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联手
元书祎冷笑道:“手下败将而已,你哪来的优越感?”
尾思越缇眯着眼睛,收紧了手掌:“你说我是败将?”
元书祎呼吸不上来,耳膜里也传来沉闷地心跳声,她努力道:“你比不上元大帅……也比不上本帅,我们是输给感情,不是输给你……”
尾思越缇看着鼓掌中的女子,她总是这样高高在上,不屈不挠,哪怕到了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的地步,她还是这样冷硬不知道求饶。
尾思越缇将人甩到地上,元书祎就像溺水的人冲破了水面一样急促的呼吸着,可惜还没等她喘匀了气,锁链再次绷直收紧,将元书祎固定在了石壁上。
元书祎垂着眸,她已经疲惫不堪了,若是没有锁链的支撑她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尾思越缇几乎是用欣赏风景的眼光欣赏着面前的猎物,不管她说什么,她都已经落在了自己的手里,任凭他随意欺辱玩弄。
而元书祎确实美的像一道风景,尤其是现在这副苍白脆弱的模样,更能激起尾思越缇对她的欲望。
这一刻,她不是雪山上的莲,只是他脚下的泥。
“兵不厌诈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尾思越缇抬起元书祎的下巴:“感情用事乃兵家大忌,也是兵家的制胜神策。”
尾思越缇怜惜的用拇指拂过元书祎的嘴唇:“元书祎,是我胜你一筹。”
元书祎没力气再反驳,她在等一个时机。
尾思越缇看着元书祎平静的眼眸,这样一双眼睛,哭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轻笑着,低头吻了上去。
元书祎浑身一僵,缓缓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就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疯了!真是疯了!尾思越缇在做什么!
“唔……尾思……”
这个吻极具侵略与挑衅,尾思越缇右手钳住元书祎的下巴,左手褪去元书祎肩头的衣物,白色袍子本就宽大,轻而易举地就漏出了大片肌肤。
尾思越缇的吻又转移到了元书祎的脖子和锁骨,元书祎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低声怒吼:“尾思越缇!”
“省点力气,”尾思越缇的手指划过元书祎的脸庞,然后游走于锁骨以下,他靠在元书祎耳边,低声道:“否则一会儿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知道吗?”
“你敢!我……呃……”
尾思越缇一口咬在了元书祎的锁骨上,他的手也不安分,掌心像是带着火,肆意地游走在元书祎的肌肤上。
他的欲望如同燎原的野火,带着草原男子蛮横的侵略气息压了过去。
元书祎偏着头不吭声,她在极力忍耐。
脑海里一片混乱,声音与画面不断交叉穿梭,她听见女子的哭泣嘶吼,那声音庞大宽阔,那么无奈,那么绝望。
千红一窟,万艳同悲。
元书祎像是被架在了悬崖边上,没有了退路。
元书祎发出一声嘶吼,她咬着牙,用尽力气拉出一节锁链,翻身将尾思越缇压在石壁上,手臂横在他的胸膛。
“羽木首领,你我之间,不适合做这样的事……不如谈谈正事。”
尾思越缇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现在有这样的力气,定然是爆发了体内的蛊毒,她此刻的脸色白得不像活人,双眼流着血泪,嘴角挂着鲜血,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就算如此,此刻的元书祎也没什么可惧,让尾思越缇忌惮的是她肩上的六环蛇。
“你体内到底有多少蛊毒,竟能招出如此邪物?”
六环蛇是塔国最毒的蛇,由体内至少有六十二种蛊毒的养蛊人的鲜血喂养而成,能一体分化六身,最可怕的,是它的毒素不唯一,被它咬一口,只有养蛊人自己知道解药配方,否则这个毒,无论如何也是解不开的。元书祎刚才用瓷片划破手指划出的图腾就是召唤它,这是元书祎最后一条后路了。
六环蛇顺着元书祎的手臂爬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在了尾思越缇的脖子上。
元书祎松了点力气,声音虚弱:“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解开锁链,我们谈一谈。”
尾思越缇没有挣开元书祎的压制,他几乎是好整以暇的瞧着面前的女子,不过片刻间,她又变成了这副冷静的模样。
“你想用六环蛇毒威胁我?”
“嗯。”
“我杀了你,我的巫医照样可以解毒。”
元书祎闭了闭眼:“你大可以试一试。”
……
元书祎靠着石壁坐在地上,手臂搭在膝盖上,任由手腕上被锁链划出的伤口流着血。她实在没有力气了,真的很想睡一觉。
尾思越缇坐在软塌上平复波涛汹涌的欲望,刚才,他是真想要了她,不管不顾,哪怕元书祎要与他同归于尽,他也想得到她,做一对鬼鸳鸯。
“谈什么?”
元书祎沉默良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说:“第一件事……先把簪子还我。”
“……”尾思越缇:“啊?”
元书祎转头看他:“那根青檀簪子,还我。”
尾思越缇笑道:“那也是你哥送你的?”
“第二件事,”元书祎凝视着他:“我不是元书祎,我叫阿柯。”
尾思越缇耸耸肩,无所谓,但他确实更喜欢阿柯这个名字。
“第三件事,”元书祎道:“蜀国太小,我可以帮你,或者塔国,谋天下。”
谋天下?
尾思越缇对天下不感兴趣,他也只是冲着儿时的情谊帮太子打天下而已。打天下可不是容易的事,他们连塔国还没拿到手呢。
但是与元书祎合作,他是愿意且兴奋的。
“那你要什么?”
元书祎转回头,用衣袖擦着脸上的血:“我要算计过元家的人都付出代价,包括刘景衍。”
一声雷轰然炸响,大雨在浓郁的夜色中翻滚沸腾许久,终于倾盆而下。
一道闪电将大地照亮了一瞬,镇南营的守卫看见了一道瘦削的人影。
“军防重地,闲杂人等禁止靠近!”
那人似乎没听见,又往前走了几步。
守卫皱了皱眉:“你听不懂话——大帅?”
元书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瓢泼大雨中。
“来人!快来人!大帅回来了!”
秦砚辞带着水汽走进大帐,随手将斗笠扔在帐外,他刚刚还在外面寻找元书祎的下落:“她怎么样了?”
褚南星脸色疲惫,眼眶微红,脸上还带着泪痕,自从元书祎出事,她一直没怎么休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箭伤处理的不好,引起了发热,还在昏睡,她瘦了好多……”
秦砚辞看着床上苍白脆弱的女子,胸口压了一团气,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愤怒。
她又在搞什么?梁远如今下落不明,他是真的叛变还是这一切又是元书祎的计策?
秦砚辞一团邪火无处可发,情绪也有点波动,他不明白以元书祎的身手为什么总是受伤?
为什么总要他担心?为什么总要耍手段?她这次又想陷害谁,梁远吗……
秦砚辞舒出一口气,可这一次,他情愿是元书祎算计旁人,而不是被兄弟背叛。
那可是梁远啊。
世间感情缥缈虚无,人们多以利相聚,只不过这个“利”有高雅低俗之分,各取所好即可,若是深陷其中,就如同痴人偏陷泥潭,愚蠢可笑。
这个道理,元书祎一早就知道,如今……如今算什么呢?
她是痴人,她考虑不周,她感情用事,她愚蠢至极。
褚南星红着眼眶站在大帐门口,元书祎坐在床上,目光平静的望着她。
褚南星仰着头,眼泪打了几个转,勉强没落下来,她一言不发,几步走过去,紧紧抱住元书祎。
元书祎闭上眼,感受着怀抱的温暖,和女子身上清爽的药香,她颠沛流离的灵魂得到了片刻的安息。
南星……南星,我是不是……只有你了……
“你怎么出来了?”秦砚辞皱了皱眉,看着衣装整齐的元书祎:“你的伤怎么样了,怎么不在帐中好好休息?”
元书祎眸色幽暗:“镇南营伤亡如何?可抓到梁远了?”
“镇南营伤亡不算严重,多亏赵昌河从主战场退回来支援。”秦砚辞放轻了声音:“梁远……是怎么回事?”
元书祎将视线一转,声音平淡:“是我思虑不周,认人不清,我会弥补过失,多谢秦帅前来相助。”
秦砚辞被她的淡漠疏离弄得一愣,他上前一步:“你……没事吧?尾思越缇说没见过你,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元书祎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他,只是朋友的话,也该点到为止了:“我的事情自会上述军报,秦帅不必挂心了。”
元书祎想去主帐议事,她出事的这段时间不知道营里是个什么情况呢。
秦砚辞见她转身要走,心里莫名的慌了起来,他一把拉住元书祎的手腕:“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元书祎被男子修长的手指扣住手腕,心里升起了抵触,男子的手指或者力道都与女子不同,他们似乎与生俱来就有钳制女子的力量,让元书祎心生反感与厌恶。
元书祎不动声色的拂开秦砚辞的手,勉强的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被人背叛的感觉很不爽,而且镇南营积压了许多军报,我得去处理。”
秦砚辞目送着元书祎离开,她的背影单薄又坚挺,一步步走的坚定孤勇,渐渐消失在层层的帐篷中。
路上遇到了单翎,他上下打量了元书祎一番,道:“总算起来了。”
元书祎道:“叫将军们来主帐议事。”
单翎点了点头便去叫人。
自从元书祎上位大帅,主帐的气氛从未如此严肃过,梁远的位置空空如也,无形中又给人添加了压力。
元书祎看完镇南营的伤亡总报,抬头看了看梁远的位置,道:“这次是我失察,多亏昌河力挽狂澜才能及时止损,梁远的位置就让昌河代替吧。”
“让李猛、钱虎带人加固双耳丘防线;房州城的夜间巡视再增加两队;单翎书言,给所有士兵重新编队,新兵大概还有几日便到了,注意兼顾前线作战和后方练兵。”
“是!”
几人得令后便散了,许书言等其他人都走了,才一脸担忧的看向元书祎:“你伤怎么样了?”
“没事,不必挂心。”
“这几日你去了哪里,羽木那厮居然说没见过你,那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不第一时间回来?”
元书祎的眼眸幽深无光:“我掉下悬崖昏迷之前见到了羽木的军队,大概是来抓我的,我在树林里躲了过去便晕倒了。我想着镇南营除了梁远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细作,是否还会有其他行动,就先没有回来。”
许书言问:“那有发现什么吗?”
元书祎摇了摇头:“目前来看,没有。”
许书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好好养伤,别多想,梁远会叛变谁都没想到,已经派人去追了,你也别太自责。”
元书祎平安回来,秦砚辞自然是没有理由再留下,跟元书祎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军队离开了。
青时在秦砚辞身侧骑马:“大帅,我们不用再查查吗?”
秦砚辞目视前方:“查什么?”
青时挠了挠头:“就是柯帅啊,王齐叛变有异,柯帅是直接受益人,那这次梁远叛变……”
秦砚辞道:“梁远叛变,你觉得柯帅得到了什么好处?”
青时摇摇头:“不知道。”
秦砚辞也不知道,而且元书祎这次回来,变得很不对劲,他能感觉到元书祎在疏远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梁远与她更交好的缘故,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秦砚辞看得出,元书祎十分低落。
近日雨水骤增,河道水上涨,元书祎带人挖开沟渠阻拦了塔国军队,双方再次陷入僵局。
大批新兵招入镇南营,元书祎趁此空隙磨炼新兵,塔国趁着僵局派来使者进入蜀国朝廷议事,具体议什么元书祎和尾思越缇都心知肚明。
“手举高,腿别抖,把那狰狞的表情收一收!”许书言也算是个老兵了,训起新兵来十分熟稔:“说你呢,手抬高!”
孙冉鸣啧啧两声,搂着宋洋的肩在一旁看热闹:“许书言这厮也太能端架子了,你别看他那么凶,心里指不定怎么笑呢!”
宋洋点点头:“赵哥就有点拘束。”
别看赵昌河平时挺嚣张,被捧到众人面前还是很害羞的。
孙冉鸣嗷的冲赵昌河那边喊了一声:“赵教头威武!”
宋洋:“……”
赵昌河被吓的心脏猛跳。
元书祎站在暗处看新兵们操练,这批兵还不如元书祎那批,身高体魄都拿不出手,她看得直皱眉。
但也没夸张到一个都不行的程度,她瞧着那个新兵就不错,下盘扎实,动作到位,就是有点矮……等等,元书祎歪了歪头,那不是楚念吗?
元书祎盯着那道身影,眸光沉了下来。
当晚,元书祎穿着便服出了帅帐,本想去新兵帐里将楚念叫出来谈一谈,刚走到演武场就看到了一道身影,那正是楚念。
她穿着新兵统一的短打,手中长枪如游龙般徘徊于头顶腰侧,上次楚念给她耍的那套花枪就能看出她的手臂很有力量,那杆枪其实很重,但在她手里灵活的都出了残影。
元书祎等她练完擦汗的时候,啪啪的鼓了两声掌。
楚念似乎吓了一跳,瞟了一眼元书祎,立刻低下头:“见过大帅!”
元书祎挑了下眉,男声?
“你爹知道你参军吗?”
楚念挣扎道:“大帅在说什么?男子驰骋疆场多好啊,我爹怎么可能不让呢?”
元书祎轻叹一声:“楚姑娘,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楚念嘤咛一声,一把抱住元书祎的大腿:“大帅,给我个机会!我能给你好多好多的敌军人头!别告诉我爹呜呜……”
她又变成了娇软的女声,这个男女声自由的转换元书祎实属羡慕。
“你是怎么通过医检的?”
“嘿嘿,”楚念站起身,得意道:“我刻了我爹的令牌,又使了点银子,医官就放过我了。”
“那你声音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楚念更得意了:“我从小练着玩的,就过家家,我能一人分饰两角,厉害极了!”
楚念这个姑娘就这点好,自信。
元书祎往一边的器械架上靠了靠:“但你的身份终究不方便。”
“我克服克服嘛,”楚念皱巴着脸:“只要大帅不赶我走,除非战死,否则绝不离营!”
元书祎点点头,她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她直起身:“行,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训。”
楚念蹲下身在地上画圈圈:“他们呼噜声太大了,我真是……要不我就睡这儿吧。”
元书祎就知道是这个原因,毕竟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克服克服吧,等你升到将军,就有独立营帐了。”
楚念点点头:“好!这种困难不算什么,我楚念必然能做大将军……”
元书祎转过身往回走:“我可以跟褚医官打声招呼,洗澡什么的悄悄去她那里。”
“你真是个大好人!大帅,我一定给你多多的人头呜呜呜……”
元书祎:“……”
“你就这么收下她了?”单翎出现在元书祎回营的路上。
他总是出现的这么……猝不及防。
元书祎嗯了一声。
单翎抱着胳膊跟元书祎进了帅帐:“且不说她是个女人,就是她的身份就很麻烦。”
“是吗?”元书祎道:“我倒觉得,她的身份,十分不错。”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元书祎瞧着他,眼底的黑雾凝成一团:“单翎,我们很快就可以为元家报仇了。”
……
元书祎独自走在房州城的街道上,有镇南营这道防线,就算前线战火纷飞,后方的百姓依旧可以过着寻常日子。
此时正值旁晚,夕阳的余晖犹如细绢,柔柔的披在桥头、细柳,为城池渡上了一层岁月静好的美感。从前元书祎很喜欢这样的风景,一是因为风景,二是因为,这里也算是元家世代守护的土地。
可如今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讽刺和悲凉,原来那种守护土地的骄傲,保护百姓的职责,只是元家人自己感动自己,百姓的敬仰短暂可笑,经不起离间考验,却叫帝王忌惮难安。
元书祎走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小巷的尽头是元书祎为喜客来的幸存者新安置的住所,都是姑娘家,元书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全。
“大帅!”
岁欢眼里含着眼泪,自从苏茉死后她总是哭,这几日好不容易不哭了,一见到元书祎就又忍不住了。
元书祎:“这里比不上平喜城,住的还习惯吗?”
霍静正跟乔昔练剑,此时满头大汗,神色却比第一次见面时好上太多。
元书祎上次说的相对安稳的地方就是喜客来,苏茉很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元书祎顺手搭救的无家可归的姑娘,都交给苏茉照顾了。
苏茉会出事,是元书祎没想到的。
霍静擦了擦汗水,笑道:“有个地方可以遮风挡雨就很好了,只是……不说伤心事了,我去沏茶。”
岁欢跟着霍静去烧水,院子里就只剩下元书祎和乔昔。
“苏姐姐的尸首埋在了平喜城的一处竹林,若有机会我带你去。”
苏茉的尸首本来要曝尸七日以示警戒,但行刑的当晚尸体就不翼而飞了,原来是被乔昔敛走了。
“苏茉的后事麻烦你了。”
乔昔一脸冷淡的靠在柱子上:“苏姐姐对我们很好,让她入土为安是我应该做的,只可惜还没报答她什么,”她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戾地光:“就要想着怎么为她报仇。”
元书祎低垂着眸子,她果然没看错乔昔这个人:“报仇?找谁报呢?”
“那些要苏姐姐死的人。商人、官吏、甚至是忘恩负义的寻常百姓。”
元书祎勾了勾嘴角:“我有办法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你要帮我吗?”
乔昔直起身:“义不容辞。”
“你们在聊什么呢?茶沏好了。”
霍静端着茶水,岁欢端着糕点跟在后面。
“这个糕点是我今天新做的,大帅尝尝。”
元书祎的目光落在了那盘糕点上,她一眼就能看出那糕点是苏茉教岁欢的。她最爱吃甜的,每次做了新糕点都会给元书祎带点不那么甜的,元书祎也会偶尔吃一块。
苏茉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渐渐在元书祎的记忆里变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