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隐世家族(6000)
双头巨蟒以俯冲之姿停在空中,一双金色瞳孔瞪得浑圆,喉咙蠕动,一动也不敢动。
“我王……”
星罗棋布的王军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失声失神,而后爆发出滔天怒火,气势震荡。
“为我王报仇!”
一群勇敢激愤的强者大喝一声,抄起兵器,瀑流一样从上空倾泻而下,直奔陈非群。
然后他们便像撞在铁墙上的乌鸦一样坠落,砸在地上,兵器脱手,脖子被自己掐断或割裂。
鲜血将那块地方染成一片鲜红,这些人的死状和他们的王一样,惊惧,难以置信。
如果说刚才庄浩然的意外还让人猝不及防,而这次,如此多强者给他们所有人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人们尾骨发寒,浑身起鸡皮疙瘩,再看向那淡然如水的陈非群,眼睛深处透着恐惧。
哪怕是免国和盘国的人,哪怕是浩然门的人!
诸人不知道陈非群是否真的已于世间无敌,但有一点可以百分百肯定,那便是他才是东境无敌!
陈非群。
字平庸。
号无敌。
“浩瀚苍生,然无贵呼?”
“东境兴,无敌王。”
“平庸之年平庸命,若想改命只非群!”
庄浩然想要揭穿陈非群,结果反而自己才是那个可怜的小丑,一代王者就此陨落。
但真正的王者犹在,他就那么随意站在那,一点王者的样子都没有,像个农夫,像个懒散之人。
这就是大繁若简,大真若伪吧!
王军和免、盘二国互相尬了一瞬,这时,睿智的瀛国国主冲了出来,落地跪下。
“拜见我王!”
“小人早就知道那庄浩然是假冒之徒,因此刻意诈降于他,只等我王一声令下便会倒戈相向!”
“可没想到我王神勇,竟不用一兵一卒,甚至不用出手就将那庄贼人斩于马下!”
他抬起头,崇敬又饱含深情道:“我王之威,震撼天地!在您的带领下东境一定会空前强大,令其他三境刮目相看!”
无耻!
臭不要脸的!
王军们嗤之以鼻,下一刻,纷纷乖乖落下,下跪效仿,痛哭流涕,诉说庄浩然的残暴虚伪和自己的苦衷忠心。
连双头巨蟒都变得像蚯蚓一样怯懦乖顺。
可怜庄浩然尸体还没凉透,就眼睁睁看着这群麾下的忠臣良将叛变,都要气活了!
看着这一幕,戚逾、涂心靖等人那叫一个冷漠懵逼,一时脸上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陈非群瞅着地上俯首的王军们,斜眼问:“你们确定要叫我王?会有人不高兴的。”
“确定!”
瀛主率先开口,这是一种荣耀,“东境之中谁敢不高兴?谁敢反对?小人第一个弄死他!”
他发狠道。
瀛主长得低矮略胖,一会儿滑稽,一会儿阴毒,滑稽起来令人捧腹,阴毒起来让人心悸。
“没错。”
其他人跟着附和,蔑视着跪地丢命的庄浩然,有人恨不得立即上前将之一脚踹到。
陈非群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可我早就说过我对王啊、公啊没兴趣,走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
其他人一时没转过弯来,忽然,陈非群停下,余光一瞥。
李姓老者吓得一哆嗦,切齿道:“哼!你敢杀我,云芜宗是不会放过你的!”
陈非群继续走,浩然门一行跟在后面,
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李姓老者早就一声冷汗,见陈非群没胆量杀他,再度膨胀起来,扫视一圈,拂袖离去。
对此,其他人也没说什么,毕竟是云芜宗,那可是十宗之下的一档势力,是得避其锋芒。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陈非群放着这么好的机会错过,放弃当王。
盘主四人腰板挺直,俯视着依旧跪着的王军,戚逾道:“先生的心思不要猜,哎,你们不是要灭了我们两国吗?”
瀛主起身上前,赔笑道:“逾兄——”
“谁让你站起来的?”
涂心靖幽声问。
瀛主连忙又退了回去,扑通跪下,谄笑着说:“两位,说笑了!我们这是被庄反贼胁迫的!”
“对对对,我们拉国初期也抵抗过,可几乎被灭了国,论抗聊,还得看二位的免国和盘国啊!”
另一个国主跟着道。
戚逾更正:“什么我们的?那是先生的!我盘国、免国、瀛国、聊国,整个东境都是先生的!”
“是是是!”
那国主连连点头。
有人问了句:“那兮国呢?”
“兮国?”
戚逾迟疑一瞬,和涂心靖对视一眼,“兮国自然也是先生的!孤这就给他发书!”
戚逾和涂心靖俨然成了陈非群的代理人,没人敢质疑,皆唯唯诺诺听命,生怕遭受清算。
兮国。
在戚逾的发书到达之前,兮主已得到了朝京的消息,听完后震得差点惊掉下巴。
“免国、盘国扛住了?不仅扛住了还反灭了庄浩然?”
他吃惊地问。
“是那陈非群灭的,他似乎拥有一种恐怖的能力,能让人自裁,连庄浩然这般存在都无法反抗!”
兮国相国回答。
兮主震撼,缓缓坐下。
兮国相国严肃道:“国主!东境一虎患被除,本应是值得高兴的,可龙祸将至啊!”
龙祸很快来了。
盘国相国张山之亲自来的,他迈入富丽堂皇的朝殿,无视左右文武百官,站在兮主面前。
兮国相国幽声问:“张山之,你盘、免两国都要快被庄浩然灭了,你还有心思乱跑?”
他明知故问。
张山之双手叠在身前,微微一笑:“盘、免二国不会灭,反而是你们兮国要灭了!”
“你胡说什么!”
立刻有大臣尖声道。
“呵呵,”
张山之不慌不忙道:“诸位,别装傻充愣了,庄浩然等人已死,已成为一抔黄土。”
“在陈先生面前,他连一粒尘埃,一只苍蝇都算不上。”
“您呢,兮主?”
他挑衅地望着高座上的兮主。
兮主神色慌张一瞬,很快恢复,淡笑道:“庄浩然称王,孤承认他,别人称王,孤也承认。”
张山之摇头:“光承认可不够,现如今除你兮国等几国外,东境诸国皆表示臣服陈先生。”
一强者高喝道:“臣服?不可能!我兮国从不臣服于任何人,也没人能让我们臣服!”
“哎!”
兮主抬手制止,面色缓和,笑着道:“这话说得不太对,500年前,我兮国还是臣服过的。500年后的今天,东境又出了一位真正的王者,兮国自然是心甘情愿臣服的!”
“国主!”
“国主!”
一个个文武大臣错愕,争先恐后,纷纷劝谏。
兮国相国厉声道:“都干什么!那位陈无敌乃东境五百年不遇之强者,能臣服他是我国的荣幸!”
兮主颔首:“是的,孤意已决,谁若再说休怪孤手中的剑无情!”
说着手已按在腰间的剑柄。
如此一来众大臣才勉强息声,或唉声长叹,或愤愤不平,或默然无声,一片颓然。
兮主对张山之露出微笑:“张相国,烦请回去转告陈先生,兮国愿意无条件臣服!”
“好!告辞!”
张山之一拱手,傲然离去。
朝殿中,又有官员站出来道:“国主!面对穷凶极恶的庄浩然您都没屈服,怎么现在屈服了!”
“是啊!”
另一个跟进,咬牙道:“他陈非群想要取咱们兮国,就让他来取!大不了鱼死网破!”
一个个朝臣开口,义愤填膺。
“愚蠢!”
兮国相国轻叱一声,引来一双双瞪眼,“鱼死网破?你想死自己去死,我兮国还不想亡!”
一武官拱手激愤道:“可现在臣服了那陈非群,与亡国何异?还请相国赐教!”
“我兮国亡了吗?可死了一兵一卒?”
兮国相国反问。
“这……”
那武官愣了下。
“臣服顶多名亡实存,若不臣服名实皆亡!你来告诉我是臣服的好,还是不臣服的好?”
听他这么一说,众臣有些恍然。
但很快又有人质问:“倘若对方派人来接管兮国,甚至逼迫国主退位,又该如何!”
兮国相国环视众人,又反问:“你们了解那位陈非群吗?”
“了解一些,据说此人擅长精神攻击,曾一剑裂天,实力深不可测,否则也不能干掉庄浩然!”
朝臣回答。
兮国相国嘴角一扬:“这点世人皆知,可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他会称王吗?”
“为何不会!到了这种程度是个人都会!否则他杀庄浩然干嘛?图好玩吗?”
众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兮国相国摇头失笑:“错!我虽没见过此人,但从种种情报看得出来,此人志不在称王!对权力、名誉、地位视如空气,他三番五次拒绝称王,尤其在干掉庄浩然之后依旧拒绝就是最好的佐证!”
全场哑然。
高座上的兮主一直没吱声,静静地看着,到了此时露出一抹微笑,显然说到他的心坎里。
有文臣不解:“既然他志不在称王,为何又要派张山之前来让我兮国臣服?”
对此。
兮国相国解释道:“据我得到的情报,这完全是盘主和免主二人的心思,想要狐假虎威!”
“这个戚逾和涂心靖,可恨!”
朝臣们大骂。
一个谨慎的大臣担忧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陈非群是故意推辞,想要诸国三进,明辞暗鼓怎么办?”
“几无可能!”
兮国相国说得相当自信:“我来问你们,这陈非群的来历背景你们可清楚?”
众臣摇头。
有人猜测道:“如此恐怖的实力,不该东境之中所有,恐怕来自某个宗门,甚至来自十宗!”
十宗之人!
一听这话,朝堂悚然。
“是的,有可能,但我想大概率不是。”
兮国相国说出自己的看法,“十宗之人何其尊傲,连在我东境一刻都不想多待,怎么会在这称王呢?”
“再说了,”
“你们难道忘了一个多月前在庄浩然的登位大典上,十宗会派来的那个叟践吗?”
那个丑陋的老人。
某大臣立即明悟:“相国的意思,既然十宗已认可了庄浩然称王,又何必再多此一举,让人杀了他?”
“是的!”
这一下大家了解了,可另一个问题又浮现在脑海,扑朔迷离,就像让人的心被猫爪一样。
“如果陈非群不是十宗之人,那就更不会是其他宗门之人,否则岂不是与找死无异?”
“那他是什么人?”
所有人对陈非群的身份更加好奇。
兮国相国看了兮主一眼:“我想这个问题国主大约已猜到。”
兮主微微一笑,开口道:“其实不管是东境还是其他三境,除了诸国之外还有一股可怕的势力,他们的名字叫作隐世家族!”
“隐世家族?这不是传说中的存在吗?”
“不,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兮国相国接过话茬,说得笃定,“人六域已存在了不知多少年,大浪淘沙,怎么可能没有隐世家族?”
“这些家族底蕴雄厚,实力恐怖,他们将自己那金子般光辉隐藏起来,低调生活。”
“你们可知道500年前那位东境王苏悟?”
众臣哪能不知,这可是东境传说级别的人物,一生波澜壮阔,镇压诸国,一统东境。
最终惨死!
“他就是隐世家族枫林苏家之人!”
这件秘辛知道的人不多,一般也没人愿意提起,此时说出来让满朝文武惊讶不已。
兮国相国继续说着:“苏悟给枫林苏家带去了无上荣光,最终也带去了灭顶之灾!”
“所以,”
“在我看来,这才是那陈非群不管怎么样都不去触碰权力的根本原因,他不敢!”
“苏悟就是前车之鉴!”
这一刻一切都清楚了,朝臣们总算明白为何自家国主和相国会选择臣服,如果情况是这样,陈非群不敢称王,甚至不敢沾染半点权力,那么就算臣服又有什么影响?
反倒他陈非群该惶惶不安了!
兮主高屋建瓴(líng),轻飘飘道:“有了枫林苏家的前车之鉴,任何隐世家族都视权力为毒药,名望为屠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让所有人都将他们遗忘。”
“然而这个陈非群却不知犯了什么病,也许是年少轻狂,也许是其他原因,居然敢大张旗鼓地出来亮相。”
“他危险了!而兮国之危自解!”
兮主站起身,一时积郁全消,豪迈无比,“到了那时,盘国必受牵连,聊国也萎了,东境三霸就只剩我兮国一个!”
“那才是最后的胜利!”
“国主英明!兮国万岁!”
一想到这,所有朝臣心中激动,没想到折腾了半天,他们兮国要躺鸡了?这事闹得!
怪不好意思的!
……
免国。
朝殿。
只有戚逾、涂心靖、免国老祖、盘国老祖四人,四个一个个眉头紧锁,压力山大。
有关陈非群的身份,他们有些后知后觉了!
如果陈非群果真是隐世家族的人,他们这样威慑诸国,让诸国臣服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怎么办?”
涂心靖问。
三人默然,现在麻烦大了,他们本来可以早点发觉,可是一场大胜让他们有些忘乎所以。
现在对于诸国,他们没有那么有底气,对于陈非群,他们已预知自己的悲惨下场。
陈非群若知道他们这些蠢队友干的这一件件蠢事,岂能轻饶?
“呵哈哈……”
戚逾忽然大笑起来,“小了,格局小了,隐世家族是个什么玩意,也配出一个陈先生?”
涂心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慎言!隐世家族也是你我能讨论的?小心招致灾祸!”
戚逾大大咧咧,不再苦恼:“我只能告诉你们淡定,一切照旧!你们也不想想,以陈先生的神通若想不让我们乱来,他早就阻止了,为何到现在都没反应?”
三人轻嘶一声,涂心靖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
免国老祖抚须道:“或许陈先生的确是隐世家族,但他不想隐了,想以此来引起十宗的注意。”
盘国老祖问:“你是说他想加入十宗?”
“是的!”
免国老祖点头:“在人六域中,十宗毕竟是域主之下最强存在,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又不想加入?我们两国不就一直致力于和十宗更进一步攀好关系吗?”
一说起这话,涂心靖和戚逾不免有些尴尬。
他们二人皆到极剑宗求学过,一个混到外门弟子,一个混到内门弟子,可也仅此而已。
真正要加入太难!
十宗对诸国之人皆有不可逆转的偏见,这么多年,几乎从来没有人能加入,其他宗门倒有些。
说句不好听的,十宗是高高在上的权贵,诸国是低贱不堪的奴隶,权贵岂会让奴隶加入他们?
那岂不是成笑话了么!
顶多准许你到人家圈子混一混,让人家对比下,找下存在感,其他事情都是妄想!
这种事四人心知肚明,没敢乱说,也没有太多不忿,双方皆已习惯了这种格局。
“不得不说陈先生的路数的确惊艳,但想要打动十宗太难!十宗的眼中岂有我们这等人的位置?”
盘国老祖喟然。
话说到这里,四人想起了一个人。
东境王,苏悟。
苏悟为何被杀,庄浩然为何又被认可?究其原因便是苏悟要反抗,改变这种局面。
而庄浩然则欣然接受,纳首效命十宗!
免国、盘国和兮国,不同的立场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双方继续按照所想的行事。
……
人六域极大,在东、西、南、北境的中间,一片比茫山高出十倍的山脉绵延着。
云山雾绕,苍茫磅礴的群山之上,极剑宗、荒寸宗、澹宗等十宗便坐落其中,其他差一档的则在边缘地带。
此时。
十宗之间的一座铅灰色高塔之上,议会厅里,十道黑影坐在一张蓝色的环形桌子后。
幽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十人的面貌,只看见十人的胸前皆佩戴了一个‘十’字标记。
和先前的老人叟践一样。
十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股强大骇人的气息,哪怕是四境最强的人到了这也会瑟瑟发抖。
此塔名为十宗塔。
此处名为十宗会,是十宗的联合机构,地位甚至在十宗之上,是人六域权力至高组织!
只有一人凌驾于他们之上,那便是域主。
然而域主几乎从不过问下面的事,一心修炼,也几乎从不露面,因此实际十宗会便基本能决定人六域域内一切大小事务,掌握着生杀大权,这种情况已持续了若干年,很可能还要继续持续下去。
“陈非群……又是一个隐世家族吗?”
一个黑影拿着一份资料瞅着。
“呵,没事找事,我们本就已经因为要应付那件事焦头烂额,隐世家族居然敢出来捣乱!”
“那就灭了?”
“别!随着那件事越来越近,东境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袖,既然庄浩然被杀了,那就他顶上吧。”
“是啊,他捅的篓子他解决。”
“可我看他不爽,竟然招呼不打就出来搞事,对这些隐世家族有必要这么宽容吗?”
“你竟然对一群毛猴不爽?你是有多闲?”
某黑影出言道:“特殊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忘了,我们得全力备战那些畜生!既然这个毛猴想要表现,那就让他表现,给他点甜头,毕竟炮灰虽弱,但不能没有,且越多越好,越强越好!”
“那毛猴会感激涕零的。”
“好!”
“好!”
“好吧,与其讨论那群毛猴,还不如讨论那些畜生。”
“让叟践再跑一趟!”
……
免国。
别院。
陈非群不知从哪找来一把锄头,对着鸟语花香的花园就是一通扒拉,路过的水轻秋疑惑。
她好奇道:“大师兄,你在干什么?”
“我打算把这里开垦了,种些菜和粮食。”
陈非群自顾刨着。
“啊?”
水轻秋傻愣了一瞬,“不是,大师兄,咱这都来宫廷了,不愁吃不愁穿,还种啥地?”
“无聊呗。”
陈非群用挽起的袖子擦了把汗,“在这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不用运动,你们要修炼倒没啥,我呢又不修炼,你看看我,都胖了十斤了!”
他一边叹着气,突然严肃道:“这个秘密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你懂的。”
啊这……
水轻秋一下给整不会了,暗道你不用修炼实力就这么恐怖,你确定不是在凡尔赛?