刘彻冷冰冰地看着她:“皇后多年都未育有子嗣,且德行有亏,竟然在宫中使用巫蛊,从即日起迁往长门宫!”

陈皎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原来历史上那个张扬跋扈的陈阿娇,当年也是如此百口莫辩吗?巫蛊之术……其实本来陈阿娇就不该爱上刘彻的吧?这个皇后,不当也罢!

她真的很累了。刘彻到底是个小孩吧?一辈子都不知道人心是怎样的横竖撇捺。只是还要她怎么样啊?

还有……这什么巫蛊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沈坊主你坑人也得有个限度啊,连巫蛊是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随随便便让这个见鬼的历史给我扣了一顶大帽子?不不不,我不仅是唯物主义者,而且我相信科学,科学至上啊喂!陈皎皎磨了磨牙,愤愤地在心里吐槽,表情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白予安默默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肯定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你相信科学,不过如果请你用你的科学论证一下你是怎么到西汉的,你论证得出来才奇怪。还有人心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科学的啊!“看来这孩子被现代科学洗脑了。”白予安撇了撇嘴。“是啊,她忘了刘彻是个西汉人。”沈琬点点头。白予安翻了个白眼:“拜托了坊主,我的意思是她的历史肯定没学好啦,接下来她估计满头雾水该走哪一步都不知道。陈阿娇怎么死的她八成也弄不清楚。”

“我的意思是,她已经走上了那条既定的轨道,那是命运规划好的路线。不过我还是很期待,她到底能不能给我一个惊喜?”沈琬笑意浅浅,完全没有坑了人后那份愧疚的自觉。她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嘛。而这次,“嗯,就把你的绝望和崩溃当成我的报酬好了。”沈琬歪了歪头,自言自语。

白予安缩了缩肩膀。这个陈皎皎摊上事了。这个姓沈的坊主专业坑人数千载,无一失手,你自己想想这得是多黑的奸商才能干出来的事?重要的是那些人被坑了还绝对绕不出来,还要感恩戴德说什么“沈坊主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没齿难忘来世定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之类的话。沈琬似笑非笑地看着它,似乎知道它在想些什么。白予安立刻趴下了装作乖巧的宠物。

那日,陈皎皎正在百无聊赖地摆弄狗尾巴草,随手把那狗尾巴草插在花瓶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刘彻这时候非常不识趣地走了进来:“皇后怕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皎皎耸了耸肩:“我知道啊。我的哥哥完了,对吧?”“嗯?”这回倒是轮到刘彻愣了一下。陈皎皎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海一样的深情与无可奈何,还有满目的沧桑。如果陈皎皎知道刘彻是这么想的,她八成会觉得刘彻不仅是脑子有问题而且眼睛也瞎了,明明她只是在想——哇这两个哥哥我都没有印象嘞,只是历史课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两句,他俩挂了和我什么关系?您哪凉快哪待着去,我插个花您都要找不痛快是不是?得得得,我眼瞎,啊不不不,陈阿娇眼瞎,行了吧?

“还有……子夫有孕了。”刘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陈皎皎摆弄狗尾巴草的手停住了。

“陛下,臣妾问你,金屋一言可还当真?”陈皎皎的表情认真起来。她也不能说自己不喜欢刘彻,所以她希望听到一个她希望听到的答案。刘彻第二次愣住。

随即他笑了起来:“童言无忌,怎能当真?”陈皎皎的心缩成一团:是这样吗?“那个卫子夫不过是区区一介歌女,而我陈阿娇是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养大的。陛下可莫不要和臣妾说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有孕了又怎么样?她这辈子都抹不掉当过歌女的败笔!”陈皎皎突然大声说。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得到这个答案了。

刘彻眉宇间的怒气显而易见地积攒起来,冷冷地拂袖而去。自此,他对卫子夫越发钟爱,对陈皎皎更加冷落。陈皎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为什么……不杀了他?他对你那么不好啊。”陈皎皎双手叉腰:“滚滚滚,本姑娘人虽然到了西汉,心却还生活在法治社会!我不管你是谁,反正你要是想来蛊惑我杀人,你的算盘就打错了!”她已经知道了答案,还要听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说话吗!

白予安噗嗤一笑,蛊惑人心,这不是奸商沈坊主的专利吗?就玄夜玄朝那两个蠢货还想抢生意?

金碧辉煌的大殿处处笙歌,美女如云。陈皎皎一身盛装,绣着牡丹花的宫裙华美无匹。“你怎么来了?”刘彻极其不悦,但是心里却不由自主升腾起一股不安。“这陛下您登基也十年了,身边早有美人无数,当然是不会再惦念臣妾了。”

“臣妾这辈子是耗在您身上了,但是臣妾还有下辈子,陛下您说是不是?臣妾从头到尾也不欠您什么,您欠臣妾的我也不要了,就当白送了。”陈皎皎是笑着说的。刘彻却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你要干什么?不许动!”

沈琬淡淡笑了:“果然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啊。”

“说实在话,臣妾已经后悔嫁给您了,当年就不该听信什么金屋藏娇,就不该对陛下一往情深。臣妾后悔了这么多年,这次,该轮到陛下您了。”说完,陈皎皎一头撞向柱子。

原来,这就是历史啊——废后陈阿娇触柱而亡的历史。额头上剧痛,她恍惚看见刘彻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抱住她。“陛下别哭啊。您看这血的颜色多美啊,正如臣妾当年风华正盛的时候,那裙上的牡、丹、花。”脸上有潮湿而温热的触感。

是血吗?还是……汉武帝的眼泪?她笑笑,疲惫地合上了眼睛。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沈坊主,我赢了。”

沈琬“啪”地打开折扇:“其实,是我赢了哦。”她脸上的笑意优雅得体。只是那双有着极美琉璃色的眼眸,却完全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白予安默然。

沈琬赢了历史,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不会输。

汉武帝怔怔地抱着陈阿娇的身体,良久一语未发。这是他当初八抬大轿三媒六聘的皇后,不,是他的妻子,是最爱他的女人。现在她死了,他却连悼念她的资格都没有。“以皇后之礼厚葬,一定要让我的妻子在黄泉路上,也去得风风光光。”

“还有,朕寝室里有皇后做的衣服鞋袜,也给朕放得好好的,朕还要穿着送阿娇最后一程。”

“沈坊主,你说我这算不算改变了历史?”陈皎皎看着那面叫做“溯洄”的镜子,刘彻还在镜中安排事宜。“既定的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但是这一段历史可以有无数个发展空间,换句话说,有点像你们的平行时空。”沈琬把《长门赋》放回架子上,“至于为什么你没有经历千金买赋的情节,因为这文章上面附着了陈阿娇的意识,如果两个意识重叠,你的记忆可能被篡改为陈阿娇的记忆,活成第二个陈阿娇,做她的叠影。而其它的部分,因为不影响最终结果,我删掉了。所以你才会觉得时间很快。”

“那……沈坊主,你这里还缺帮工吗?我对工资要求不高的!”陈皎皎一脸希冀。白予安傻掉了。沈琬这是把人家都骗过来做帮工了?沈琬停了一下:“也好。”

好哇沈坊主你果然是故意的!白予安瞪了瞪眼睛。

“在我经历的那个空间里,刘彻最后应该是真的爱上陈阿娇了吧?”陈皎皎问。沈琬眼底琉璃色光晕流转,光影明灭、明暗闪烁:“是爱上了。不过他爱上的不是陈阿娇,而是你陈皎皎。只不过他至死都不知道,陈阿娇的壳子里早就换了一个人。”“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是真的爱陈阿娇呢。”

陈皎皎状似惋惜道。“在我面前就不用演了,这不就是你所期待的结局吗?”沈琬看了她一眼。

“嘿嘿,沈坊主人这么好,怎么会因为我的这么一点点小心机不高兴呢?”陈皎皎挠了挠头。白予安腹诽: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没见过她不高兴嘞。她有没有感情还是个未知数好吧少女?

“我的立场是坊主的时候,我乐意指点迷津。如果我要做恶人的话……你是不会有机会听到我说话的。”沈琬的眼中跳荡着细碎的阳光,只是眼底一片深邃,那是光永远照不到的永夜之地。没有人能看到那里的一切。

“就是就是,沈坊主从来都是懒得废话的人。她要是来杀你的,那她就是来杀你的,她只要你死,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废话。”白予安在一边疯狂点头,狐狸尾巴摇得比狗还欢。

“欢迎加入离镜坊,请遵守我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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