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次交锋
“你?”俾斯麦不禁哑然失笑;在他心里安东老爸的水平瞬间下降了无数个档次。顶功倒也不至于这样吧?你好歹也找个年龄大点的孩子来顶吧?俾斯麦开始觉得自己特地空出日程来接待这个荷尔斯泰因子爵是多么愚不可及,先前的知音难遇、寄予厚望也变成了大失所望,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荒唐的会面。
“是的,首相先生。”安东看出了俾斯麦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为之所动。“我知道您的想法,首相先生;您之前收到我的信的时候一定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陆军少校——和您的想法几乎一致;他既没有悠久的家族从军历史,祖上又没有光辉的战绩与荣耀,还没有接受过系统地军校或是参谋军官训练,仅仅只是一个后勤军官;那这个人是如何拥有这等程度的大局观和战略意识呢?于是您很感兴趣,同时也是为了普鲁士有可能再出一位雄才大略的首相,您决定亲自见见这个人。”安东注视着俾斯麦,平静的讲述着,仿佛俾斯麦不是首相而是他的爷爷一样。
“现在您见到了这个人,然后却被这个您寄予厚望的人告知之前的信件都是他仅仅五岁的儿子写给您的;这自然和您的预期产生了极大的分歧:首先您觉得一个五岁的孩子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的,我的父亲只是想让我顶替我父亲的想法来封妻荫子得到赏赐而已;然后您觉得您寄予厚望几乎当成是知音的人居然能够走出这样一步臭棋,心里对他的评价自然是下降很多。”安东笑了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首相先生?”
咦,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俾斯麦被说中了想法,不禁老脸一红。但是首相就是首相,下一秒就调整好了状态,缓缓开口道:“嗯,不错,是这样的。”他漂亮的大胡子随着嘴巴的动作一抖一抖的,让安东想起了肯德基老爷爷。“你很不错,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揣度人心,说话也是有条不紊很有条理;我从未在你同龄人身上见过这样的品质。我可以听听你的说法,你可以继续说了。”
这个老家伙还是不信啊。哎,本来也没想着在这个阶段就让他相信,还是要拿出一点硬货的;要不然俾斯麦还是俾斯麦吗?安东暗暗腹诽道。但是表面上安东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开口道:“是,首相先生。首先,站在您的角度来看,觉得我没有如此能力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了;但是既然您将我的父亲视作知音一样,那就说明他的能力和水平确实得到了您的认可,那他自然是不会出让我顶功这样的昏招的。既然这样,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不是吗?”安东说完,微笑着看着俾斯麦,等着他的回应。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俾斯麦一时间竟然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成年人而非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但是我还是需要一些切实的解释,而不是这样的嘴皮子功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已经有些相信之前的信是出自这个孩子只手了,但是他总要一个台阶,要不然下不来台;这事以后要是传出去多不好。
“是,首相先生。”安东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本子,冲着俾斯麦晃了晃:“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个本子里面记录的是我自普丹战争爆发以来对战争走向的预测,结果是全部正确——这个暂且不提,这个本子我会给您看的;我想说点不那么书面的东西。”安东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普丹战争的迅速胜利完全是您一力操纵的结果:在您高明的政治斡旋下,欧洲大国没有一个站在丹麦一边:俄国由于我国支持其镇压波兰起义而表示“绝不出兵攻打普鲁士”;法国兵陷墨西哥自顾不暇;英国虽然威胁要干涉,但没有大陆盟国的配合,很难有所作为;同时,您又拉上了奥地利共同出兵,并许诺奥地利可以获得荷尔斯泰因公国,为的是避免成为众矢之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丹麦军队在没有英法俄的支持下迅速溃败,被迫签订了《维也纳合约》;后来您又与奥地利签订《加斯坦因协议》,让我国实实在在地得到了石勒苏益格,又只让奥地利得到一块虛无缥缈的“飞地”。欲将取之必先予之,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您此举是为了让奥地利骄狂自大目中无人;实际上,您自从与丹麦签订合约之后应该就在着手准备与奥地利开战了;而宣战的借口也很简单,就是利用先前给奥地利的荷尔斯泰因公国,先在外交上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引诱奥地利和南德主动宣战;但是他们不会想到在您的领导下我国早已做好了战争准备,自然是落得个战败的结局。不知道我说的对吗,首相先生?”
这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俾斯麦很惊诧。不管是这对父子俩中的谁有这样的洞察力,都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若是真如同这个孩子所说是他自己的想法,那只能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这种生物。“说下去。”俾斯麦摆摆手,示意安东继续说下去。
“是,首相先生。”安东也不推诿,开口道:“普奥战争的结局是可以预见的:奥地利会战败,会失去统一德意志的能力,被逐出德意志邦联;但是我国也没有办法再做什么,因为有法国干涉的危险;您不会让奥地利割地赔款,为的是不搞僵同为日耳曼民族兄弟国家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为未来德奥结盟埋下了伏笔。但是我想说的是,联盟终究是不稳固的,不如一个统一的国家来的踏实。当然,这都是后话;普奥战争结束后,德意志统一的最大障碍就只剩下法国了,这就是您的最后一次统一战争;也只有这场战争,您无法预见结果,只是作为一个希望德意志统一的日耳曼人,您必须要进行这样一场胜负未知的战争。”
说到这,安东长出了口气,道:“整个欧洲大陆除了我们德意志民族,没有人真心想看到德意志统一;我们处在大陆中央毫无依靠,更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行;而奥地利和我们同文同种,更是不能放弃,尽最大的努力也应该让奥地利进入到统一的德意志的版图里来。这不单单是为了德意志的统一,更是为了日后德意志可以称霸于世界!法国人看我们永远都不顺眼,不管纳不纳入奥地利都一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想办法接纳奥地利,成立一个完整的大德意志帝国呢?一旦德意志没能借此良机把奥地利也纳入进来,那以后再想统一可就难了。您觉得呢,首相先生?”
安东的一番话直接把他老爸给听懵了,坐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而俾斯麦却皱起了眉,认真思考起安东所说的话来:“嗯,不错,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不错不错。”俾斯麦点了点头,然后直直的注视着安东,“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安东笑了,然后从椅子上下来,昂首挺胸地高声回答道:“安东·荷尔斯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