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步步血莲
容宛话音刚刚落定,裴行舟神色微敛,他蹙紧眉头疑惑道:
“西凉三公主是随使团入京,进贡的贺礼自然贵重无比,沿途必定是严密看守!可宫本一郎又能如何混进西凉使团将贺礼调包呢?”
容宛眉头微抬,眉眼之中漫起愧疚的血丝,随后她轻声应道。
“为颠覆大盛朝,宫本筹谋了许多年,他向来最擅长谋算人心,多年来在各国招揽了大批死士为他卖命。
只要西凉三公主李昭容到了京城,那么她身边亲近之人,自然多得是制造矛盾与恐慌的机会。”
姜令妩眉心一跳,她想起那个被李昭容当众掌掴的绿衫婢女,眼神更冷了三分。
“莫非,宫本一郎在西凉三公主的身边,安插了他的眼线?!”
容宛温雅一笑,柔婉的面上却添了几分颓唐与寂寥,好似一朵开到荼靡的山茶花。
“西凉国人人皆知,高高在上的三公主生性恶毒跋扈,责打婢女乃是常有之事。
只不过李昭容却是万万都想不到,人前卑躬屈膝、贴身伺候的小婢女,实则是东瀛国精心培养,为父报兄仇忍辱负重多年的死士!”
姜令妩心头一悸,半掩在广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来!
果然,宫本一郎就是一条蛰伏在暗处、野心勃勃的毒蛇!他在大盛与西凉撒下仇恨的种子,等待种子各自生根发芽。
如今时机一到便露出獠牙,张开血盆大口,再将猎物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宫本已研制出了传染性极强的鼠疫之毒,若他真借西凉三公主之手,在京城将鼠疫传播开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一定要阻止宫本一郎都阴谋!
想到这里姜令妩面色不虞,她神色复杂望向容宛。
“你被他一叶障目了这么多年,如今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可愿告诉我宫本一郎是何长相?”
闻言,容宛艰涩摇摇头,语音哀婉而凄然:
“宫本一郎平日总带着银制面具,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姜令妩蹙着眉,清冷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在质疑这句话的真假:
“你,竟对一个未曾见过真面目的男人,动了心?”
见自己的心思被对方堪破,容宛垂下眸子,沉默半晌,她无声得张了张嘴,似乎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
她要如何承认,这个布下天罗地网彻头彻尾欺骗他、利用她的野心家,是自己放在心底默默爱了四年的人!
姜令妩见她默不作声,寻了笔纸蘸饱了墨,语声咄咄逼人:
“宫本一开始收养你就是包藏祸心,别有用意。你不过只是他手中刀、掌中剑,是他狼子野心阴谋下的一个牺牲品!
如今你父亲战死的真相已经大白,难道你还要再为他隐瞒下去吗?”
回忆起宫本一郎温文尔雅的模样,容宛心底爱恨交织,滋味陈杂,她痛苦闭上了眸子。
姜令妩见她哀莫大于心死,于是声线变得温和,循循善诱道:
““你说罢,就算他带着面具,我也要画出他戴面具的样子。”
片刻后,容宛眸光暗淡,她嗓音沙哑开了口:
“宫本一郎大约四旬出头,双鬓微微泛白,他身高约七尺,平日里着一身黑袍,银制的面具遮挡住他大部分的五官,只露出嘴唇来。”
“那他的瞳孔是琥珀色还是黑灰色?是炯炯有神还是黯淡无光?”
“他眼睛很黑,如鹰一般锐利。”
姜令妩目光微亮,在画纸上微微勾勒出了一个男子身形的轮廓,继续询问着:
“宫本戴的是什么面具?嘴唇是厚是薄?”
容宛大致比划了下,“面具没有花纹,只遮到鼻子,嘴唇较薄,唇角向下。”
“露出鼻头是多肉还是偏窄?”
“偏窄。”
姜令妩手腕不停,狼毫笔锋随着墨香流转,很快她画出了容宛所描述的戴面具的男子长相。
“这是他吧?”
容宛侧眸望去,眸光凝注在画像上的那一刻,无法言说的情意一闪而过,可眨眼间,双眸又泛起了浓郁的恨意!
容宛下意识捏紧了拳头,画像上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的确是她义父宫本一郎没错!
她曾以为,宫本一郎是她凄凉人生中唯一的暖意,在相依为命的四年里,是这个温和而严厉的男人,一笔一划教她写出“容宛”两字;也是这个男人用轻言细语,训练她如何优雅杀戮,不用一刀一剑,亦能让人步步血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似被蛛网缠住的猎物,逐步落入宫本一郎的温柔陷阱中,原本对亲情的渴望与依赖,渐渐变得复杂而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