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猎心

第十九章猎心

刘景衍看着亲弟弟一会儿站起身,一会儿哎呀哎呀的叫,这会儿看见那个新兵和尾思越缇摔下擂台差点没冲出去。

“看得挺激动啊?”

刘景昱怕兄长看出什么端倪,勉强笑了笑:“皇兄不激动吗?这太精彩了,比耍戏法的都好看!”

孤江月擦过尾思越缇的脖颈插进了地里,元书祎撑起身子,捂着腹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秦砚辞看见元书祎往剑锋上撞得时候,心脏仿佛露了一拍,元书祎的剑法秦砚辞知道,完全没必要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子,难不成这厮都打到这儿了才想起藏风头?

尾思越缇站起身,他慢条斯理的掸着身上的尘土,鲜血从少年的指间渗出来,他语气轻佻又惋惜:“何必呢?”

元书祎学着尾思越缇的语调,甚至还笑了笑:“晚辈哪里是首领的对手,只好出此下策了。”

尾思越缇觉得少年笑得春寒料峭,让他残忍地想碾碎少年的骨头,要少年匍匐在他脚边痛哭求饶。

那该多有趣啊。

那轮红日终于下了山头,元书祎冲尾思越缇抱了下拳,随即转身离去。

晚间的风带着冰凉的寒意,在少年转身的那一刹那,尾思越缇闻到了一股不易察觉的、很奇特的香味,这味道尾思越缇并不陌生,他诧异的看着少年的背影,双眸带上了探究与玩味。

镇南营的士兵一片激动火热,以最热烈的掌声与欢呼迎接他们的勇士回归。

两场比赛蜀国都赢了,赢得还十分漂亮,刘景衍本想给几位参赛的士兵论功行赏,可是每个参赛的士兵多少都受了点伤,便打算先让他们处理伤口,明日再封赏。

秦砚辞担忧阿柯的伤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那边看,少年风头太盛,他身为西凉的大帅,不能在人前与阿柯有过多的接触。

梁远接过元书祎的剑,面上焦急万分:“快去找褚医师处理一下伤口!”

“这伤也太重了吧,流了好多血。”宋洋红了眼眶,像是他受了伤似的。

许书言恨铁不成钢:“别动不动就哭,丢人!”

宋洋:“我还没掉眼泪呢……”

看台上的青纪笑眯眯的与蜀国皇帝客套,夸赞蜀国的士兵英武非凡,尾思越缇望着少年被簇拥离去的背影,棕色透亮的眼眸渐渐深沉了下去。

褚南星脸色很不好,元书祎那几场比赛她都看到了,看得她挺激动的其实,那谁能想到最后这厮不要命的往人家剑锋上撞,真是吓死她了!

军医大帐里来了好多士兵,都是来看元书祎的,都撵走说不过去,褚南星借着别挡光、让空气流通的借口让那些士兵走的远一些。

褚南星清洗着伤口:“好在没伤到内脏。”

元书祎安慰道:“我故意避开了,就是血流的多了些,其实没什么大事。”

褚南星手上加大了点力道,疼得元书祎抽了一口凉气。

“疼吗?就是流点血,死不了。”

元书祎一听褚南星的语气就知道自己又惹她生气了,她摸了摸鼻尖:“蜀国不能输,我也是迫不得已。”

“这我就要说你几句。”梁远替元书祎取来了新衣服,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其实咱们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对面是塔国的三军首领,打到那个程度就算输了也没人会怪你,你倒好,来了个同归于尽。”

元书祎垂头道:“下次不会了,让大家担心了。”

李猛在一边替元书祎说话:“阿柯可能也是不想让秦帅失望吧,秦帅自己走下台就是想让阿柯和尾思越缇一对一,这可是个成名的好机会。”

元书祎垂着头,绵长的羽睫挡住了浓黑的瞳孔。她确实是要扬名,秦砚辞也知道她想坐高位,可这不能急,今日确实是元书祎冲动了,今日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

王敬虽然没到场,但他的耳目一定在,别的暂且不说,就是王齐也该对她有所戒备了。

褚南星正在给元书祎缝合伤口,元书祎待会儿还要走动,就没让褚南星放太多剂量的萱麻草。

“今天真的是太过瘾了,我们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是呗!还是阿柯兄弟争气!”

为了不那么疼,元书祎就转移注意力听那边的聊天,他们还沉浸在打赢塔国的喜悦中,完全忽略了一件事——从始至终,没有人提起距今为止还不到五个月的房州战。

为什么?

元书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无论是陛下还是众臣都没有提及房州战,青纪在如今这个局势,现下这个场面,只带了七个人入境,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伤口终于缝好了,元书祎呼出一口气,额头覆上了一层冷汗。

或许是她对这件事过于敏感了,房州一战塔国已做出赔偿,眼下开春,各国农耕之事都已提上日程,不伤农时是各国都默认的事,现在开战于各国都没好处,所以也没必要提起房州战吧。

元书祎脸上的伤口不深,擦擦药就完事儿了,元书祎背着身子换上了梁远拿过来的新衣,褚南星挡在元书祎身前收拾药箱。

“换下来的衣服给我吧。”梁远道:“我这两天恰好要洗衣服,顺便帮你洗了。”

元书祎推脱道:“我自己洗就行,多谢梁大哥。”

“没事。”梁远直接将元书祎怀里的衣服拿了过去:“你啊,好好养伤就是,跟大帅说一声,这两天先别训练了。”

元书祎岁数小,梁远格外照顾她,大概是把她当亲弟弟了。这会儿又摸了摸元书祎的头,苦口婆心道:“以后可不许为了赢,撞人家剑锋了。”

元书祎仰头,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放心吧梁大哥。”

萱麻草的药效很快就过去了,大帐里就剩下几个军医,褚南星也被岑深叫走了,元书祎想出去看看尾思越缇他们走没走。

帐外热闹非凡,陛下赐了好些酒,将士们都很兴奋,围着篝火谈笑聊天。

元书祎站在欢声喧嚣之外,不自觉的又想起元士清,想着兄长若是没出事,定然会和他的士兵一起围坐在篝火旁,聊天喝酒,和他的兄弟们纵横天地,保家卫国。

而她呢?

就坐在她的小院里喝茶看书,和南星、景昱泛舟游湖,偶尔和秦砚辞打打架……

单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站在元书祎面前,问道:“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元书祎从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走出来,神态自然,道:“陶冶情操。”

单翎歪头盯着元书祎的脸,半晌,才缓缓勾起一抹笑:“你脸上这道伤,也算是为了我。”

元书祎被他盯得后背发凉,只觉得他的眼神……异常的离谱,那道伤口也算是为了他分心被尾思越缇划到的,怎么到了单翎嘴里变得……变得如此、如此病态!

元书祎不动声色:“怎么?感动?”

单翎忽然往前走了几步,盯着元书祎的眼眸,笑道:“要是那一剑划在你脖子上就好了。”

元书祎并不后退,她微仰着头,露出白净的脖颈:“这得有本事的人来。”

少年的眼眸宁静漆黑,两人在暗处对峙,谁也不让谁。

“你们在做什么?”

冷清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元书祎偏头看去:“秦帅。”

秦砚辞又换回了银色软甲,冰冷的银色衬得秦帅更像是九天孤傲的月了。

“伤口处理好了?”

元书祎点点头,问道:“不知塔国的贵客走了没有?”

单翎听到“塔国贵客”四个字嗤笑了一声,冲秦砚辞弯腰抱了下拳就转身离开了。

秦砚辞也不在意单翎的失礼,闲杂人等走了正好,也方便他俩正常的聊天。

秦砚辞扫了一眼元书祎的腹部,道:“你用这招也没用,方圆百里已经没人不知道你阿柯的名字了。”

元书祎笑得轻松,她看着不远处的篝火炊烟,神色放松的靠在一旁的木柱上:“那也没办法,我在朝中没有可依靠的人,再和尾思越缇打下去,他没死,我先去见阎王了。”

朝中结党营私,同党伐异的勾当秦砚辞都清楚,他不屑于此,功名利禄,争来抢去的着实没意思。

“饿不饿?”

秦砚辞这么一问,元书祎忽然就觉得饥肠辘辘的,她一整天就吃了一段饭,却打了一下午的架。

元书祎矜持道:“有一点饿。”

“走吧。”秦砚辞转身道:“我帐中备了清淡的小菜。”

元书祎腹部的伤口疼的厉害,她面上却没表现出分毫,只是步子迈的小了些:“陛下在镇南营设宴,你不去?”

“从前的宴会我也不在场,陛下知道,无碍。”

将士们都在吃酒,秦砚辞的帅帐无人看守,在众多营帐外显得格外冷清。

秦砚辞和王齐的军务交接完毕,因此桌案上没有军务文牒,只有一个食盒,矮桌旁还架着小炉煮着茶。

元书祎缓慢的坐在桌旁,她嗅觉灵敏,看着那只其貌不扬的陶壶,道:“沁雪凝露。”

秦砚辞将食盒里的小菜一样一样地往出拿,他头也不抬:“还是那年和你一起收集的雪水。”

那几道素菜里还有一碟忘忧齑,上次在喜客来苏茉赠的那两道菜秦砚辞也爱吃,其实两人的饮食喜好差不多。

秦砚辞拎着陶壶给元书祎斟茶:“这顿晚饭就算是践行,我要回西凉了。”

元书祎看着氤氲的茶汤“嗯”了一声。

军帐隔开了喧嚣,两人在一片寂静中吃完了那几碟素菜。

两人喝着茶,秦砚辞开口:“那日的事,我们还没说完。”

元书祎抬起眼眸:“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秦砚辞在昏暗的烛光里与元书祎对视:“元书祎,我要你给我确切的答案。”

元书祎歪着头,勾了勾嘴角:“什么答案?”

“你会不会因为要调查元大哥的事,而滥杀无辜?”

元书祎冷笑一声,滥杀无辜?

什么是无辜?

她还觉得她无辜,元家上下都无辜。

元书祎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秦砚辞攥紧了拳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执拗与哀求:“元书祎。”

“我从来都没有滥杀无辜,”元书祎道:“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因为元家的事,牵连无辜。”

秦砚辞这才笑了笑:“这还够意思。”

元书祎也笑:“对朋友当然要坦诚,不是吗,阿辞?”

秦砚辞垂着眸,用指尖摩挲着茶碗,细细的品味着两个字:“朋友?”

元书祎听着秦砚辞的语气,感觉到他对两人的关系只是朋友而不满意,于是逗他:“不认?不是还要同我退隐山林吗?”

少年的眸子被烛火照得流光溢彩,秦砚辞从未这样盯着别人的眸子看,也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秦砚辞其实很孤单,他在光怪陆离的尘世中踽踽独行,在万人奔赴的路上背道而驰,他志不在朝堂,却又被世俗所累,苦苦挣扎于世,终于在迷雾后遇到了能和他共鸣的人。

只可惜这人亦正亦邪,与他亦敌亦友。

秦砚辞不想与元书祎为敌,他视其为知己。

这样“情深意重”的话秦砚辞说不出口,他终于移开了目光,闷声道:“那我就算你答应了,我说话算数,你别忘了就好。”

元书祎敛着眉眼,沁雪凝露的尽头是少年落寞的目光。

两人独处的时间够久了,元书祎站起身:“我得回去了。”

秦砚辞也站起身,两人出了军帐,那边仍旧火光喧嚣,秦砚辞的手一直放在腰侧的顶松雪上:“孤江月呢?”

“在大帐里。”

孤江月太重了,元书祎负了伤,提着它不方便。

“我以为你会剑不离手。”

“孤江月是把好剑,不过我从前一直都没有佩剑,所以也没有剑不离手的习惯。”

秦砚辞目视前方火光照出的路,声音轻缓:“按说剑出鞘才有意义,我倒觉得,它就挂在墙上做个装饰也挺好。”

元书祎微微仰头:“孤江月总要饮血才能封剑。”

“这是它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

元书祎知道秦砚辞在忌惮什么,她停下脚步,郑重道:“孤江月会一直守着南疆。”

“一直保卫蜀国。”

她会洗刷兄长的冤屈,踏寻兄长的足迹,重拾元家的荣耀,也会将蜀国的黎民百姓担在肩上。

秦砚辞信她,但这也是元书祎必须给他的承诺。

去往军医大帐的那条路没有守卫兵,秦砚辞回了篝火通明的盛宴,元书祎要取回她的孤江月。

“月儿,月儿!”

刘景昱鬼鬼祟祟的躲在营帐后面张望。

元书祎谨慎的扫视一圈才走过去:“景昱。”

“你的伤怎么样啊?谁帮你处理的?疼不疼啊?”

“南星帮我处理的,伤不重,也不疼,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刘景昱忧色不减,看着元书祎脸颊上的细长伤口心脏直颤:“你真是吓死我了,我一想到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了比这还重的伤,我心疼的都上不来气。”

“劳你挂心。”

刘景昱身前的少女腰身挺拔,脸上的伤口给她添了几分锐利,只要她不说,没人会把她当作女子,她比皇城的世家公子强太多了。

从小就是这样,刘景昱想,月儿从小就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真的就像九天之上落下的泠泠月光,寒冷干净,又淡泊坚毅。

刘景昱呼出一口气,那是他捉不到的月光。

皇帝要带着贵妃东行,东潼关是绮皇贵妃的故乡,也是两人初遇相识之地,此次南巡一来是视察房州城军防,二来便是带贵妃回故里。

四帅就此各回阵地,由刘大帅护送君臣东行。

刘景衍对元书祎极为欣赏,临走前询问赏赐,元书祎铤而走险求陛下免了房州城三年赋税,这道赏赐本不该由元书祎来讨,一是不够资格,二是太过招摇。

元书祎只是不死心,她借由免税来试探皇帝对上次房州城大战的态度。

很奇怪,元书祎感觉陛下有意回避那场战役。

但当她提起免税之事,刘景衍又像是缓和了一口气,就像是……就像是……

元书祎不敢,也不愿加深揣摩。

大地回春,南疆的柳枝抽了新芽,镇南营后身的土丘仍是一片荒芜,月光凉飕飕的洒在荒丘上,那道背影显得更加孤寂荒凉。

元书祎垂着眸,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一片绿叶,绵密的羽睫挡住了她眼底的那团浓黑,和无休止的思念。

过了很久,元书祎终于把那片叶子放在了嘴边。

叶片吹出来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尖锐,没有她的琴声好听。

这首《离人归》是从前元书祎经常弹的曲子,元士清常年驻守南疆,元书祎很难见到他,回府后也只见过那几面。

离人归,思离人,元书祎是折翼的鹰,被困在了四四方方的囚笼,她想念驰骋的山风,想念原野的天空,想念漫山遍野的野花,和无名山上的竹林。

她在枯燥的皇城想念自由的空气,却在最自由的马背上思念元士清。

兄长不善音律,只会吹吹叶子,唯一能吹成的曲子便是这首离人归了。

元书祎放下叶子,偏头看向左方,那里没有光,但她觉得有人在那里盯着她。

“你可是想家了?”

元书祎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转身行礼时,神色却与平常无异:“大帅。”

王齐从右方踱步而来,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吹的是离人归,是想家人了吗?”

元书祎垂着眸,压下了眼底的凉意:“随便吹吹。”

“不必拘束。”王齐在荒丘上坐下,对元书祎道:“坐。”

元书祎抿了抿嘴,在王齐旁边坐了下来。

王齐扫了一眼少年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腹上的伤口怎么样了,有去换药吗?”

“今日已换过药了,怕是还要再休养几天,劳大帅挂心了。”

“你好好休养就是,镇南营正是用人之际,缺不得你。”

元书祎惶恐道:“大帅真是言重了,属下一介莽夫,属实没什么本事。”

王齐笑了一声:“你慌什么?莽夫?知道莽夫是什么意思吗?”

少年的眼眸干净清澈,像秋天宁静的湖水,与这粗糙的南疆格格不入。

王齐轻叹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没读过多少书,军营的弟兄都自称莽夫,这孩子大抵是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吧。

“你也不必谦虚,我都听肖帅说了,你当年还上过北漠战场,骑射、身手俱佳,性子又稳重,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元书祎红着脸,腼腆的摸了摸后脑勺:“大帅谬赞了……”

王齐有几分意外,他看少年气质非凡,本事又大,以为是个冷傲的主儿,不想竟是个不善言辞的腼腆少年郎。

“你可读过兵书?”

“不多……”

“无妨,明日起,你来我帐中,我给你讲一些兵列阵法。”

元书祎愣怔片刻:“大帅此意是……”

“镇南营副帅之位空悬,你资历少,面上先做元辛的副将,副帅之位我给你留着。”

少年瞳孔瞬间放大,震惊的说不出话。

“军营里老人多,却没几个有本事的,元辛位列将军,却是有勇无谋,单翎倒是有几分本事,但他戾气太重,难当大任。”王齐看向少年,眸子里有信任与托付:“阿柯,镇南营要重新站起来,南疆的大门我们要守住。”

少年似乎被大帅的这几句点燃了一腔热血,当即单膝跪地,郑重道:“阿柯定不辱命!”

王齐将少年扶起来,又拍了怕肩膀:“回去吧,早些歇息。”

“大帅也早些休息。”

元书祎淡笑着行了礼,汹涌的煞气在转身后争先恐后的从眸子里溢出来,又再度被冰原覆盖。

自王齐掌管镇南营,军中的纪律严了很多,已然有了望之俨然肃穆的风气。

元书祎远远的望着那边的训练,王齐将新兵老兵混在一起,一视同仁,镇南营燃起了崭新又蓬勃的生命力。

“喂!你不在账里好好养伤,出来瞎走什么?害的本小姐找了你半天!”

元书祎回了头,褚南星身着窄袖绿裙,倩影窈窕,如同唤醒南疆的一缕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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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天下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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